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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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清反抓住三姨娘的手,拿帕子幫她擦眼淚,勸道:“能認回舅舅是件喜事,姨娘哭什麼呢,快別哭了,跟我説説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吧,為何舅舅會撂倒成那副摸樣。”這才是宛清最為關心的,她倒是聽過兩句三姨娘原是大家閨秀,落魄才到顧府做的妾,只是那些傳言宛清不大信,還得三姨娘親口説她才相信。
三姨娘這才止了眼淚,將前塵往事徐徐道來,宛清才知道原來三姨娘是五品知府千金,出身書香世家,難怪知書達理,琴棋書畫樣樣皆通了。
不過十六年前,三姨娘的父親也就是宛清的外祖父凌錚川當時任臨泉州知府,為人清正廉明剛正不阿,被人誣告貪墨糧税和鹽税,鋃鐺入獄,一家人被壓至京都,後外祖父被當眾處斬,外祖母悲痛絕,隨着去了,舅舅們被髮配邊關,三姨娘被官府賣進
香樓為
,後因不堪受辱,跳樓尋死,被路過的顧勻均也就是宛清她爹救下,帶進了顧府…英雄救美,有點狗血,可確確實實發生了。
至於宛清的舅舅凌清衍則被髮配邊關充作勞力數十年,去年因為體弱勞累,昏死過去,被人抬至亂葬崗,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
沒有盤纏,靠着腿雙從千里外的邊關一步步走到京都,所以宛清見到的凌清衍才那麼清瘦。
這些都是趙媽媽從凌清衍口中探得的,趙媽媽當時見到凌清衍本就沒認出來,那還是那個風度翩翩的少爺麼,趙媽媽當時失聲痛哭,少爺靠的是為老爺伸冤的那一口氣才堅持了下來,若非如此,他怕是挨不住早就去了。
宛清算是聽出原委了,問道:“舅舅今兒去端王府就是去求端王爺幫祖父伸冤的?”三姨娘點點頭,拉着宛清的手道,紅着眼眶道“出了這道門,你不可以喊他舅舅…。”顧府除了顧老爺沒人知道她是罪臣之女,只知道她是個落魄世族的大家閨秀,所以她一直也是深入簡出,處處忍讓,就是怕有朝一罪臣之女的身份曝光,會給顧老爺和顧府帶來殺身之禍,就算時間久了不追究這事,可她現在是顧府的三姨娘,顧府是不會認凌清衍這門親的,宛清的舅舅只會是大夫人的兄弟,不該是三姨娘的,凌清衍之於宛清只能是個陌生人。
這些宛清都知道,所以她才沒有貿貿然認凌清衍,難怪上回宛清提到幫三姨娘升位的時候,三姨娘一口就否決,因為為正者必須家世清白,平
雖然沒那麼苛刻,可也不敢冒險,顧府與她有恩,她不能為了一己之私害了顧府。
三姨娘抓着宛清的手,緊緊的握着“姨娘聽説你跟端寧郡主很,可不可以幫着求求,讓端王爺幫幫你舅舅?”這事不是簡簡單單的求情就可以的,凡事得講究證據,更可況這事都是十幾年前的舊案了,非得證據充分不可,否則怎麼好翻案,宛清皺着眉頭想了一下,這才開口“姨娘身子重了,這件事就別管了,
給我,若外祖父真是被冤枉的,我定會幫他討個公道。”三姨娘這才欣
的點點頭,她確實幫不了什麼忙,這事還得靠宛清才行,宛清陪着她説了好一會兒話,這才帶着梳雲回院子裏去。
晚上躺在牀上,宛清想了許多,久久才睡過去,第二一早,宛清便吩咐梳雲道:“將那一百兩的銀票拿去給他,再去找個大夫給他看看身子,務必囑咐他先養好身子,再將這封信
給他。”信是宛清早上起來寫的,又
代了梳雲買些東西,梳雲拿着銀票就出了府。
宛清用過早飯,便帶着竹雲去了老太太屋裏,昨兒的賬冊沒有看,今天還得繼續,到了老太太屋裏才知道,昨天老太太狠狠的罰了宛容和宛玉,罰她們兩個月月例,再在屋裏閉門思過並抄寫《女戒》一百遍,半個月不許踏出院門半步,否則懲罰加倍,宛清簡直拍手叫好。
老太太見了宛清,誇讚了宛清幾句,便開始教起宛清該如何管家,原本老太太只打算教宛清如何看帳,可見宛清簡直天賦異稟,乾脆府裏的大小事務也開始慢慢到宛清手裏,樂的清閒。
原本那些大夫人的心腹管家娘子,開始的時候沒少給宛清小鞋穿,再有就是來彙報工作的時候,拖拖踏踏,説話説得顛三倒四,不清不楚,宛清不急不躁的坐在那兒聽着,原本一刻鐘的事非得給她們拖上半個多小時,宛清等她們説不下去了,這才放下茶盞,輕聲細語道:“媽媽們許是年紀太大了,辦事效率就低了不少,以致母親常
勞過度,被蛇嚇了一回便卧牀不起,你們為顧府
勞了一輩子我也就不多加斥責,如今年紀大了也該回去頤養天年,含飴
孫才是,等我回去稟告了老太太,就放你們出府,媽媽們今兒回去便將各自心腹名字提上來,也好接任你們手頭上的工作。”宛清緩緩徐徐的一番話當即嚇的那些管事娘子腿腳顫抖,背脊發涼,宛清這是將大夫人的病因加在了她們往
辦事不利,讓大夫人
勞過度上,罪名可不小,再加上方才那糊
她的事,就是將她們全部打發了,也沒人敢説半句不是。
再者宛清可是給足了她們面子了,也給了大夫人面子,這些管事娘子的心腹自然也是大夫人的心腹了,只不過隔了一層,如今宛清給她們這麼個恩情,她們該記誰的恩,不言而喻。
只是這些管事娘子都不糊塗,她們在府裏熬了多少年才熬到今天這個位置,一旦被放出府,就只有坐吃山空的份了,當下表起了忠心。
宛清冷眼看着,等她們挨個的表完態,才開口道:“你們不是對我忠心,是對顧府忠心,我終歸幾個月就該出嫁了,這府裏當家作主的還是老太太和大夫人,只不過母親這些子病了,老太太年紀又大,不便過於
勞,我這個當人家女兒做人家孫女的,自然要幫着點,你們糊
我就是糊
她們,就算我不追究,她們也會過問的,今兒念在你們是府里老人的份上,我不多説,但是如有下次,你們自己掂量着辦,想來你們的位置應該有不少人盯着的吧。
顧府上上下下少説也有兩三百口子人,等級又多,每個主子的吃食定製都不一樣,丫環婆子也分等級有定例,再加之各人的習慣,口味各不相同,這些都要顧及得到,我知道這些事情很繁瑣,但是你們也不用事事找我稟告,你們管事的,若是連這點子小事都處理不好,事事要主子心,要你們何用。
若是再有人來説你們分配的份例不對,只要確認置辦的銀錢不少一釐,這辦事不利的錯該誰當你們自己清楚,你們也不用每來我這兒説一堆廢話,每三
來稟報一次就可以了。”説完,宛清便將她們都請了出去,拿起手裏的賬冊校對起來,那些管事娘子個個衣服汗涔涔的出了宛清的院子,步伐都有些虛晃,這三姑娘比大夫人還要厲害,面對她,她們竟然有種無所適從的
覺,明知道她們是大夫人的心腹,可她壓
就沒放在心上,你辦事不利,我就讓你走人,府裏想要你位置的人多得是,她並不在乎那些即將被提攜的人是不是大夫人的人,少了這份顧忌,又有老太太再背後撐
,她辦起事來就容易的多了,誰還敢給她小鞋穿?這三姑娘的架勢壓
就不像是有掌起中饋的野心,分明就是大夫人病了,她來幫兩天忙,只要在她手裏不出錯就成了。
等她們走後,王媽媽從屏風後面走出來,笑着對宛清道:“三姑娘真有當家主母的風範,老太太還擔心您被她們欺負,讓奴婢來盯着點兒,老太太多慮了。”宛清放下手裏的賬冊,親自倒了杯茶水給王媽媽“老太太也是關心我,倒連累了王媽媽在屏風後面待了不少時間。”回頭吩咐梳雲將兩個盒子拿出來,對王媽媽笑道“老太太的安神香應該用的差不多了吧,這兒有六十粒,麻煩王媽媽帶回去,王媽媽常照顧老太太辛苦了,這兒還有一些是給王媽媽準備的。”王媽媽當即手都有些顫抖,在府裏甚少有人如此關心過她,原本能得點兒雪花膏,她已經很開心了,這會子連安神香都有她的份,不
有些
動,眼眶就有些紅了,接過盒子,又向宛清道了謝,宛清笑道:“孝敬媽媽是應該的,上回多虧了媽媽在老太太面前説話,三姨娘那兒才得以建起小廚房,梳雲才可以時不時的跟着出府,這才能得些安神香,我能孝敬老太太也是王媽媽的功勞。”王媽媽還能説什麼呢,心裏念着宛清的好就成了,三姑娘是個知恩圖報的,她不過才幫了三姑娘一回,三姑娘可是送了她不少稀罕東西了,又坐了一會兒,便帶着東西回了
暉院。
將宛清院裏的事仔仔細細的説與老太太聽了,老太太聽了暗自點頭,笑道“她不在乎掌家的權利,她們不僅沒法子拿捏她,還得忌諱着她,這麼一來,府裏能清淨一段時間了。”可不是,自宛清那一番話後,那幾個管事娘子哪裏還敢糊人啊,少不得比大夫人當家時還要打起十二分
神出來,也不敢剋扣下人的月例了,萬一事情捅到宛清那兒,宛清才不管事情的原委,早告誡過了,出了錯,直接拿你是問。
大夫人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心腹還是她的心腹,到了她的跟前也沒少説宛清的壞話,可是又不敢明着幫她貪墨,府裏的大小事務她也都知道,不得不説,比她管理的時候清淨不少,下人辦起事來也很盡心,宛清走到哪裏,人家也跟以前一般對待,也沒多少諂媚,宛清也沒多拿半個銅板,飯菜的份例也沒多一錢,彷彿她壓就不是掌家的人一般。
就是二姨娘那兒也都收斂了不少,她向宛清抱怨過一回飯菜份例不對,宛清當面叫廚房的管事點清,確認不少,又讓二姨娘將飯菜給原樣端了回去,總之,她病着的這段期間,二姨娘沒能貪到的幾兩銀子,就是給下面的人施壓,下面的人也不敢下手,因為宛清不會追究二姨娘的錯,會直接逮着她不放,這風險她們不敢擔,都打着橫豎三姑娘掌家不久,等她沒了權再下手就是了。
半個月就這麼過去了,大夫人想着只要心腹沒變,就讓宛清管着家便是,她為顧府辛勞了十幾年,也該趁着這個機會好好歇歇才是,府裏也沒鬧出有蛇的事,她的心也靜了不少。
宛玉被了半個月的足,大夫人雖然心疼可也無話可説,老太太素來看中名聲,宛玉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説宛清一無是處,眾人心裏只會認為她這個當家主母沒教好,苛待了庶女,還將宛玉養成了驕縱的
子,沒她在跟前看着,宛玉行事就魯莽了些。
半個月時間一到,宛玉出門後頭一件事便去大夫人那兒訴苦“娘,宛清害得我被罰,你怎麼也不幫着我點,她的心向着外人,有什麼好東西都送給個不相干的外人,壓就沒把我放在眼裏,我説她兩句,她還數落我的不是,那個一百兩銀子的大熊,她説送給端寧郡主就送了,眼睛都不眨一下,娘,那熊好可愛,我也想要一個,你幫我找她要。”大夫人也是頭疼,對於宛清胳膊肘往外拐也有些不快,差了人將宛清喊來,宛清一頭霧水,低眉順眼的立在那兒,心裏雖然知道跟宛玉被罰的事有關,可錯不在她,她挨罰她半句話也沒説,怪不到她頭上來。
大夫人優雅的喝着茶,半天也沒開口説話,宛清倒是先開口了“母親身子已經大好了,回頭我就讓人將賬冊送到母親這兒來。”大夫人頓了一下,放下茶盞,這才開口道:“賬冊你先看着,什麼時候管家,我自有打算,上回你送端寧郡主的熊,回頭買一個送給宛玉。”宛清當即就張了嘴巴,她一個當家主母也真開的出口,臉皮簡直堪比城牆了,苛刻她的月錢不算,她有什麼理由非得送宛玉一個不可,宛清為難的道:“那個得要一百兩銀子呢,上回當的玉鐲只剩下五兩銀子了。”宛玉臉一沉,氣咻咻的道:“你不還有兩個鐲子麼,上回端寧郡主還送了你一塊玉佩,隨便拿哪個去當了不就買回來了。”宛清非得被她氣死不可,真不愧是母女倆,蛇鼠一窩,宛清無語的道“上回當了鐲子,祖母説我要是缺了銀子就去跟她説,四妹妹要真想要,我去找祖母要錢便是。”一百兩銀子可不是個小數目,我就不信祖母不聞不問就直接給我銀子。
宛玉聽了跳起來指着宛清罵道“你成心想害我挨罰是不是,你偷偷將鐲子當了,誰讓你明白着告訴祖母的,我被你害得還不夠慘是不是!”宛清簡直就想去撞牆,蠻不講理的人見過,沒見過這麼蠻不講理的,宛清無力的翻着白眼“我何曾害過四妹妹你了,你在端王府指責我,我半句也沒吭過,端寧郡主維護我,我自然謝人家,送人家點東西聊表謝意也不為過,回來的馬車上,我也提醒過四妹妹要小心祖母會責罰你。”不提起這事還好,宛清一提起,宛玉簡直要抓狂“你明明早就知道秋荷跟去了,你怎麼不早提醒我,你要是早提醒我了,我會罵你麼,你
本就是故意的!”宛清有種有理説不清的
覺了,就連大夫人都聽不下去了,好在屋子裏就紅袖在,今兒的事不會被傳出去,否則名聲還要不要了,見宛玉還不知道要罵些什麼,忍不住呵斥道:“宛玉!”宛玉憋着張嘴,委屈的不行,宛清見了,真是不知道該説什麼好了,到底誰更委屈啊,人讓你罵了,倒還是她的不是了,就該她打不還口罵不還手,你要什麼我就該舉着雙手乖乖奉上是吧。
宛清不想再待下去了,斬釘截鐵的道:“鐲子我是萬萬不會當的了,四妹妹要是想要大白熊就得拿銀子來,我會讓梳雲和竹雲一起去外面尋,我也不敢保證一兩天之內就能買的回來,話得説清楚了,要是買不到,四妹妹也別怨我,那東西本來就難得。”説完,依舊的低眉順眼的做起了木頭樁子,老實説,她還真不想她那一百兩銀子,太憋屈了。
宛玉狠狠的看着宛清,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才好,可那大白熊她喜歡的緊,不由的拽着大夫人的手臂直晃,撒嬌道“娘,我想要,你買一個給我,那東西稀罕的緊,除了端寧郡主有外,誰都沒有。”也就宛清這笨蛋,會拿去送人。
大夫人被她搖的頭昏腦脹,又是心尖上的寶貝,少不得依了她了,吩咐紅袖拿了銀票來,宛玉一把拿過狠狠的扔在宛清身上“明天我一定要看到大白熊。”宛清手裏捏着銀票,冷冷的望着宛玉,又把銀票放在了大夫人的跟前“母親還是找別人去外面給宛玉買吧,明兒我若是買不回來,她又該傷心了。”傷心的發了狂亂咬我就不好了,這吃力不討好的事我才懶得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