四新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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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父!”
“他袒護你卻攻擊到陳白,話雖不説,我是看得出的。”
“舅父,你那眼睛看到的真是可憐。”
“謝謝你的慈悲。顢頇的頭腦,還有自己甥女可憐,我是快樂的。”
“我不可憐你,我可憐士平先生。”
“他也應當謝謝你。”
“我不是以為我比你們聰明一點。”
“那是為什麼?”蘿不再説了。因為若是再説,必得考慮一下説出以後的結果。你這時把自己的臉隱藏到椅背陰影裏,不讓客廳前廊下的燈光照到自己的顏。她在黑暗裏,卻望得很清楚舅父的臉上。她心想,舅父還是這樣穩定安詳,但只要一句話,就可以見到這紳士驚訝萬分跳起來的樣子。她這時對於舅父的缺少想象力的中年人心情,到有點嘲笑了。她想得出當舅父把這些話同士平先生説及時,士平先生支吾其辭情形。士平先生當一面敷衍到這紳士的,一面就有現在此時她的心情,全是為了可憐這紳士,反而不能不説到另外一種事,把本題岔開了。可是這樣欺騙舅父,到後來也仍然要知道的,即或是難堪,舅父到底還是舅父。並且她是不是必須要這樣瞞着舅父,想去想來都似乎沒有什麼道理。她正想就是這樣告給這個人,舅父先説話了。舅父説:“蘿,你明年去法國讀書,為什麼又變了計?”
“誰説到我變計?”
“士平先生。”
“他另外還同舅父説到我的什麼話嗎?”
“你以為他説你壞話嗎?你放心,他是在我面前稱讚你太多了,若果我們不是老朋友,我真疑心他是在愛你了。”
“舅父,你的猜想不錯。”蘿的話本來是一句認真的招供,只要舅父再問一句或沉默一會,蘿就再也不能忍受,一定要在舅父面前報告一切了。
可是這紳士與蘿用説慣了帶着一點兒玩笑的談鋒,這時還以為是蘿又譏諷了自己,就改正了自己先前的話,説“我可是並不疑心你會同他好。”蘿就又堅實的説“舅父,先是對的,這疑心可錯了。”
“本來是錯的,因為你們自然是很好的,他是你最好的導演。你是他最好的演員,做戲劇運動,我是相信會有一點兒成績的。”
“舅父,我倒歡喜士平先生!”
“他也並沒有使我恨他的理由。”
“可是有點不同。”
“這樣也好。”
“我愛他。”
“那是更好的。”
“舅父,我説得是真話,他也愛我。”紳士聽到這個話,以為這是蘿平時的習慣,就縱聲的笑了。笑了很久,喝了一口水,咳着笑着,不住的點頭。他想檢察一下蘿的臉卻沒有做到;心想“你這小孩子什麼話都可以由口裏説出,可是什麼事都做不去,真是一個誇大的人物。”他很歡喜自己所作的估計,按照理智判斷一切,準確而又實在,毫無錯誤。他不説話,以為蘿一定還有更有趣味的富於孩子氣的話説出,果然蘿又説話了。
蘿説“我告舅父,舅父還不相信。”舅父忍着笑,故意裝作神氣儼然地説“我並不説我惑疑!”其實他還是當成笑話在那裏同甥女討論,因為她説的話不大合乎理智。
蘿看看情形,又悔恨自己的失策了。她到這時覺得倒是不要告訴舅父真情實事為方便了。因為事情完全不是舅父所相信,舅父也從不會疑心到這事上來,所以她有點悔恨自己冒失,處置事情不對了。過了一忽看看舅父還不説話,心中計劃挽救這局面,仍復回到從前生活上去,就變了主意,找出瞭解的話語。
“舅父,我謊你,你就信了!”
“舅父不是小孩子,才不信你!”
“若是不信,我將來恐怕當真要做出一點證據來的。”
“好,這一切都是你的權利和自由,舅父並不在這些屬於個人的私事上表示頑固。我問你正經話,你告訴我學法文,怎麼又不學了?”
“我在學。”
“陳白法文是不錯的,我聽士平先生説到過。這人讀書演劇都並不壞,又熱心,又熱情,我倒歡喜這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