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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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伎o崔善為薛頤甄權弟立言宋俠許胤宗乙弗弘禮袁天綱孫思邈明崇儼張憬藏李嗣真張文仲李虔縱韋慈藏附尚獻甫裴知古附孟詵嚴善思金梁鳳張果葉法善僧玄奘神秀慧能普寂義福附一行泓師附桑道茂夫術數佔相之法,出於陰陽家。自劉向演《洪範》之言,京房傳焦贛之法,莫不望氣視祲,懸知災異之來;運策揲蓍,預定吉凶之會。固已詳於魯史,載彼《周官》。其弊者肄業非,順非行偽,而庸人不修德義,妄冀遭逢。如魏豹之納薄姬,孫皓之邀青蓋,王莽隨式而移坐,劉歆聞讖而改名。近者綦連耀之構異端,蘇玄明之犯宮,皆因占候,輔此姦凶。聖王星緯之書,良有以也。國史載袁天綱前知武后,恐匪格言,而李淳風刪方伎書,備言其要。舊本錄崔善為已下,此深於其術者,兼桑門道士方伎等,並附此篇。
崔善為,貝州武城人也。祖顒,後魏員外散騎侍郎。父權會,齊丞相府參軍事。善為好學,兼善天文算曆,明達時務。弱冠州舉,授文林郎。屬隋文帝營仁壽宮,善為領丁匠五百人。右僕楊素為總監,巡至善為之所,索簿點人,善為手持簿暗唱之,五百人一無差失,素大驚。自是有四方疑獄,多使善為推按,無不妙盡其理。
仁壽中,稍遷樓煩郡司户書佐。高祖時為太守,甚禮遇之。善為以隋政傾頹,乃密勸進,高祖深納之。義旗建,引為大將軍府司户參軍,封清河縣公。武德中,歷內史舍人、尚書左丞,甚得譽。諸曹令史惡其聰察,因其身短而傴,嘲之曰:“崔子曲知鈎,隨例得封侯。髆上全無項,前別有頭。”高祖聞之,勞勉之曰:“澆薄之人,醜正惡直。昔齊末吏歌斛律明月,而高緯愚闇,遂滅其家。朕雖不德,倖免斯事。”因購言者,使加其罪。時傅仁均所撰《戊寅元歷》,議者紛然,多有同異,李淳風又駁其短十有八條。高祖令善為考校二家得失,多有駁正。
貞觀初,拜陝州刺史。時朝廷立議,户殷之處,得徙寬鄉。善為上表稱:“畿內之地,是謂户殷,丁壯之人,悉入軍府。若聽移轉,便出關外。此則虛近實遠,非經通之議。”其事乃止。後歷大理、司農二卿,名為稱職。坐與少卿不協,出為秦州刺史,卒,贈刑部尚書。
薛頤,滑州人也。大業中,為道士。解天文律歷,尤曉雜佔。煬帝引入內道場,亟令章醮。武德初,追直秦府。頤嘗密謂秦王曰:“德星守秦分,王當有天下,願王自愛。”秦王乃奏授太史丞,累遷太史令。貞觀中,太宗將封禪泰山,有彗星見,頤因言“考諸玄象,恐未可東封”會褚遂良亦言其事,於是乃止。
頤後上表請為道士,太宗為置紫府觀於九秬山,拜頤中大夫,行紫府觀主事。又敕於觀中建一清枱,候玄象,有災祥薄蝕謫見等事,隨狀聞奏。前後所奏,與京台李淳風多相符契。後數歲卒。
甄權,許州扶溝人也。嘗以母病,與弟立言專醫方,得其旨趣。隋開皇初,為秘書省正字,後稱疾免。隋魯州刺史庫狄鏚苦風患,手不得引弓,諸醫莫能療。權謂曰:“但將弓箭向垛,一針可以矣。”針其肩隅一,應時即。權之療疾,多此類也。
貞觀十七年,權年一百三歲,太宗幸其家,視其飲食,訪以藥,因授朝散大夫,賜几杖衣服。其年卒。撰《脈經》、《針方》、《明堂人形圖》各一卷。
弟立言,武德中累遷太常丞。御史大夫杜淹患風毒發腫,太宗令立言視之。既而奏曰:“從今更十一午時必死。”果如其言。時有尼明律,年六十餘,患心腹鼓脹,身體嬴瘦,已經二年。立言診脈曰:“其腹內有蟲,當是誤食發為之耳。”因令服雄黃,須臾吐一蛇,如人手小指,唯無眼,燒之,猶有發氣,其疾乃愈。立言尋卒。撰《本草音義》七卷,《古今錄驗方》五十卷。
宋俠者,洺州清漳人,北齊東平王文學孝正之子也。亦以醫術著名。官至朝散大夫、藥藏監。撰《經心錄》十卷,行於代。
許胤宗,常州義興人也。初事陳,為新蔡王外兵參軍。時柳太后病風不言,名醫治皆不愈,脈益沉而噤。胤宗曰:“口不可下藥,宜以湯氣薰之。令藥入腠理,周理即差。”乃造黃蓍防風湯數十斛,置於牀下,氣如煙霧,其夜便得語。由是超拜義興太守。陳亡入隋,歷尚藥奉御。武德初,累授散騎侍郎。
時關中多骨蒸病,得之必死,遞相連染,諸醫無能療者。胤宗每療,無不愈。或謂曰:“公醫術若神,何不著書以貽將來?”胤宗曰:“醫者,意也,在人思慮。又脈候幽微,苦其難別,意之所解,口莫能宣。且古之名手,唯是別脈;脈既別,然後識病。夫病之於藥,有正相當者,唯須單用一味,直攻彼病,藥力既純,病即立愈。今人不能別脈,莫識病源,以情臆度,多安藥味。譬之於獵,未知兔所,多發人馬,空地遮圍,或冀一人偶然逢也。如此療疾,不亦疏乎!假令一藥偶然當病,復共他味相和,君臣相制,氣勢不行,所以難差,諒由於此。脈之深趣,既不可言,虛設經方,豈加於舊。吾思之久矣,故不能著述耳!”年九十餘卒。
乙弗弘禮,貝州高唐人也。隋煬帝居籓,召令相己。弘禮跪而賀曰:“大王骨法非常,必為萬乘之主,誠願戒之在得。”煬帝即位,召天下道術人,置坊以居之,仍令弘禮統攝。帝見海內漸亂,玄象錯謬,內懷憂恐,嘗謂弘禮曰:“卿昔相朕,其言已驗。且佔相道術,朕頗自知。卿更相朕,終當何如?”弘禮逡巡不敢答。帝迫曰:“卿言與朕術不同,罪當死。”弘禮曰:“臣本觀相書,凡人之相,有類於陛下者,不得善終。臣聞聖人不相,故知凡聖不同耳。”自是帝嘗遣使監之,不得與人言。
初,泗州刺史薛大鼎隋時嘗坐事沒為奴,貞觀初,與數人詣之,大鼎次至,弘禮曰:“君奴也,何所相?”鹹曰:“何以知之?”弘禮曰:“觀其頭目,直是賤人,但不知餘處何如耳?”大鼎有慚,乃解衣視之,弘禮曰:“看君面,不異前言。佔君自已下,當為方岳之任。”其佔相皆此類也。貞觀末卒。
袁天綱,益州成都人也。尤工相術。隋大業中,為資官令。武德初,蜀道使詹俊赤牒授火井令。初,天綱以大業元年至洛陽。時杜淹、王珪、韋就之相。天綱謂淹曰:“公蘭台成就,學堂寬博,必得親糾察之官,以文藻見知。”謂王曰:“公三亭成就,天地相臨,從今十年已外,必得五品要職。”謂韋曰:“公面似大獸之面,友極誠,必得士友攜接,初為武職。”復謂淹等“二十年外,終恐三賢同被責黜,暫去即還。”淹尋遷侍御史,武德中為天策府兵曹、文學館學士。王珪為太子中允。韋,隋末與隱太子友善,後太子引以為率。至武德六年,俱配巂州。淹等至益州,見天綱曰:“袁公洛邑之言,則信矣。未知今之後何如?”天綱曰:“公等骨法,大勝往時,終當俱受榮貴。”至九年,被召入京,共造天綱。天綱謂杜公曰:“即當得三品要職,年壽非天綱所知。王、韋二公,在後當得三品官,兼有年壽,然晚途皆不稱愜,韋公尤甚。”淹至京,拜御史大夫、檢校吏部尚書。王珪尋授侍中,出為同州刺史。韋歷御史大夫、太常卿,貶象州刺史。皆如天綱之言。
大業末,竇軌客遊德陽,嘗問天綱。天綱謂曰:“君額上伏犀貫玉枕,輔角又成、必於梁、益州大樹功業。”武德初,軌為益州行台僕,引天綱,深禮之。天綱又謂軌曰:“骨法成就,不異往時之言。然目氣赤脈貫瞳子,語則赤氣浮面。如為將軍,恐多殺人。願深自誡慎。”武德九年,軌坐事被徵,將赴京,謂天綱曰:“更得何官?”曰:“面上家人坐仍未見動,輔角右畔光澤,更有喜,至京必承恩,還來此任。”其年果重授益州都督。
則天初在襁褓,天綱來至第中,謂其母曰:“唯夫人骨法,必生貴子。”乃召諸子,令天綱相之。見元慶、元曰:“此二子皆保家之主,官可至三品。”見韓國夫人曰:“此女亦大貴,然不利其夫。”母時抱則天,衣男子之服,天綱曰:“此郎君子神徹,不可易知,試令行看。”於是步於牀前,仍令舉目,天綱大驚曰:“此郎君子龍睛鳳頸,貴人之極也。”更轉側視之,又驚曰:“必若是女,實不可窺測,後當為天下之主矣!”貞觀八年,太宗聞其名,召至九成宮。時中書舍人岑文本令視之。天綱曰:“舍人學堂成就,眉覆過目,文才振於海內,頭又生骨,猶未大成,若得三品,恐是損壽之徵。”文本官至中書令,尋卒。其年,侍御史張行成、馬周同問天綱,天綱曰:“馬侍御伏犀貫腦,兼有玉枕,又背如負物,當富貴不可言。近古已來,君臣道合,罕有如公者。公面赤,命門暗,耳後骨不起,耳無,只恐非壽者。”周後位至中書令、兼吏部尚書,年四十八卒。謂行成曰:“公五嶽四瀆成就,下亭豐滿,得官雖晚,終居宰輔之地。”行成後至尚書右僕。天綱相人所中,皆此類也。申國公高士廉嘗謂曰:“君更作何官?”天綱曰:“自知相命,今年四月盡矣。”果至是月而卒。
孫思邈,京兆華原人也。七歲就學,誦千餘言。弱冠,善談莊、老及百家之説,兼好釋典。洛州總管獨孤信見而嘆曰:“此聖童也。但恨其器大,難為用也。”周宣帝時,思邈以王室多故,隱居太白山。隋文帝輔政,徵為國子博士,稱疾不起。嘗謂所親曰:“過五十年,當有聖人出,吾方助之以濟人。”及太宗即位,召詣京師,嗟其容甚少,謂曰:“故知有道者誠可尊重,羨門、廣成,豈虛言哉!”將授以爵位,固辭不受。顯慶四年,高宗召見,拜諫議大夫,又固辭不受。
上元元年,辭疾請歸,特賜良馬,及鄱陽公主邑司以居焉。當時知名之士宋令文、孟詵、盧照鄰等,執師資之禮以事焉。思邈嘗從幸九成宮,照鄰留在其宅。時庭前有病梨樹,照鄰為之賦,其序曰:“癸酉之歲,餘卧疾長安光德坊之官舍。父老雲:‘是鄱陽公主邑司。昔公主未嫁而卒,故其邑廢。’時有孫思邈處士居之。邈道合古今,學殫數術。高談正一,則古之蒙莊子;深入不二,則今之維摩詰。其推步甲乙,度量乾坤,則洛下閎、安期先生之儔也。”照鄰有惡疾,醫所不能愈,乃問思邈:“名醫愈疾,其道何如?”思邈曰:吾聞善言天者,必質之於人,善言人者,亦本之於天。天有四時五行,寒暑迭代,其轉運也,和而為雨,怒而為風,凝而為霜雪,張而為虹蜺,此天地之常數也。人有四支五藏,一覺一寢,呼吐納,氣往來,而為榮衞,彰而為氣,發而為音聲,此人之常數也。陽用其形,陰用其,天人之所同也。及其失也,蒸則生熱,否則生寒,結而為瘤贅,陷而為癰疽,奔而為乏,竭而為焦枯,診發乎面,變動乎形。推此以及天地亦如之。故五緯盈縮,星辰錯行,月薄蝕,孛彗飛,此天地之危診也。寒暑不時,天地之蒸否也;石立土踴,天地之瘤贅也;山崩土陷,天地之癰疽也;奔風暴雨,天地之乏也;川瀆竭涸,天地之焦枯也,良醫導之以藥石,救之以針劑,聖人和之以至德,輔之以人事,故形體有可愈之疾,天地有可消之災。
又曰:膽大而心小,智圓而行方。《詩》曰:“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謂小心也;“糾糾武夫,公侯干城”謂大膽也。
“不為利回,不為義疚”行之方也;“見機而作,不俟終”智之圓也。
思邈自雲開皇辛酉歲生,至今年九十三矣;詢之鄉里,鹹雲數百歲人。話周、齊間事,歷歷如眼見。以此參之,不啻百歲人矣。然猶視聽不衰,神采甚茂,可謂古之聰明博達不死者也。
初,魏徵等受詔修齊、梁、陳、周、隋五代史,恐有遺漏,屢訪之,思邈口以傳授,有如目睹。東台侍郎孫處約將其五子侹、儆、俊、佑、佺以謁思邈,思邈曰:“俊當先貴;佑當晚達;佺最名重,禍在執兵。”後皆如其言。太子詹事盧齊卿童幼時,請問人倫之事,思邈曰:“汝後五十年位登方伯,吾孫當為屬吏,可自保也。”後齊卿為徐州刺史,思邈孫溥果為徐州蕭縣丞。思邈初謂齊卿之時,溥猶未生,而預知其事。凡諸異跡,多此類也。
永淳元年卒。遺令薄葬,不藏冥器,祭祀無牲牢。經月餘,顏貌不改,舉屍就木,猶若空衣,時人異之。自注《老子》、《莊子》,撰《千金方》三十卷,行於代。又撰《福祿論》三卷,《攝生真錄》及《枕中素書》、《會三教論》各一卷。
子行,天授中為鳳閣侍郎。
明崇儼,洛州偃師人。其先平原士族,世仕江左。父恪,豫州刺史。崇儼年少時,隨父任安喜令,父之小吏有善役召鬼神者,崇儼盡能傳其術。乾封初,應封嶽舉,授黃安丞。會刺史有女病篤,崇儼致他方殊物以療之,其疾乃愈。高宗聞其名,召與語。悦之,擢授冀王府文學。儀鳳二年,累遷正諫大夫,特令入閣供奉。崇儼每因謁見,輒假以神道,頗陳時政得失,帝深加允納。潤州棲霞寺,是其五代祖梁處士山賓故宅,帝特為制碑文,親書於石,論者榮之。
四年,為盜所殺。時語以為崇儼密與天后為厭勝之法,又私奏章懷太子不堪承繼大位,太子密知之,潛使人害之。優制贈侍中,諡曰莊,仍拜其子珪為秘書郎。
珪,開元中仕至懷州刺史。
張憬藏,許州長社人。少工相術,與袁天綱齊名。太子詹事蔣儼年少時,嘗遇憬藏,因問祿命。憬藏曰:“公從今二年,當得東宮掌兵之官,秩未終而免職。免職之後,厄在三尺土下。又經六年,據此合是死徵。然後當享富貴,名位俱盛,即又不合中,年至六十一,為蒲州刺史,十月三十午時祿絕。”儼後皆如其言。嘗奉使高麗,被莫離支囚於地窖中,經六年,然後得歸。及在蒲州,年六十一矣,至期,召人吏子與之告別,自雲當死。俄而有敕,許令致仕。
左僕劉仁軌微時,嘗與鄉人靖思賢各齎絹贈憬藏以問官祿。憬藏謂仁軌曰:“公居五品要官,雖暫解黜,終當位極人臣。”仁軌後自給事中坐事,令白衣向海東效力。固辭思賢之贈,曰:“公當孤獨客死。”及仁軌為僕,思賢尚存,謂人曰:“張憬藏相劉僕,則妙矣。吾今已有三子,田宅自如,豈其言亦有不中也?”俄而三子相繼而死,盡貨田宅,寄死於所親園內。憬藏相人之妙,皆此類。竟不仕,以壽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