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殘存着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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説完話，老太太朝着門口一揮手，其實當時誰也沒看清楚老太太已經在門檻上下了蠱，只有慧通爹看的清清楚楚，不過慧通爹也沒説什麼，只是唸了一句號:“走吧，趕緊離開這裏。”這幫人立刻抱頭鼠竄，誰也不知道過門檻的時候已經被門檻上的蠱上了身。

等院子裏的人呼呼啦啦的走完，只剩下二拿爹、陸飛爹、我老爹、凌月爹、烏陽，這幾個人。他們幾個看到老太太心裏也犯怵，畢竟這老太太在村子裏敢惹的人沒幾個，這老太太説不清楚是哪個陣容的，總之脾氣怪的要命。

我老爹他們幾個也低着頭不敢説話，屋子裏剛生下的孩子還在笑。

凌老太太聽着嬰兒笑，那臉都黑了:“生來就是討命鬼，只曉得笑不會哭，是這世上所有的人都欠你的嗦？”我老爹算是聽出來了，老太太這話雖然是罵人的，可是那字裏行間的意思聽上去反倒是高興的，我老爹擦了一把臉上的血痕，恭恭敬敬的把凌老太太和慧通爹請進了客廳，又給倒了茶水啥的。

凌老太太瞥了我老爹一眼:“不喝你家的水，你去把那孩子抱出來給我瞧瞧。”怎麼説這凌老太太也算是幫了一個大忙，要不是她和慧通爹這個時候來，那恐怕這一架不知道要打到什麼時候，況且對方人比這邊人多，等他們幾個趴下了，難保這些人不會進屋把孩子走。

我老爹趕緊到裏屋去把孩子抱出來，這孩子身上的血污都還沒洗乾淨呢，把接生婆都給嚇跑了，所以也沒洗。我老爹也是第一次有孩子，也不懂要給孩子裹個小被子什麼的，就這麼赤條條的把孩子就抱出來了。

凌老太太也沒説什麼，伸手在這孩子的靈台上摸了摸，然後又摸了摸胳膊腿，竟然咧着嘴笑了。

到底為什麼笑老太太也沒説，慧通爹也看了一眼孩子，眉頭皺了皺:“想來當時李頂説的沒錯，這孩子果然是異數。”這話説完之後凌月爹就被凌老太太叫走了，慧通爹也離開了。

村子裏沒女人，方荷韻剛生完孩子也睡過去了，我老爹也不懂怎麼收拾孩子，陸飛爹和二拿爹留下來幫忙，但是仨大老爺們兒也不明白怎麼收拾孩子，就了點熱水給孩子擦了擦，然後拿小被子給裹起來。

轉天開始，那天晚上來找事的那些人開始天天鬧肚子疼，肚子越腫越大，跟懷胎十月的孕婦一樣，上廁所也上不出不來，吃飯不知道飽，這些人這才知道估計是讓凌老太太給下了蠱了，趕緊連滾帶爬的到凌家門前求饒。

凌老太太也不理會，他們一直跪到第二天，那邊也有幾個人來求情，凌老太太這才説道:“你們害的不是老太婆我，害的誰就找誰去，他要是不罰你們了，這肚子自然就下去了，要是罰你們，老太婆我也救不了你們的命。”這下這些人就傻眼了，他們當時要害的人可是方荷韻和那生出來只會笑不會哭的孩子，難道讓他們到我家跪着？

但是這肚子大的太痛苦了，不但大還疼，有人受不住了就到我家門口跪着，哭天喊地的説自己錯了，瞎了眼蒙了心，不該對一個孩子下手。

這麼哭着哭着，哭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一早幾個人就覺得肚子疼的厲害，不得不找地方方便。

這剛一蹲下來就嚇死了，那拉出來的是一坨一坨的蟲子，那一坨一坨的黑蟲子細長細長的，裹在一起上下動，時不時的還能看到那蟲子裏邊包裹着一團一團的蟲卵。

這些人當場就吐的死去活來的，等拉完之後又一把火把這蟲子都給燒死了，這才渾身虛弱的爬回家。從那以後再也不敢到我家去找事了，見我老爹我家人都是躲着走。

這件事過後，凌月凌雪、陸飛、大拿二拿也先後降生。

這時候開始村子裏的幾個老人都沒再出過門，尤其是凌老太太再也沒出過門，一晃過去了一年的時間，我一歲的時候凌月從家裏走出來了，把凌月媽和凌月爸叫到跟前:“我自知大限已到，老太婆有幾句話要對你們代。”凌家老太太代的事情和我爺爺代的差不多，一是死後必須把腦袋砍下來，用紅、白、黑三布在屍身上裹九圈，自己死後把一直養在人頭罐裏的青蠶引出來，讓青蠶和自己一起入葬，三年後取出來，把青蠶留給凌月。

另外一件事，凌老太太也代了:“李武家小子你們都知道，我兩個孫女長大以後，必有一個嫁給他家小子，這上輩子的冤孽這輩子總是要還。”老太太説完這些話就嚥氣了，凌月娘和凌月爹就按照老太太的意願安排了後事。

一晃一年過去了，我老爹他們幾個心裏同時也沉重了起來。

按照村子裏的規矩來説，這孩子滿兩歲孩子的娘就要走，女人送到祠堂煉屍油，老一輩的人腦子不開化，一直都是這樣做下來的，但是到了這一輩，我老爹他們對自己的婆娘都是有情的，怎麼能忍心把自己的婆娘送到祠堂去？

可是不送怎麼辦？

村子裏的規矩在這兒放着，要是不送去，那肯定又是一次大事。

其實那個時候他們已經打算想要從村子裏逃走了，這些年，村子裏做事帶回來的女人還都是按照那個方法煉製的屍油，以此來供養村子裏不願意死的人。他們看的多了也麻木了，可是內心始終是想永遠逃開這個地方的。

只是在那個時候縱然大家都有這個想法，卻誰也不敢點破。

到最後還是我老爹忍不住了，把幾個人又找到一起，把自己的想法説了説，他是絕對不能看這方荷韻讓人送到祠堂給燒死，他必須得帶着自己的小離開這個村子。

他這番話一説出來，二拿爹幾個人立刻就同意了，約定好帶着自己的子離開。

可是在這之前有一個人打算先跑了，這個人是個光，一輩子也沒娶生子，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決定離開。

就在那人離開的當天晚上，從山上刮下來一股風，本來月朗星稀的時候突然就電閃雷鳴下起了大雨，那紫的雷電從天上劈下來，把村子裏的幾條大黑狗都給劈死了，大家都不知道怎麼回事，紛紛從家裏出來看。

這一看就見山上一股大風裹着一個人吹了下來，那閃電噼裏啪啦的打下來，把人活活給劈死了。

這件事對於正打算逃跑的我老爹他們來説無疑是個當頭，把幾個人打的七葷八素的，他們都知道祠堂神像下面的詛咒，但凡有人離開村子，那村子必須要承受一次劫難。

就在那個逃跑的人被劈死的第二天，村子裏有幾户人竟然都慘死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上吊的，自己把自己掐死的，拿着刀把自己親人砍死的，各種各樣的死亡開始籠罩這個村子，人們意識到神像下面的那句話應驗了。

只要有人想離開村子，那就會有人受到牽連。

這件事對於我老爹他們幾個的震撼也非常大，可是思考再三，他們還是決定要走。

就在他們決定離開的那天晚上，村子裏最老的人，烏陽的爺爺，老爺子已經活了近二百歲，續命續了這麼多年導致他只能躺在牀上什麼也做不了，可是那天晚上老爺子居然起來了，他走到院子裏説了一句話:“七星降世，我村亦不可留矣，異數為七乃七古魂，正則人鬼太平，反則亂，葬靈地葬七魄，七人出則七魄為滅，災否？福否？”這一番話被烏陽聽的清清楚楚，他臉鉅變，隱約覺得老爺子似乎是窺得天機。

然而就是在我老爹他們離開的那天晚上，天空中雷電異變，另外那一撥人驚覺過來我老爹他們要離開，一場血雨腥風在村子裏颳了起來，那天夜裏死傷無數，二拿爹也在那場血雨腥風中戰死，而方荷韻為了救我老爹也死在了村子裏，當時場面極其混亂，凌月爹孃也被迫留在了村子裏，只有我老爹帶着我和大拿二拿、陸飛離開。

我老爹離開後，村子裏開始頻繁死人。

死亡的恐懼在整個村子裏蔓延開來，而隨着我老爹出去，另外一撥人也從村子裏離開。

這一走就是二十年，今時今還是又重新回到了這個地方，我老爹和烏陽之所以決定炸燬祠堂，是因為這個村子裏所有的罪惡都是在祠堂產生，關於我和方荷韻的一切也都是從祠堂而起，對於我老爹來説，他這輩子或許都不願意再到祠堂這個地方。

祠堂和祖墳本屬一條脈，祖墳為頭，祠堂為尾。

只要把祠堂炸燬，村子裏的活脈就不復存在，村子裏的人或許會像平常人那樣死去，這個村子也永遠不會在存在了。

至於我們幾個人身上，很可能還殘存着老一輩人的印記。

比如我爺爺的玉髓珠、比如凌月的青蠶。

説完這些之後烏陽長嘆了口氣:“我就知道這麼多，至於你們一直在尋找的答案，我並不是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