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番外二〕高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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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不知從何其起就有的習慣,有好吃的,要帶給昭君吃,有好玩的,要帶給昭君玩,有什麼令他覺得新奇的軼聞也要同昭君説一説。
他不開心了,自然也是一樣。
就如同許多年前他出門打戰的那一次一樣。那時連年旱澇,她被餓得有些瘦,卻是硬生生的咬牙撐住,將她娘送來的那些東西全部都推了出去。
她説:“女兒已經嫁給了阿歡,就該相信,這些東西他都能給我。就算他現在不能,將來一定也是可以的。誠然,這些東西算不得什麼,孃親想送,只需動動手指頭就行。可,可這些於孃親而言算不上什麼的東西,卻是阿歡拼了命想要給女兒的。孃親這麼做,是將阿歡的一腔熱血澆滅之意?”他那時遙遙的立在一旁,隔了茫茫蒼涼積雪,可看見那個小姑娘凍的鼻涕眼淚直,卻是固執的咬了牙將她娘與那些棉被暖爐一起推出了門外。
他記得,那時她那樣倔強固執的揚起下巴的模樣。
她説:“信賴夫君,支持夫君,這才是,一個子該做的事情。”抬手用衣袖隨便抹了抹鼻涕,認真的與她娘説:“女兒就是這麼個驢脾氣,孃親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見識到。總而言之,孃親以後若是想來串個門,蹭頓飯,女兒都很歡,只是這些東西千萬別再送過來了。女兒現在要下河去摸點蝦丁丁,孃親要不要留下來吃頓飯再走?”她偏過頭去看着她孃親,陽光正好穿過門前乾枯的一棵柿子樹落在她面頰之上,光與影的比例恰好,那是她最美的一張笑臉。
他想,這個小姑娘,你要對她很好很好。
幾之後,他出門打戰,她含淚送他到城外,用她所有的嫁妝買了一匹馬。她搭搭,中氣十足的威脅他:“你要是敢缺胳膊斷腿的回來,我就…”他抱臂看她:“你就怎麼?”她怎麼怎麼了半天,也沒怎麼出來個怎麼,只是氣焰頓時低了大半,抱住他的手臂,輕聲道:“你可千萬得回來啊。”頓一頓,似乎想到什麼似的,又補了句:“我前頭那句話是唬你玩的,你可千萬別因為缺胳膊斷腿就不回來,然後躲到什麼地方去等着它們自個兒長出來才回來啊——”他伸手捏了捏她面頰,面無表情的抬頭看了會兒天,灰撲撲的天幕下飄了幾片伶仃雪,最後,只嗯了一聲:“等開了,我就回來。”垂眸看她一眼:“完好無損的回來。”戰場兇亂,他又如何能全身而退?
敵軍刺中他手臂之時,伸手戰輪帶着三寸尖釘滾滾而來,倘若他棄臂而逃,勢必能保住一條命。可他手中刀正要砍上自己手臂之時,卻因昭君那一句話生生頓住。無論如何,都要完好無損的回來。
這一場戰,打的兇險。
戰輪滾向他的時候許多人都以為他活不下來了,可他,卻是真的活了下來,完整的活了下來。他從屍堆之中爬起來的時候,遙遙望着他的將領捂着自己一條斷腿,嘴角徐徐勾起一抹弧度。
他於這場戰役之中得到升遷重用。
斷腿的將領問他要什麼獎勵,美女美酒軍中所有的他都可以挑走,他卻指了一旁碟子裏的糯米糕,問了句:“這個,可以包起來讓我帶走嗎?”為首的將領愣了半天。
他拖着一條傷了的胳膊回到家中,剛開口喚了一聲,便瞧見昭君從裏屋竄了出來。
一開始的欣喜若狂在瞧見他被裹得有些的胳膊之後便消散的無影無蹤,眼眶紅了,小心翼翼的捧着那條胳膊,吧嗒吧嗒的直掉眼淚。
他從未哄過女孩子,唯一的一次是十一歲那年哄了哭得悽慘的昭君,可事後的教訓太過於慘痛,他不得不取教訓。
她哭的這麼傷心,他看着覺得有點難受,伸手從懷中掏出那隻一路之上都貼身攜帶的布包,輕輕放在她手心裏。
她顫着手一層一層的打開,躺在手心裏的,是幾隻帶着他體温的糯米糕,裹了菱粉,聞上去很香。
他糙指腹擦過她眼角,輕輕的替她拭去淚,輕笑道:“傻丫頭,哭什麼?我又沒死。”被她踹了一腳。
事後,他又捱了得知真相的昭君一頓罵:“你應該挑個美人帶回來的啊!你説你怎麼這麼沒生意頭腦啊!帶個美人回來再轉手賣掉,那可以賺多少錢啊!你這敗家玩意兒啊!”可他卻瞧見,那些糯米糕,她把它們藏起來,藏在枕頭邊,一個也沒捨得吃。
他很喜歡她的名字,昭君,昭君,當得起她那樣的子。
鬱氏説,她有個名兒,也喚作是什麼君。可他從來只喚她柔兒,她聽得倒是也很開心。
只是他一向都不喜歡嬌嬌嬈嬈的女子,被喚作是柔兒的鬱氏,自然也在其中。
那一,他氣極折回宮中,直奔昭陽殿。
卻是在半道之上被鬱氏攔截住。
她換了身裙子,依舊是大紅的顏,彷彿時時刻刻都在彰顯她中宮之主的身份,看的他覺得很刺心。
他從她身邊走過,她卻是一把拽住了他。
他回頭,面無表情。
她眸微痛,公主架子端的有些不穩,一開口便帶了哭意:“你跟我説説話好嗎?左右現在我才是你真正的。”他的怒火剎那被出來,可他一向都是個沉默內斂的人,一生説過最多的話是與昭君説的。對鬱氏,他沒有那樣好的耐心,只冷冷看着她拽住他的那雙手,道:“放開。”她顫一顫,很固執的沒有鬆手,目光越發乞求:“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歡那個婁貴妃,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讓你不去理她啊,我只是想讓你把對她的喜歡,分一半給我。我要的不多,就一半…”話未説完,被他一把掙開,她連連後退,跌在花圃石徑之上。
她説他喜歡昭君。這一點怒了他。
他那時覺得自己對昭君這樣特別,不過是因為這個小姑娘在他潦倒之時就陪着他,這麼些年來,唯有昭君陪在他身邊罷了。可這,怎麼會是喜歡?就如同他從前時常在青樓外看見那些敞背的女子拉客之時説的那樣:“哎喲!死鬼!人家愛死你這壞樣兒了!”世間千百種情,唯獨愛情最為骯髒。
他對昭君,怎麼會是愛情。
鬱氏倒在地上,茫然看着青石地面,良久,眼淚緩緩滑落眼眶,似是自言自語一般:“那你來柔然求親,我躲在屏風後頭看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歡喜。你説你要娶我,我喜歡的人,我終於要嫁給他了…”他看着她:“那是第二次,第一次的時候,朕替叔叔求的親。”她顫一顫。
他繼續道:“這起婚事自開始便就是個錯,你若是後悔了,待大齊穩定下來些,朕收你為妹妹,替你做個新身份,屆時你想嫁給誰朕都能幫你。你看如何?”這是他頭一回跟昭君之外的姑娘説這麼多話。
她卻恍然未覺,顧自望着地面,半晌,抬起頭來看着他,忽的笑出來:“高歡,你覺得我像是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嗎?”她撐着地面費力的爬起來,同他對視着:“從小到大,沒有人敢這樣對我。你很好,你做的很好,你敢不要我…”她揚起下巴看他,冰冷笑意自她嘴角盛放,她是成心要怒他:“可你沒法子不要我,高歡,你要的兵符就在我手裏,你想要大齊穩定,你的龍椅穩定,就來找我。”她笑起來的樣子,有些像他在邊州之時瞧見過的一種毒蛇:“別想殺了我再奪走兵符,除了我,誰也不知道那兵符該怎麼用。”她説的最後一句話是:“你一定會來找我的。”作者有話要説:orz補昨天的。昨晚碼字碼着碼着就突然間白天了,然後又忽然間下午了,最後忽然間晚上了…
我才不會告訴你們我只想眯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