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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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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於休烈子肅肅子敖敖子琮令狐峘歸崇敬子登登子融奚陟張薦子又新希復希復子讀蔣乂子系伸柳登弟冕子璟沈傳師子詢於休烈,河南人也。高祖志寧,貞觀中任左僕,為十八學士。父默成,沛縣令,早卒。休烈至貞愨,機鑑悟。自幼好學,善屬文,與會稽賀朝、萬齊融、延陵包融為文詞之友,齊名一時。舉進士,又應制策登科,授秘書省正字。累遷右補闕、起居郎、集賢殿學士,轉比部員外郎,郎中。楊國忠輔政,排不附己者,出為中部郡太守。

值祿山構難,肅宗踐祚,休烈自中部赴行在,擢拜給事中。遷太常少卿,知禮儀事,兼修國史。肅宗自鳳翔還京,勵聽受,嘗謂休烈曰:“君舉必書,良史也。朕有過失,卿書之否?”對曰:“禹、湯罪己,其興也焉。有德之君,不忘規過,臣不勝大慶。”時中原蕩覆,典章殆盡,無史籍檢尋。休烈奏曰:“《國史》一百六卷,《開元實錄》四十七卷,起居注並餘書三千六百八十二卷,並在興慶宮史館。京城陷賊後,皆被焚燒。且《國史》、《實錄》,聖朝大典,修撰多時,今並無本。伏望下御史台推勘史館所由,令府縣招訪。有人別收得《國史》、《實錄》,如送官司,重加購賞。若是史官收得,仍赦其罪。得一部,超授官資,得一卷賞絹十匹。”數月之內,唯得一兩卷。前修史官工部侍郎韋述陷賊,入東京,至是以其家藏《國史》一百一十三卷送於官。

肅宗以太常鐘磬,自隋已來,所傳五音,或有不調,乾元初謂休烈曰:“古者聖人作樂,以應天地之和,以合陰陽之序,則人不夭扎,物不疵癘。且金石絲竹,樂之器也。比親享郊廟,每聽懸樂,宮商不備,或鐘磬失度。可盡將鐘磬來,朕當於內自定。”太常集樂工‮試考‬,數審知差錯,然後令別鑄造磨刻。及事畢,上臨殿親試考擊,皆合五音,羣臣稱慶。

休烈尋轉工部侍郎、修國史,獻《五代帝王論》,帝甚嘉之。宰相李揆矜能忌賢,以休烈修國史與己齊列,嫉之,奏為國子祭酒,權留史館修撰以下之。休烈恬然自持,殊不介意。舊儀,元正冬至,百官不於光順門朝賀皇后,乾元元年,張皇后遂行此禮。休烈奏曰:“《周禮》有命夫朝人主,命婦朝女君。自顯慶已來,則天皇后始行此禮。其,命婦又朝光順門,與百官雜處,殊為失禮。”肅宗詔停之。

代宗即位,甄別名品,宰臣元載稱之,乃拜右散騎常侍,依前兼修國史,尋加禮儀使。遷工部侍郎。又改檢校工部尚書,兼判太常卿事,正拜工部尚書,累封東海郡公,加金紫光祿大夫。在朝凡三十餘年,歷掌清要,家無提石之蓄。恭儉温仁,未嘗以喜愠形於顏。而親賢下士,推轂後進,雖位崇年高,曾無倦。篤好墳籍,手不釋卷,以至於終。大曆七年卒,年八十一。有集十卷行於代。

嗣子益,次子肅,相繼為翰林學士。

是歲,休烈韋氏卒。上以休烈父子儒行著聞,特詔贈韋氏國夫人,葬給鹵簿鼓吹。及聞休烈卒,追悼久之,褒贈尚書左僕,賻絹百匹、布五十端,遣謁者內常侍吳承倩就私第宣。儒者之榮,少有其比。

肅官至給事中。肅子敖。

敖字蹈中,以家世文史盛名。少為時彥所稱,志行修謹。登進士第,釋褐秘書省校書郎。湖南觀察使楊憑闢為從事;府罷,鳳翔節度使李鄘、鄂嶽觀察使呂元膺相繼辟召。自協律郎、大理評事試監察御史,元和六年,真拜監察御史,轉殿中,歷倉部司勳二員外、萬年令,拜右司郎中,出為商州刺史。長慶四年,入為吏部郎中。其年,遷給事中。

昭愍初即位,李逢吉用事,與翰林學士李紳素不葉,遂誣紳以不測之罪,逐於嶺外。紳同職駕部郎中知制誥龐嚴、司封員外郎知制誥蔣防,坐紳黨左遷信、汀等州刺史。黜詔下,敖封還詔書。時人以為與嚴相善,訴其非罪,皆曰:“於給事犯宰執之怒,伸龐、蔣之屈,不亦仁乎?”及駁奏出,乃是論龐嚴貶黜太輕,中外無不大噱,而逢吉由是獎之。尋轉工部侍郎,遷刑部,出為宣歙觀察使、兼御史中丞。

敖温裕長者,與物無忤,居官亦未嘗有立。周踐台閣,三為列曹侍郎,謹順自容而已。太和四年八月卒,年六十六,贈禮部尚書。

四子:球、珪、瑰、琮,皆登進士第。

琮,落拓有大志,雖以門資為吏,久不見用。大中朝,駙馬都尉鄭顥以琮世故,獨以器度奇之。會有詔於士族中選人才尚公主,衣冠多避之。顥謂琮曰:“子人才甚佳,但不護細行,為世譽所抑,久而不調,能應此命乎?”琮然之。會李籓知貢舉,顥託之登第;其年遂升諫列,尚廣德公主,拜駙馬都尉。累踐台閣,揚歷籓府。乾符中同平章事。

黃寇犯京師,僖宗出幸,琮病不能從。既僭號,起琮為相。琮以疾辭。迫脅不已,琮曰:“吾病亟矣,死在旦夕。加以唐室親姻,義不受命,死即甘心。”竟為賊所害,而赦公主。主視琮受禍,謂賊曰:“妾李氏女也,義不獨存,願與於公並命。”賊不許,公主入室自縊而卒。廣德閨門有禮,鹹通、乾符中譽在人口。於族內外冠婚喪祭,主必自預行禮,諸婦班而見之,尊卑答勞,鹹有儀法,為時所稱。珪、球皆至清顯。

令狐峘,德棻之玄孫。登進士第。祿山之亂,隱居南山豹林谷,谷中有亙別墅。司徒楊綰未仕時,避亂南山,止於峘舍。峘博學,貫通羣書,有口辯,綰甚稱之。及綰為禮部侍郎,修國史,乃引峘入史館。自華原尉拜右拾遺,累遷起居舍人,皆兼史職,修《玄宗實錄》一百卷、《代宗實錄》四十卷。著述雖勤,屬大亂之後,起居注亡失,峘纂開元、天寶事,雖得諸家文集,編其詔策,名臣傳記十無三四,後人以漏落處多,不稱良史。大曆八年,改刑部員外郎。

德宗即位,將厚奉元陵,峘上疏諫曰:臣聞《傳》曰:“近臣盡規”《禮記》曰:“事君有犯而無隱”臣幸偶昌運,謬參近列,敢竭狂愚,庶裨分寸,伏惟陛下詳察。

臣讀《漢書-劉向傳》,見論王者山陵之誡,良史稱歎,萬古芬芳。何者?聖賢之心,勤儉是務,必求諸道,不作無益。故舜葬蒼梧,不變其肆;禹葬會稽,不改其列。周武葬於畢陌,無丘壠之處;漢文葬於霸陵,因山谷之勢。禹非不忠也,啓非不順也,周公非不悌也,景帝非不孝也,其奉君親,皆從微薄。昔宋文公始為厚葬,用蜃炭,益車馬,其臣華元、樂舉,《秋》書為不臣。秦始皇葬驪山,魚膏為燈燭,水銀為江海,珍寶之藏,不可勝計,千載非之。宋桓魋為石槨,夫子曰:“不如速朽”子游問喪具,夫子曰:“稱家之有無”張釋之對孝文曰:“使其中無可,雖無石槨,又何戚焉?”漢文帝霸陵皆以瓦器,不以金銀為飾。由是觀之,有德者葬逾薄,無德者葬逾厚,昭然可睹矣!

陛下自臨御天下,聖政新。進忠去,減膳節用,不珍雲物之瑞,不近鷹犬之娛。有司給物,悉依元估,利於人也。遠方底貢,唯供祀事,薄於己也。故澤州奏慶雲,詔曰:“以時和為嘉祥”;邕州奏金坑,詔曰:“以不貪為寶”恭惟聖慮,無非至理。而獨六月一製節文雲“應緣山陵制度,務從優厚,當竭帑藏,以供費用”者,此誠仁孝之德,切於聖衷。伏以尊親之義,貴於合禮。陛下每下明詔,發德音,皆比蹤唐、虞,超邁周、漢。豈取悦凡常之目,有違賢哲之心,與失德之君競其奢侈者也?臣又伏讀遺詔曰:“其喪儀制度,務從儉約,不得以金銀錦彩為飾。”陛下恭順先志,動無違者。若制度優厚,豈顧命之意耶?

伏惟陛下遠覽虞、夏、周、漢之制,深惟夫子、張釋之之誡,虔奉先旨,俯遵禮經,為萬代法,天下幸甚!今赦書雖已頒行,諸條尚猶未出,此時奉遺制,敷聖理,固未晚也。伏望速詔有司,悉從古禮。臣聞愚夫之言,明主擇焉。況臣忝職史官,親逢睿德,恥同華元、樂舉之為不臣也,願以舜、禹之理,紀聖猷也。夙夜懇迫,不敢不言,抵犯聖明,實憂罪譴。言行身黜,雖死猶生。

優詔答曰:“朕頃議山陵,心方謬,忘遵先旨,遂有優厚之文。卿聞見該通,識度弘遠,深知不可,形於至言。援引古今,依據經禮,非唯中朕之病,抑亦成朕之躬。免朕獲不子之名,皆卿之力也。敢不聞義而徙,收之桑榆,奉以始終,期無失墜。古之遺直,何以加焉!”初,大曆中,劉晏為吏部尚書,楊炎為侍郎,晏用峘判吏部南曹事。峘荷晏之舉,每分闕,必擇其善者送晏,不善者送炎,炎心不平之。及建中初,亙為禮部侍郎,炎為宰相,不念舊事。有士子杜封者,故相鴻漸子,求補弘文生。炎嚐出杜氏門下,託封於峘。峘謂使者曰:“相公誠憐封,成一名,乞署封名下一字,峘得以志之。”炎不意峘賣,即署名託封。峘以炎所署奏論,言宰相迫臣以私,臣若從之,則負陛下,不從則炎當害臣。德宗出疏問炎,炎具言其事,德宗怒甚,曰:“此人,無可奈何!”決杖之,炎苦救解,貶衡州別駕。遷衡州刺史。

貞元中,李泌輔政,召拜右庶子、史館修撰。既僻異,動失人和。在史館,與同職孔述睿等爭忿細故,數侵述睿。述睿長者,讓而不爭。無何,泌卒,竇參秉政,惡其為人,貶吉州別駕。久之,授吉州刺史。

齊映廉察江西,行部過吉州。故事,刺史始見觀察使,皆戎服趨庭致禮;映雖嘗為宰相,然驟達後進,峘自恃前輩,有以過映,不以戎服謁。入告其韋氏,恥抹首趨庭。謂峘曰:“卿自視何如人,白頭走小生前,卿如不以此禮見映,雖黜死,我亦無恨。”峘曰“諾”即以客禮謁之。映雖不言,深以為憾。映至州,奏峘糾前政過失,鞫之無狀,不宜按部臨人,貶衢州別駕。衢州刺史田敦,峘知舉時進士門生也。初峘當貢部,放榜貶逐,與敦不相面。敦聞峘來,喜曰:“始見座主。”謁之禮甚厚。敦月分俸之半以奉峘。峘在衢州殆十年。順宗即位,以秘書少監徵,既至而卒。

元和三年,峘子太僕寺丞丕,始獻峘所撰《代宗實錄》四十卷。初,亙坐李泌貶,監修國史奏峘所撰實錄一分,請於貶所畢功。至是方奏,以功贈工部尚書。

歸崇敬,字正禮,蘇州吳郡人也。曾祖奧,以崇敬故,追贈秘書監。祖樂,贈房州刺史。父待聘,亦贈秘書監。

崇敬少勤學,以經業擢第。遭喪哀毀,以孝聞,調授四門助教。天寶末,對策高第,授左拾遺,改秘書郎。遷起居郎、贊善大夫,兼史館修撰,又加集賢殿校理。以家貧求為外職,歷同州、潤州長史,會玄宗、肅宗二帝山陵,參掌禮儀,遷主客員外郎。又兼史館修撰,改膳部郎中。

崇敬以百官朔望朝服褲褶非古,上疏雲:“按三代典禮,兩漢史籍,並無褲褶之制,亦未詳所起之由。隋代已來,始有服者。事不師古,伏請停罷。”從之。

又諫:“東都太廟,不合置木主。謹按典禮,虞主用桑,練主用慄。作桑主則埋慄主,作慄主則埋桑主,所以神無二主,天無二,土無二王也。東都太廟,是則天皇后所建,以置武氏木主。中宗去其主而存其廟,蓋將以備行幸遷都之置也。且殷人屢遷,前八後五,則前後遷都一十三度,不可每都而別立神主也。議者或雲:‘東都神主已曾虔奉而禮之,豈可一朝廢之乎?’且虞祭則立桑主而虔祀,練祭則立慄主而埋桑主,豈桑主不曾虔祀而乃埋之?又所闕之主,何須更作?作之不時,恐非禮也。”又議雲:“每年秋二時釋奠文宣王,祝板御署訖,北面揖,臣以為禮太重。謹按《大戴禮》,師尚父授周武王丹書,武王東面而立。今署祝板,伏請準武王東面之禮,輕重庶得其中。”時有術士巨彭祖上疏雲:“大唐土德,千年合符,請每四季郊祀天地。”詔禮官儒者議之。崇敬議曰:“按舊禮,立於東郊,祭青帝。立夏之夏於南郊,祭赤帝。先立秋十八黃靈於中地,祀黃帝。秋、冬各於其方。黃帝於五行為土王,在四季生於火,故火用事之末而祭之,三季則否。漢、魏、周、隋,共行此禮。國家土德乘時,亦以每歲六月土王之,祀黃帝於南郊,以後土配,所謂合禮。今彭祖請用四季祠祀,多憑緯候之説,且據陰陽之説。事涉不經,恐難行用。”又議祭五人帝不稱臣雲:“太昊五帝,人帝也,於國家即為前後之禮,無君臣之義。若於人帝而稱臣,則於天帝復何稱也?議者或雲:‘五人帝列於《月令》,分配五時。’則五神、五音、五祀、五蟲、五臭、五穀皆備,以備其時之數,非謂別有尊崇也。”又請太祖景皇帝配天,事已具《禮儀志》。自是國典大禮,崇敬常參議焉。

大曆初,以新羅王卒,授崇敬倉部郎中、兼御史中丞,賜紫金魚袋,充弔祭、冊立新羅使。至海中,波濤迅急,舟船壞漏,眾鹹驚駭。舟人請以小艇載崇敬避禍,崇敬曰:“舟中凡數十百人,我何獨濟?”逡巡,波濤稍息,竟免為害。故事,使新羅者,至海東多有所求,或攜資而往,貿易貨物,規以為利。崇敬一皆絕之,東夷稱重其德。使還,授國子司業,兼集賢學士。與諸儒官同修《通志》,崇敬知《禮儀志》,眾稱允當。

時皇太子以仲秋之月,於國學行齒胄之禮。崇敬以國學及官名不稱,請改國學之制,兼更其名,曰:《禮記-王制》曰,天子學曰“辟雍”又《五經通義》雲:“辟雍,養老教學之所也。”以形制言之,雍,壅也;闢,璧也,壅水環之,圓如璧形。以義理言之,闢,明也;雍,和也,言以禮樂明和天下。《禮記》亦謂之澤宮。《義》雲:天子將祭,必先習於澤宮。故前代文士,亦呼雲璧池,亦曰璧沼,亦謂之學省。後漢光武立明堂、辟雍、靈台,謂之三雍宮。至明帝,躬行養老於其中。晉武帝亦作明堂、辟雍、靈台,親臨辟雍,行鄉飲酒之禮。又別立國子學,以殊士庶。永嘉南遷,唯有國子學,不立辟雍。北齊立國子寺,隋初亦然。至煬帝大業十三年,改為國子監。今國家富有四海,聲明文物之盛,唯辟雍獨闕,伏請改國子監為辟雍省。

又以:祭酒之名,非學官所宜。按《周禮》:“師氏掌以義詔王,教國子。”請改祭酒為太師氏,位正三品。又司業者,義在《禮記》,雲“樂正司業”正,長也,言樂官之長,司主此業。《爾雅》雲:“大板謂之業。”按《詩-周頌》:“設業設虡,崇牙樹羽。”則業是懸鐘磬之栒虡也。今太學既不教樂,於義則無所取,請改司業一為左師,一為右師,位正四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