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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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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太太,我知道你是清醒的,麻煩你把眼睛睜開,先把早上的藥吃了,你不吃我會很麻煩的,季先生怪罪下來我承擔不起。”除了正常薪資,一個月六萬元的額外補貼,就算病人再難搞她也會咬牙撐下去。

何況病人之前的狀況類似植物人,整整昏不醒三個月,只要翻身、拍背,或是偶爾痰,其他大部分像是擦澡、換衣、按摩四肢都是不假他人之手的由季先生親力親為,她反而是最輕鬆的看護。

很慢、很慢的,牀上的人兒徐緩轉動頸子,有些僵硬和些許不自然,神也略帶受了委屈的無辜,她將看向窗外玉蘭花的視線轉回,落在神情有一點點嚴肅的護士小姐身上。

“藥,很苦。”那是道低啞的女子聲音,這是她昏三個月後第一次開口,喉嚨聲帶尚未恢復原來的清亮明快,聽在耳中是很勉強的發音,颳着喉頭髮出。

她也被自己沙啞的音嚇到,因為人的記憶雖然不在了,可是她仍覺得出這不是她原有的聲音,應該是更輕柔的、有一些軟軟的嗓音。

她是這麼認為的。

“季太太,你是病人不是來度假的觀光客,藥再苦也要下去,不吃藥身體怎麼會好?相信你也不願意一輩子躺在病牀上,好不容易熬過艱辛的危險期,甚至幾度命危,你要比別人更努力活下去。”護士循循善誘的説道,好像頗有幾分勸人勵志的道理。

但是女人是失憶、不是失智,那雙水般明眸看出護士不是很有耐心,似乎急着打發她好向某人代,免得落個照顧不周的失職。

看着透明玻璃杯裏八分滿的清水,以及護士手上的藥包,她抿了抿

“為什麼要把藥片磨成粉,你不知道會很苦嗎?而且我不會藥粉。”一絲尷然和不自在閃過護士小姐臉上。

“藥粉比較好收,以季太太剛清醒的狀態,以粉狀‮物藥‬治療較適合。”其實是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季太太已能自主嚥,早在兩天前就已拔除鼻喂管,能自行食而不需要灌喂,只是吃得很慢很慢,人家十分鐘、二十分鐘就能吃完的稀飯她要吃上一小時,一小口一小口很辛苦的,甚至發顫的手會不小心滴落幾滴。

畢竟她昏睡不醒的時間超乎意料的長,一度被主治醫生認定救不回來,即使活命了也多半腦力受損,她曾經腦部缺氧長達半小時,呈現心跳微弱的半死亡狀態。

縱然一天三次的全身按摩,有人替她動動手腳、扳動身體各部分僵硬的關節,但還是不及自己動作來得活絡筋骨,長期卧牀的結果是自個兒軀體不像自己的,不聽使喚,得要一段時間的復健才能行動自如。

而季太太醒來三天卻又不似完全清醒,時睡時醒過得糊糊,一天二十四小時,她睜開眼的時間不到三小時,一下子又累極得睡過去。

尤其是季先生來的時候睡得更沉,説不上是什麼原因,她總覺得季太太對季先生有某種程度的抗拒。

“季太太,拜託不要為難我,我只是照着醫生的吩咐,季先生也希望我好好照顧你,他很擔心你。”護士小姐語氣略微不耐。

病牀上的女人蹙起眉,她對那個“季先生”很陌生,連長得怎麼樣也沒瞧過,只看過他拉長的背影逐漸走出視線,以及他有着骨節分明的古銅大掌,厚實的掌心、修長的指頭,他曾輕輕握住她的手。

可是,為何不起半絲火花,他不是她的丈夫嗎?為何她受不到心底的悸動,只有想落淚的微酸?

“可我真的不會藥粉,不能換成藥片嗎?我不想吐在牀上。”她説的是實話,因為她已經吐過一回。

“先把藥吃了再説,晚一點我再跟醫生説説你的情況,讓藥劑師不用特別磨成粉。”護士小姐很堅持,一步也不肯退讓。

女人很委屈的扁嘴。

“我不吃,而且真的很苦,我嘴巴里都是藥的苦味。”遇到不聽話的病人,她臉一沉。

“季太太不要任,你不是五歲大的小孩子,別要人哄着吃藥,我很忙,不要給我找麻煩,你睡着時好伺候多了。”言下之意是指植物人狀況較好看顧,定時翻身、拍背,喂藥餵食簡單多了,病人不會有任何反應,也不會有半句抗議,只能任由看護人員擺佈。

護士小姐姓張,打從季太太需要專業護理人員看護後,她已是換過的第三人,目前的表現還算稱職,並無不妥或失職之處,尚稱得上是優良護士。

她被特別調派過來專職照護季太太,排的是班,晚上由季先生接手,她雖然只照顧一個人,可是時間卻長達十小時,甚至有時季先生工作忙碌趕不及過來,會要她加班多留一、兩個小時,長期面對一個不言不語的活死人,又不能走開,和同事聊聊天,説句實在話,不枯躁煩悶是騙人的。

是人就難免有情緒,一開始不覺得有什麼,累積久了便成了一種壓力,張小姐認為自己身為護理人員懂得控制eq、抗壓高,不會為了一點小事而失控,遷怒他人。

殊不知她體內積存的躁悶已瀕近臨界點,連續一個多月沒放假,偶爾有人代班也不放心,怕人家搶了這個輕鬆的看護工作,加上最近和男朋友的往不是很順利,多重的壓力蜂湧而至,工作時的用心和耐心免不了少了些。

原本她照顧的是個安靜的病人,空閒的時間很多,能做自己的事,只要維持病人的整潔和不生瘡,就算是盡了本分,沒有讓人苛責的地方。

可是誰料得到沒希望清醒的病人忽然睜開眼,她有些不專業地慌了手腳,竟為了方便自己的照顧而未及時通報主治醫生和告知病人家屬,仍當病人是昏狀態。

好在季太太也只睜開眼一下子,很快又闔上眼睡去,她才能將此事隱瞞,卻又暗暗埋怨病人的不合作,醒得太早,讓她措手不及,打亂了平的安逸。

只是她不説不代表別人不知情,單人病房內有隱藏式攝影機,能直接連到主治醫生和季先生的計算機屏幕,因此季太太醒來一事並非秘密,隔就換了新的治療,移除了鼻喂管,只有她和季太太還當別人不曉得,繼續裝睡裝沒發現。

“不吃藥就是任?”女人偏過頭,神顯得困惑和一絲絲不確定,她覺得被拘束了,有一些些遭人責怪心智不成的難過,她只是要求換藥而已,有那麼困難嗎?

“季太太是vip病房的病人,身分不同尋常人,請你不要為難我們這些小小的看護人員,你不吃藥我沒法向付我看護費的季先生代。”她一手拿藥,一手拿着裝開水的杯子,着病人一定要服藥。

她的做法沒錯,藥不吃身體怎會康復?病人不能不吃藥,她的職責便是讓病人早擁有健康的身體,病癒出院。

但是手段有些進了,過於迫不及待,強迫用藥,少了護理人員的耐心,有點敷衍差的意味在,不管不顧病人的受,以高高在上的權威令病人屈服。

“我不…”住vip病房又不是她自願的,季先生的安排並未問過她,她也想熱熱鬧鬧地和人説説話。

這裏太安靜了,她會沒來由的到慌張,偏偏護士小姐喜靜、不愛吵雜聲,懸掛在牆面上的四十二吋晶電視始終沒開過,令她心很慌,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