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一陽指功顯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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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融陽、淨思懼是劍道宗師,腦中卻均在想:“一劍之威何以如此?”反思自己所習劍法,無論何招何式,亦不能一劍之間刺落如許多人的兵刃,而且以利劍刺中手腕,制而不傷及皮,勁力之收發自如,方位拿捏之奇準,身法,步法之契合無間,俱已至混然天成之境界。登時如河神之望大海,偶然間身心懼失,手足皆廢,作聲不得。
智圓習成易筋經後,已至心無所任的境界,武功妙也罷,劣也罷,全無分別,見風清揚制人而不傷人,心中大喜,又多唸了幾聲佛號。
至於一般門人弟子,尚未看清變化的過程,但人人心中都打個寒心,均覺風清揚這一式實有説不出的陰森、詭厲、如妖似魅,全然不似人之所為。是以個個目眩神搖,嬌舌不下,頭皮發乍,心裏發,口中如了麻核般作聲不得。
風清揚一劍使畢,只説不出的受用,恍然間臍身武學另一嶄新境界,如同書法家作了幅好字,音律家譜了支新曲,猶心神陶醉,不克自制。
莊夢蝶向來空手對敵,是以風清揚的劍鋒未招呼到他腕上。可他腦中同樣想着一件事:“這一劍倘或向我刺來,我如何防守抵擋?這一劍實在太過神妙,而且事先無半分膚兆,在你心念未動之際,劍已刺中。”心中發一浩嘆:“不想自己白忙一場,不僅為他人作嫁衣裳,而且成了武林罪人。”他誤以為風清揚是將《葵花寶典》上的武功習成,方始技神若斯,駭然心絕。
其時獨孤九劍不現於江湖已數百年之久,段子羽雖習此技,但他一身所負神功太多,用獨孤九劍之時亦少、是以獨孤九劍之名已少有人知,其威力如何更無人能窺其端倪了。也難怪莊夢蝶誤作此想,即便淨思等人亦百思不得其解。
執法長老與莊夢蝶對視一眼,二人心中雖互存介蒂,但當此局面亦不得不共同對外、莊夢蝶上前拱手道:“淨思師太,風公子,敝幫今認栽。青山不敗、綠水長、咱們後會有期。”淨思轉身背對他,絲毫不加理睬。風清揚道:“莊長老,此事但願能如此了結,貴幫後若找場子,不妨衝風某一人而來來莊夢蝶代完場面話,拂袖而去。執法長老等亦緊隨其後,連掉在地上的成名兵器俱棄之不顧。
智圓合十道:“善哉,善哉,一場干戈化為玉,實乃可喜可貿,風公子仁心宅厚,必有後福。
淨思冷哼道;“大和尚,事情哪有這麼簡單。解風那老鬼甘作縮頭烏龜,不知暗地裏閻什麼玄虛呢。風師弟,你心腸這麼軟,以後可有得你苦受。不知段師叔怎麼調教出你這個子來。”言下對風清揚任丐幫中人離去大為不滿。
風清揚頗尷尬,師父段子羽昔年確是以辣手名聞江湖,至今人思之猶為膽落。但風清揚天率真,不善記仇,若讓他與師傅當年一般辣手摧殺,委實不能,聞言之下,苦笑而已。募然想到淨思一出手便挑了丐幫總舵,這等大手筆倒酷肖自己師父的門風,她堅執讓自己稱之為師姐,是否別有因由?一時猜詳不透。
淨思自覺話重了些,自己與段子羽淵原極深,是以視風清揚為至親師弟,但其中源由怕是連風清揚亦不其清楚。遂柔聲道:“師弟,你涉世尚淺,不知這朗朗乾坤中盡是妖魔鬼怪。莊夢蝶先前俠譽何等之隆,方看穿不過是一陰毒卑鄙之小人。這等人一劍殺卻便罷,何必與池稱兄道弟,沒的琺污了自己。”風清揚道“多謝師姐教誨。”心下卻大不以為然,不知這位美貌師太遭遇過何等慘傷之事;以致對人世厭絕。
淨思苦笑道:“我知道説了也是白説。有些事非親身經歷者是不能體會到的,可等你體會到了,一切已經晚了。”風清揚唯唯而已,忽然想到慕容雪來,心中一熱,頓這世界充滿光明,淨思的話哪聽得進去。
淨思嘆道:“罷了,這些掃興的話不説也好,你我姐弟見不易,且尋一靜處聊聊閒話吧。”言罷,也不向智圓、殷融陽打個招呼,攜着風清揚的手徑行離去。
殷融陽心中大動,待尾隨而去,卻又太失自己身份。武當掌門位望何等尊崇,自己斷不能因兒女私情而使有琺污。言念及此,方體味到名利枷鎖之意,自己倘若是一江湖閒人,縱然驚世駭俗,大惹物議,亦當窮追不捨,寧可被心上人一劍斬卻,也勝似這受相思之折磨。且隨遠去的情影,心如刀割。
智圓哪裏理會這些俗事,見事已了局,便與殷融陽話別,迴轉少林去也。
其時已近午牌時分,街上行人見一美貌尼姑攜着一英俊少年的手,並肩而行,實屬匪夷所思之事,無不訝然失笑,但見這一行人懸掛佩劍,氣宇不凡,均為氣勢所懾,不敢出輕薄之語,甚或不敢謗視,惟恐招惹麻煩。
風清揚亦是老大的不自在,但盛情難卻,説不得只好勉為其難了,淨思問起風清揚與丐幫大起干戈的原由,風清揚便備述事情始末,但於與慕宿雪相戀之事卻是閃爍其詞,不盡其實了。
淨思聽説不過是爭一本破本子,不氣笑道:“你也真是孩子氣,什麼大不了的勞什子,也值得如此賭氣,鬧得整個武林險些翻過來。”風清揚爭辨道:“那雖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物事,可既是本派祖傳之物,怎能自我手中失去中淨思聽他這般説,目光中微讚許之意,笑道:“這一點你倒像你師父,不過以後凡事要自重些,你不知大家心中拿你有多重,我一聽到那消息,我…”她喉頭忽然硬住“那消息”自是指江湖上誤傳的風清揚“死訊”風清揚只握着自己的纖細手掌冷汗沁出,微微發顫,那一聲“我”字裏更含無限的驚悸震駭。顯是淨思師太又想到了初聞“噩耗”時的情景,至今餘悸未消,後怕不已。五手指益發緊扣住風清揚的手,倒似怕他憑空飛去一般。
淨思乃佛門高手。定力原較一般高手深得多,如此失態顯是關心過切,風清揚五內懼熱,幾乎下淚來,之情無以言喻,尋思:倘若我真的死了,師父自不用説,雪兒也必甘與我同死,除此而外,四海茫茫,能關心自己如斯之深的恐怕只有這位莫名其妙的師姐了,心中不又是一陣傷。
淨思須央間已神態回覆,緩聲道:“你此次出關,見到段師叔沒有?”風清揚悄然搖搖頭,心中酸楚無限。
淨思嘆道:“也不知段師叔是怎樣想的,我數次出關祭掃先師之墓,踏遍了崑崙也未尋到他的蹤跡。他隱退也便罷了,何以連弟子故人也一併發絕不見?”言下大是帳惋。
兩人一時均默默無言,門人弟子更是肅穆之至。一行人轉過一個街角,忽見兩名青衣道士飛奔而至,躬身奉上一個帖子,淨思接過一看,帖子上彎彎曲曲畫着一道符篆,便知是天師府專用之物,訝然道:“張真人也在此處?”一名道士恭聲道:“天師正在府都恭侯各位俠駕。”淨思不願與達客顯宦往,況且峨媚派與天師教曾有過節,雖經段子羽調處,不能不稍存介蒂,沉道:“風師弟,張真人是你孃親舅舅,你們自家人好生敍上幾吧。咱們姐弟以後再會。”風清揚雖不捨得與淨思自然分手,卻也不敢相強。
那名道士微笑道:“師太莫急,天師法旨,説師太見裏面便會去了。”淨思詫異莫名,心中罵道:“你們天師教專會裝神唬鬼,且看你們搗什麼玄虛?”打開帖子一看,上面寫道:“小丫頭,想知道段子羽近況否?”下面乃張宇初的花記。
淨思登時沉身一顫,只覺面前便是刀山火海,亦阻攔不住,當即喝道;“帶路。”兩名道士相視中笑,更加佩服天師之法力無邊了。
兩名道士引導下,一行人步履輕快,有頃,風清揚和淨思不約面同暗暗詫異。這兩名道士步履均勻,起落之際點塵不驚,雅似闌庭散步。蛾媚派門人弟子卻已不得不運起輕功,步子亦不若先前之整齊了。這兩人身上顯是負有上乘武功,看其服飾打扮卻不過是雜役而已,久聞天師府奇材濟濟,泡非虛言。
頓飯工夫,來至一處所在,諸人俱詫異,原來竟是甘州巡撫衙門。
淨思笑道:“你們天師教何時還俗做起官來了?”’那名道士笑道:“天師極少駕臨這一帶,是以末建行宮,只得權且借巡撫衙門一用,至於官嘛,天師爺金印紫經,一品的前程,也不過裝飾而已,誰個稀罕。”淨思聽這道士言語得體,不卑不亢,卻也不無傲意。知道張宇初的天師地位乃代代世襲,與皇帝無異,在世俗百眼中是活神仙,在天師教中便是至尊無上的了。較之佛門之釋如來殊無二致,心下也不以為奇。
風清揚納罕道:“那你們佔了巡撫衙門,巡撫一家人住到哪裏去?”那道士淡然道:“誰來這份閒心,這地方歸他管轄,總不至找不到任的地方吧。”風清揚心中有氣,只覺這等行事太也霸道,殊不知此乃巡撫求之不得之事,一者可以這位朝廷上數一數二的權貴,於自己前程大大有利。二者無人不信鬼神之諸,張天師駐地之處,自是福神聚會,凶煞遁匿,自己以後再坐這巡撫大堂便可承其餘蔭,得福神保佑,萬事順遂了。
兩名道士引眾人來至巡撫大堂,風清揚甫人大門,便聽一人喝道“將來人拿下,重責五十餘杖。”兩旁應聲如雷。風清揚唬了一跳,暗想:“怎麼巡撫大人正辦案子呢?”摹覺不對,向上一望,不大樂,笑道:“雪兒,你又在胡鬧。”原來慕容雪高坐在階陛之上的椅上、一官服紗帽,正拿着一籤子往下擲,活一副少年顯貴的模樣,若非風清揚聽出她的話音,一時倒也難分辨清楚。
兩旁雁翅排列幾十名衙役,個個氣宇端凝,一看便知是張宇初的貼身高手被硬差派成小小衙役,張宇初在幕容雪身旁負手而立,笑的甚是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