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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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詔擦着他額角而過,落地之際被他一把撈起,握於手心遞到昭君面前,嘴角微微上翹:“你這是…喜出望外?”
“喜出望外你個頭!”昭君的一臉怒容落在他眼裏,他不知將這個怒容做了個什麼樣的理解,竟朝着她邁過來,眼中盈出絲絲笑意:“這麼些年了,你還是這個脾氣…”他説的這個脾氣指的是昭君舊的脾氣,早前已經提及過,昭君她爹原是朝中任內幹一職的大人,她是家中嫡長女,自然就寵出了她一副火爆脾氣。這些年來,她以為自己在後宮之中已經修身養的十分淡泊了,卻不曾想到,這世間有個人總能輕而易舉的怒她。
昭君將這樣突如其來的憤怒劃分到對仇敵的憤怒之中去,試想一下,你費勁心思千辛萬苦的殺了一個人,原以為他已經死透了再無可能出現在你的面前,結果高枕才睡了沒幾天,他又活蹦亂跳的在在你面前得瑟了,且佔了你親弟弟的身體讓你打不得殺不得…那該是多麼令人到憋屈的一件事。昭君覺得,這件事很好,非常好!
“很好,高歡,你能回來我真是高興。”她勾了勾嘴角,轉了身去同青薔道:“高湛明便要啓程被貶邊州,其間路途遙遠,染病逝世自然是常見的事,再不濟,摔斷胳膊摔斷腿也應該有一些吧?”見青薔點頭,又回過頭來同高歡皮笑不笑道:“正巧,哀家還想着上一回你那麼短命,該瞧的好戲都未曾瞧見就死了,真是太不值得了。你這回活過來就遲點再死吧。”又笑一笑,眼眸中隱有冷意:“怎麼説,父子一場,你也該親眼瞧一瞧你這寶貝兒子是如何死的…”高歡沉默不言。
昭君掩口笑一笑,眉眼飛揚:“我可真是惡毒喲。”目光觸及他的一臉肅,頓一頓,笑意漸漸斂去:“這些,都是你應得的,不用謝我。”她看着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説什麼,他説他是高歡,其實這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一個人死了就是死了,怎麼會藉着別人的身體活過來呢?但,有她重生一事在前,青薔在前,她覺得高歡搶了她弟弟的身體活過來的這件事也不是那麼令人難以接受了。興許是借了她弟弟身體的緣故,從前不大言笑的高歡如今瞧上去有些吊兒郎當。
吊兒郎當的高歡偏頭看着她,良久,道:“高湛已經落到如此境地,你放他一條活路也不至於將你怎樣,就此放走他不成麼?”昭君抬腳顧自往外走去,晨晨金光柔和的疊落在她的肩頭,襯着那朵繡在肩頭的巨大的花盞越發熠熠:“不成。”他拔腿幾步跟上,行在她身側,扇背輕輕敲上她的肩膀:“這件事於你有利無害,你再考慮一下。”昭君頭也未回,面無表情道:“考慮過了,還是不成。”他一額角,苦心孤詣道:“你想要的不過就是皇位罷了,如今皇位已經給你了,你拽着高湛,還想要什麼?”昭君頓了頓腳步,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我什時候跟你説過想要皇位了?”説完頓了頓,覺得自己表達的不夠清楚,改口道:“我什麼時候告訴過你我只想要皇位而已了?”他立在她身側,有風吹起他素衣袂,眸光落在她身上:“你想如何?”昭君想也沒想:“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想要他們孃兒倆一嘗我們孃兒倆受過的苦,母債子償,償不完的媳婦還…”話出口,覺得自己竟能在一個大仇人面前這麼心平氣和的説話簡直太沒有骨氣了,於是一句話尾音繞了幾繞,從鼻子裏哼出來一聲揚調:“這又關你什麼事!”高歡摸了摸鼻尖:“哦,對。不過話説回來,有時候生比死要痛苦些,你若是真的打算讓高湛痛苦下去,就應當放他一條生路…”昭君深深望他一眼:“你快去死吧!”高歡眼中浸出些許笑意,瞭然道:“原來你這麼不捨得我受苦啊——”昭君從他手裏接過遺詔,指着他轉過頭去同青薔道:“你那個什麼隔空取物,快使出來,把這玩意兒丟出去。”青薔:“丟,丟出去?哪兒呢?”昭君作出沉思模樣,片刻,一合掌堅定道:“聽説魏國西邊兒有個山寨子,裏頭住着一羣未開化的野人,以食人為生,把他丟那裏去。”高歡“唰”一聲打開手中摺扇,甚風騷的搖了搖,徐徐緩緩的開口道:“你這有些不太道德…”尾音還未説出口,便瞧見青薔抬手憑空做了個抹的動作,瑞獸嘴中吐出隱約白香氣,飄到他身側之時卻好似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扭轉了一般,彎彎曲曲的在空中滾了幾滾,連同着方才還在説話的高歡一起不見了。
青薔抹完之後,有些惴惴道:“姑媽,這麼做會不會不太好?”昭君輕哼一聲:“哀家覺得這樣做非常好。”抬腳走兩步,頭也不回道:“宮中喜事將近,你費心一些,將演兒與同昌的喜事置辦的熱鬧點。”翌一早,高湛隨着一行被髮配的罪人們一同出城去,遠赴邊州。臨行之前昭君撐着青薔的手顫巴巴的去送了一送他,出山眉,晨光乍起,他只穿了件墨的常服,立在石階之下,相較於之前而言倒是平靜了不少。
遙遙望去,這位負手立於石階之下的青年衣冠整整,神豐目朗,倒像是誰家貴公子出遊一般,瞧不出來半點兒狼狽。
他平靜的看着昭君從百步石階之上徐徐而下,停在他跟前時,才略略抬了眼,看着她問了一句:“你還來做什麼?”押送行隊站的遠,空曠宮門口,唯有昭君立在他跟前,就連青薔也站開了些許位置。
昭君略揚了頭看他,伸手想要撫上他的髮絲,像是愛子將要遠行,身為慈母的她戀戀不捨的想要將他的眉眼印刻在心頭。被他躲開,手停在半空之中,面容之上依舊是悲慼的送別之,可嗓音卻是帶了笑意的:“自然是送你最後一程了。”他蹙眉,道:“你安排了多少人埋伏在路上?”昭君看着自己的手心,輕聲道:“不多,就幾百個,分成了十幾撥,一次殺不死你,兩次也殺不死你,湛兒,你説接二連三十幾次,能不能殺死你?”高湛眼眸微顫,垂了眼簾,道:“你若是想殺了我,不需要花這麼多力氣,一刀就足以斃命。”
“哦。”她收回手來,攏於袖中,笑道:“你可以理解為,這是哀家的樂趣。”高湛身形微滯了滯。
昭君似是忽的又想起來什麼一般,柔聲道:“啊,對了,忘了跟你説了。陸貞前幾已經同哀家求了個恩典,想要嫁於沈嘉彥為妾。你最記掛在心頭的事情,哀家都替你做了,如何,開不開心?”她眼中緩緩攢出一個笑來,這些話就像一柄利劍,刺穿他的皮,刺穿他的心肺。
這是假話,但是陸貞的帶還系在沈嘉彥間,她這麼説,他沒有理由不信。
高湛猛地抬起頭來,雙手發狠似的扣上她的肩,指骨因用力而泛青:“蛇蠍毒婦!你欺人太甚——”昭君疼的倒了一口涼氣,眉眼卻是温柔的笑開來,抬頭看着他,嗓音放的低低緩緩的:“欺人太甚?高湛,哀家就是喜歡欺負你,如何?”遠處立着的兩排行隊大約覺察出些許的不對勁兒了,幾個半蹲在草叢邊上剔牙的侍衞也紛紛的站了起來。
昭君湊得他近一些,眉眼笑開來:“你放心,你那心上人陸貞她心裏也有沈嘉彥的位置,沈大人年輕俊朗又温文如玉,陸貞她嫁過去,會和他好好過子,夫恩愛,舉案同眉,不會有人再記得你,高湛,這些都是你娘給你種下的因果,再痛苦,你都給哀家受着…”眼角笑意愈甚,卻是忽的轉了個話鋒,驚呼出聲:“湛兒!你不認得哀家了嗎?哀家是你母后啊——”話音落,她已後退一步重重的跌在了冰涼地面上,青薔急忙趕過來攙扶起她。高湛猶不能反應,望着自己空了的手心半晌,眼中驀地迸濺出狠意:“賤婦!你這個賤婦!我要殺了你!”一掌劈下去,還未觸及昭君半分,便被急忙趕來的侍衞牢牢按住,動彈不得,只能一個勁兒的嘶吼着,外人瞧上去,倒真的像是一個瘋子。
青薔扶了昭君,怒道:“快將這個庶人帶走!他瘋了!徹底瘋了!”一眾人壓着高湛走的有些遠了,高湛猶自咆哮着,言語之間的意思大約是昭君毒害了她母后,殺害了他父王,搶走了他的皇位,現在還離間了他同他最愛的女人。一旁有侍衞聽懂了他的話,冷笑兩聲:“可不是瘋子沒錯麼!連這種事情都敢拿出來説。啊呸!”昭君朝着遠走的高湛揮了揮繡帕,裝模作樣的捻了捻眼角的淚,悲嘆道:“湛兒,苦命的湛兒啊,你們小心點,別傷了他。”繼而又用繡帕掩了臉,一派慈母作風無疑。
高湛被貶後幾,陳文帝終於表了個態,將掌上明珠,最為疼愛的同昌公主嫁於高演為後,高演欣然應之。繼而擇了個黃道吉,一隊喜仗隊敲鑼打鼓甚是熱鬧的將同昌抬進了皇宮。宮中上下熱鬧了足足七有餘,皇帝得新後,為給新後祈福故而大赦天下三年,免除税賦。這是當年蕭喚雲都未曾享過的榮譽。
祭過天地,上稟先祖,記入宗廟族譜,入昭陽殿叩拜太后,入主含光殿接受眾妃朝拜,前前後後,忙碌了一整。
入夜,子聲敲了不知多少下,喜宴猶盛,沈嘉彥得了青薔的令,擠進眾臣之間將高演挖出來,將他進了含光殿。
殿內紅燭曳曳,紅絨花瓣覆滿地面,瞧上去像是鋪了一張紅地毯。有微風輕動,琉珠叮鈴,大紅喜牀之上端坐了位一身喜服披了蓋頭的姑娘。
那是同昌,他的帝后。
高演停在她跟前一步之遙,徐徐伸出手去掀她的蓋頭,一邊掀一邊鎮定的打招呼:“丫頭,許久不見啊…”最後一個字拖得老長,自他的目光望去,紅蓋頭之下,豔妝明眸的小姑娘正捧着一隻果子啃的賣力。
大約是覺到了他的目光,她緩緩的抬起頭來看他一看,默默的把手裏的果子往身後藏了藏,略抬眼看了看他,見他還在看自己,又藏了藏,紅了臉皮:“我只是,只是餓得慌…”高演端過一旁桌案上的糕點遞到她面前去,笑道:“吃這個。”同昌捂一捂臉,羞澀道:“不吃了不吃了。”又有些愣愣,抬頭看他,睜大了眼睛:“你怎麼在這裏啊?”高演默一默:“這是朕的新房。”同昌捂着臉驚道:“天吶!我進錯房了?”高演有些踉蹌,扶了扶額:“你也沒進錯房。”鬆了手,踱到她身邊同她一起坐在牀沿上,偏頭看着她:“你要嫁的人是朕,開不開心?”同昌捂着口,同他擺了擺手,道:“你等等啊,讓我緩一緩。”説完便爬上牀,直的躺在被褥上,望着頂上幔帳,良久,似乎還不能回過神來。
高演湊過一些:“怎麼?開心瘋了?”同昌了口氣,歪着腦袋看他,有些疑惑的蹙了眉,認真道:“可我,並不想嫁給你啊——”作者有話要説:╮(╯▽╰)╭千萬不要對皇帝結婚的細節考據,顧大人直接按架空程序來的,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