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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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嗣真,滑州匡城人也。父彥琮,趙州長史。嗣真博學曉音律,兼善陰陽推算之術。弱冠明經舉,補許州司功。時左侍極賀蘭之受詔於東台修撰,奏嗣真弘文館參預其事。嗣真與同時學士劉獻臣、徐昭俱稱少俊,館中號為“三少”之既恃寵驕盈,嗣真知其必敗,謂所親曰:“此非庇身之所也。”因咸亨年京中大飢,乃求出,補義烏令。無何,之敗,修撰官皆連坐放,嗣真獨不預焉。調中,為始平令,風化大行。時章懷太子居宮,嗣真嘗於太清觀奏樂,謂道士劉概、輔儼曰:“此曲何哀思不和之甚也?”概、儼曰:“此太子所作《寶慶樂》也。”居數,太子廢為庶人。概等以其事聞奏,高宗大奇之,徵拜司禮丞,仍掌五禮儀注,加中散大夫,封常山子。
永昌中,拜右御史中丞,知大夫事。時酷吏來俊臣構陷無罪,嗣真上書諫曰:“臣聞陳平事漢祖,謀疏楚君臣,乃用黃金五萬斤,行反間之術。項王果疑臣下,陳平反間果行。今告事紛紜,虛多實少,焉知必無陳平先謀疏陛下君臣,後謀除國家良善,臣恐為社稷之禍!伏乞陛下特迴天慮,察臣狂瞽,然後退就鼎鑊,實無所恨!”疏奏不納。尋被俊臣所陷,配嶺南。
萬歲通天年,徵還,至桂陽,自筮死,預託桂陽官屬備兇器。依期暴卒。則天深加憫惜,敕州縣遞靈輿還鄉,贈濟州刺史。神龍初,又贈御史大夫。
撰《明堂新禮》十卷,《孝經指要》、《詩品》、《書品》、《畫品》各一卷。
張文仲,洛州洛陽人也。少與鄉人李虔縱、京兆人韋慈藏並以醫術知名。文仲,則天初為侍御醫。時特進蘇良嗣於殿庭因拜跪便絕倒,則天令文仲、慈藏隨至宅候之。文仲曰:“此因憂憤氣也。若痛衝脅,則劇難救。”自朝候之。未及食時,即苦衝脅絞痛。文仲曰:“若入心,即不可療。”俄頃心痛,不復下藥,旰而卒。文仲尤善療風疾。其後則天令文仲集當時名醫共撰療風氣諸方,仍令麟台監王方慶監其修撰。文仲奏曰:“風有一百二十四種,氣有八十種。大抵醫藥雖同,人各異,庸醫不達藥之使冬夏失節,因此殺人。唯腳氣頭風上氣,常須服藥不絕。自餘則隨其發動,臨時消息之。但有風氣之人,末夏初及秋暮,要得通,即不困劇。”於是撰四時常服及輕重大小諸方十八首表上之。文仲久視年終於尚藥奉御。撰《隨身備急方》三卷,行於代。
虔縱,官至侍御醫。慈藏,景龍中光祿卿。自則天、中宗已後,諸醫鹹推文仲等三人為首。
尚獻甫,衞州汲人也。尤善天文。初,出家為道士。則天時召見,起家拜太史令,固辭曰:“臣久從放誕,不能屈事官長。”則天乃改太史局為渾儀監,不隸秘書省,以獻甫為渾儀監。數顧問災異,事皆符驗。又令獻甫於上陽宮集學者撰《方域圖》。長安二年,獻甫奏曰:“臣本命納音在金,今熒惑犯五諸候、太史之位。熒,火也,能克金,是臣將死之徵。”則天曰:“朕為卿禳之。”遽轉獻甫為水衡都尉,謂曰:“水能生金,今又去太史之位,卿無憂矣。”其秋,獻甫卒,則天甚嗟異惜之。復以渾儀監為太史局,依舊隸秘書監。
時又有雍州人裴知古,善於音律。長安中為太樂丞。神龍元年正月,享西京太廟,知古預其事。謂萬年令元行衝曰:“金石諧和,當有吉慶之事,其在唐室子孫乎?”其月,中宗即位,復改國為唐。知古又能聽婚夕環佩之聲,知其夫終始。後卒於太樂令。
孟詵,汝州梁人也。舉進士。垂拱初,累遷鳳閣舍人。詵少好方術,嘗於鳳閣侍郎劉禕之家,見其敕賜金,謂禕之曰:“此藥金也。若燒火其上,當有五氣。”試之果然。則天聞而不悦,因事出為台州司馬。後累遷官侍郎。
睿宗在籓,召充侍讀。長安中,為同州刺史,加銀青光祿大夫。神龍初致仕,歸伊陽之山第,以藥餌為事。詵年雖晚暮,志力如壯,嘗謂所親曰:“若能保身養者,常須善言莫離口,良藥莫離手。”睿宗即位,召赴京師,將加任用,固辭衰老。景雲二年,優詔賜物一百段,又令每歲秋二時,特給羊酒糜粥。開元初,河南尹畢構以詵有古人之風,改其所居為子平裏。尋卒,年九十三。
詵所居官,好勾剝為政,雖繁而理。撰《家》、《祭禮》各一卷,《喪服要》二卷,《補養方》、《必效方》各三卷。
嚴善思,同州朝邑人也。少以學涉知名,尤善天文歷數及卜相之術。初應消聲幽藪科舉擢第。則天時為監察御史,權右拾遺、內供奉。數上表陳時政得失,多見納用。稍遷太史令。
聖歷二年,熒惑入輿鬼,則天以問善思。善思對曰:“商姓大臣當之。”其年,文昌左相王及善卒。長安中,熒惑入月,鎮星犯天關。善思奏曰:“法有亂臣伏罪,且有臣下謀上之象。”歲餘,張柬之、敬暉等起兵誅張易之、昌宗。其占驗皆此類也。
神龍初,遷給事中。則天崩,將合葬乾陵,善思奏議曰:謹按《天元房錄葬法》雲:“尊者先葬,卑者不合於後開入。”則天太后,卑於天皇大帝,今開乾陵合葬,即是以卑動尊。事既不經,恐非安隱。臣又聞乾陵玄闕,其門以石閉,其石縫隙,鑄鐵以固其中。今若開陵,必須鐫鑿。然以神明之道,體尚幽玄;今乃動眾加功,誠恐多所驚黷。又若別開門道,以入玄宮,即往者葬時,神位先定,今更改作,為害益深。又以修築乾陵之後,國頻有難,遂至則天太后權總萬機,二十餘年,其難始定。今乃更加營作,伏恐還有難生。
但合葬非古,著在禮經,緣情為用,無足依準。況今事有不安,豈可復循斯制!伏見漢時諸陵,皇后多不合葬;魏、晉已降,始有合者。然以兩漢積年,向餘四百;魏、晉之後,祚皆不長。雖受命應期,有因天假,然以循機享德,亦在天時。但陵墓所安,必資勝地,後之胤嗣,用託靈,或有不安,後嗣亦難長享。伏望依漢朝之故事,改魏、晉之頹綱,於乾陵之傍,更擇吉地,取生墓之法,別起一陵,既得從葬之儀,又成固本之業。
臣伏以合葬者,人緣私情;不合者,前修故事。若以神道有知,幽途自得通會;若以死者無知,合之復有何益!然以山川氣,土為星象,若葬得其所,則神安後昌;若葬失其宜,則神危後損。所以先哲垂範,具之葬經,使生人之道必安,死者之神必泰。伏望少迴天眷,俯覽臣言,行古昔之明規,割私情之愛慾,使社稷長享,天下乂安。凡在懷生,孰不慶幸!
疏奏不納。
景龍中,遷禮部侍郎,出為汝州刺史。睿宗在籓,善思嘗謂姚元之曰:“相王必登帝位。”及踐祚,元之以事聞奏,由是召拜右散騎常侍。
唐隆元年,鄭愔謀冊譙王重福為帝,乃草偽制,除善思為禮部尚書,知吏部選事。及譙王下獄,景雲元年,大理寺奏:“善思與逆人重福通謀,合從極法。”給事中韓思復奏曰:“議獄緩死,列聖明規;刑疑惟輕,有國恆典。嚴善思往在先朝,屬韋氏擅內,恃寵宮掖,謀危社稷。善思此時,乃能先覺,因詣相府,有所發明,進論聖躬,必登宸極。雖遊重福,謀陷韋氏,敕追善思,書至便發,向懷逆節,寧即奔命?一面疏綱,誠合順生;三驅取禽,來而有宥。唯刑是恤,理合昭詳。請付刑部集羣官議定奏裁,以符慎獄。”時議者多雲:“善思合從原宥。”有司仍執前議請誅之。思復又駁奏懇直。睿宗納其奏,竟免善思死,配靜州。無幾,遇赦還。年八十五,開元十七年卒。
初,善思為御史時,中書舍人劉允濟為酷吏所陷,當死。善思愍其老,密表奏請,允濟乃得免誅。善思後見允濟,竟不自言其事。韓思復奏免善思之罪,亦未曾有所言謝。時人稱其長者。
善思子向,乾元中為鳳翔尹,寶應中授太常員外卿。始善思父徐州長史延及善思,俱年八十五而卒;廣德二年,向卒,又年八十五。向兄前趙郡司馬宙,長向十歲,向卒時,宙並無恙。
金梁鳳,不知何許人也。天寶十三載,客於河西。善相人,又言玄象。時哥舒翰為節度使,詔入京師。裴冕為祠部郎中,知河西留後,在武威。梁鳳謂冕曰:“玄象有變,半年間有兵起,郎中此時當得中丞,不拜中丞,即得宰相,不離天子左右,大富貴。”冕曰:“公乃狂言,冕何至此?”梁鳳曰:“有一向東京,一入蜀川,一來向朔方,此時公得相。”冕懼其言,深謝絕之。其後安祿山反,南犯洛陽,僭稱偽位。哥舒翰東守潼關,累月,奏冕為御史中丞,追赴京。冕又詰曰:“事驗也。”冕又問三之兆,梁鳳曰:“東京即自磨滅,蜀川亦不能久,此間何轉分明,不可説。”冕志之。既潼關失守,玄宗幸蜀,肅宗北如靈武,冕會之,勸成策立,改元為至德元年。冕果為中書侍郎、平章事。冕奏之,肅宗召拜都水使者。
梁鳳在河隴,謂呂諲曰:“判官骨相,合得宰相。須得一大驚怖,即得。”諲後至驛,責讓驛長,搒之。驛吏武將,猛,持弓矢突入,諲,矢兩發,幾中諲面,諲逾牆得免。以報梁鳳,梁鳳曰:“此必入相。”逾年,諲自黃門侍郎知政事。
梁鳳在鳳翔,李揆、盧允二人同見之,俱素服,自稱選人。梁鳳謂之曰:“公等並至清望官,那得雲無官。”揆、允以實對。梁鳳遣二人行,謂揆曰:“公從舍人即入相,一年內事。”謂允曰:“公好即是吏部郎中。”及克復兩京,揆自中書舍人知禮部侍郎事,入為中書侍郎、平章事,乃以允為吏部郎中。其驗多此類。爾後佯聾以自晦。冕為右僕、兼御史大夫、成都尹、劍南節度使,有進止,令將梁鳳行。後乃病卒。
張果者,不知何許人也。則天時,隱於中條山,往來汾、晉間,時人傳其有長年秘術,自雲年數百歲矣。嘗著《陰符經玄解》,盡其玄理。則天遣使召之,果佯死不赴。後人復見之,往來恆州山中。開元二十一年,恆州刺史韋濟以狀奏聞。玄宗令通事舍人裴晤往之。果對使絕氣如死,良久漸蘇。晤不敢,馳還奏狀。又遣中書舍人徐嶠齎璽書以邀之。果乃隨嶠至東都,肩輿入東宮中。
玄宗初即位,親訪理道及神仙方藥之事,及聞變化不測而疑之。有邢和璞者,善算人而知夭壽善惡。玄宗令算果,則懵然莫知其甲子。又有師夜光者,善視鬼。玄宗召果與之密坐,令夜光視之。夜光進曰:“果今安在?”夜光對面終莫能見。玄宗謂力士曰:“吾聞飲堇汁無苦者,真奇士也。”會天寒,使以堇汁飲果。果乃引飲三卮,醺然如醉所作,顧曰:“非佳酒也。”乃寢。頃之,取鏡視齒,則盡燋且黧。命左右取鐵如意擊齒墜,藏於帶。乃懷中出神仙藥,微紅,傅墜齒之齗。復寐良久,齒皆出矣,粲然潔白,玄宗方信之。
玄宗好神仙,而果尚公主。果固未知之,謂秘書少監王迥質、太常少卿蕭華曰:“諺雲娶婦得公主,真可畏也。”迥質與華相顧,未曉其言。即有中使至,宣曰:“玉真公主早歲好道,降先生。”果大笑,竟不奉詔。迥質等方悟向來之言。
後懇辭歸山,因下制曰:“恆州張果先生,遊方外者也。跡先高尚,深入窈冥。是渾光塵,應召城闕。莫詳甲子之數,且謂羲皇上人。問以道樞,盡會宗極。今特行朝禮,爰畀寵命。可銀青光祿大夫,號曰通玄先生。”其年請入恆山,錫以衣服及雜彩等,便放歸山。乃入恆山,不知所之。玄宗為造棲霞觀於隱所,在蒲吾縣,後改為平山縣。
道士葉法善,括州括蒼縣人。自曾祖三代為道士,皆有攝養占卜之術。法善少傳符籙,尤能厭劾鬼神。顯慶中,高宗聞其名,徵詣京師,將加爵位,固辭不受。求為道士,因留在內道場,供待甚厚。時高宗令廣徵諸方道術之士,合煉黃白。法善上言:“金丹難就,徒費財物,有虧政理,請核其真偽。”帝然其言,因令法善試之,由是乃出九十餘人,因一切罷之。法善又嘗於東都凌空觀設壇醮祭,城中士女競往觀之。俄頃數十人自投火中,觀者大驚,救之而免。法善曰:“此皆魅病,為吾法所攝耳。”問之果然。法善悉為劾,其病乃愈。
法善自高宗、則天、中宗歷五十年,常往來名山,數召入中,盡禮問道。然排擠佛法,議者或譏其向背。以其術高,終莫之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