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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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蘭去預備天黑前的晚課,周媽去熬稀粥,珣美就留在廂房內,幫忙抄寫經書批註。
屋外有眩白的陽光,把房檐下滴溜一串的小尖冰照得閃閃發亮。珣美並不想外出,再領受那刮頰刺骨的寒風。
席榻旁的暖爐燒得紅通通的。珣美早下那玄斗篷,只穿一身月牙白的綢襖衫褲…她最喜歡的顏,再把黑亮細柔的髮絲打散,編成一條辮子,學江湖俠女,纏繞在頭上。
喝一口清茶,覺得身淨心也靜,才將小几搬到窗前,端坐在團蒲上,隨着母親娟秀的字跡,一字一字抄着:…善有三:無貪、無嗔、無痴一切諸善法,皆從三善增長。…突然,窗外有物體墜地的聲音“噗!”一響又恢復寂靜。珣美停住筆,聽一會兒,猜是屋頂過重的積雪落下,或者是枝椏被雪堆壓斷。…如是等善,乃至一之輕,一塵之微,一沙之小,一涕之細。種在八識田中…有人在雪地上行走的足音…不!也可能是小動物,因為動作極輕,若非珣美抄經抄到心靈澄靜透明,也不會去注意到這比風大不了多少的微響。…一念來一念去,一一夜,有八億四千萬念,念念不息。一念善,得善報果;一念惡,得惡報界。…不對呀!怎麼好像有另一個人在呼呢?就隔着紙窗,就在走廊上。如果是庵裏的人,為何不出聲?若不是人,冬季裏又會有什麼小動物在院子內跑來跑去呢?
心思一亂,佛經也抄不下去。珣美乾脆下了席榻,斗篷也沒有披,就打開廂房門,左右探首着。
外面除了皚雪寒風外,廊院四周闃靜無聲,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再也受不了撲面而來的冷意,珣美放棄地關上門。
下一秒,她完全不知道怎麼一回事,一切發生得如此快速,像天外劈下一記閃電。
她的腹部及臉部有緊勒的痛楚,人尚未回過神,雙手被鉗制,嘴巴也被矇住,整個人被騰空夾持着。
天呀!她遇見強盜了嗎?珣美本能地掙扎着,唯一自由的雙腳瘋狂地亂踢,但似乎一點困的作用都沒有。
“別動了!安靜一點!”後面的人用壓低的嗓音説:“拜託你靜下來,我不會傷害你的!”她骨頭都快碎了,鼻子也快不能呼,他還敢説沒有傷害?她想叫,但所有的聲音都堵死在他厚的手掌中,熱氣迴,衝往她的腦門。笨蛋!白痴!他至少該給她表達痛苦的機會,否則真窒息死了,怎麼辦?
熱使她昏沉,手腳逐漸癱瘓。那人見珣美的抵抗力減弱,力道也緩和許多。
“我説過我沒惡意,只是要借個地方躲一躲而已。”那人説,語調帶着急促。
這會兒不再硬碰硬,珣美肌膚的覺反而鋭起來。她突然發現背後是健壯結實的男人身體,有如一堵冰冷的石牆,緊緊抵住她。而且還不只如此,他的手一上一下,幾乎把她全身都摸遍了!
這太過份了!她段珣美自幼到大,守身如玉,從沒有讓男人近過身,甚至連看一眼都不允許;如今卻被這歹徙任意輕薄,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般怒氣上來,珣美力氣倍增,手腳又猛烈晃動。那人沒防到她的再度攻擊,有點慌亂之餘,狠狠地被她踢了一腳。
珣美沒料到這一腳有那麼大的威力,那人悶哼一聲?雙手鬆開。瞬間,大量的空氣入,她深好幾口氣,再急遽地咳嗽。
在這緊要時刻,她仍不忘回頭,看看那威嚇綁架她的渾蛋是何方神聖。跌坐在席榻上的歹徒,穿着一身黑衣黑褲,頭戴蒙臉黑帽,只出兩個藏在陰影中的眼睛。
看來就是一副江洋大盜的模樣!珣美心一驚,拔腿就跑,那人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拖住了她,一陣天旋地轉,她被摔到席榻,他人就壓在她的上面。
“我真的不想傷害你,只要你別反抗!”他隱忍中帶着警告説。
珣美想尖叫,他的手又捂下來説:“你若亂叫,我就不保證自己會做什麼了!”娘,周媽,你們人在哪裏呢?珣美輪到罵自己是笨蛋,是白痴,她原本可以跑的,就是為了想看這人一眼才又再度陷入危險。天呀!壞人又有什麼好看的?
這念頭一轉,珣美視覺的焦點再度集中,她往上一看,竟直直對這一雙炯炯有神的眸子,而且距離如此之近,近到可以看見他瞳孔裏的她。
像在叢山峻嶺中遇到一隻鷹,那眼中冷傲鋭利的光芒震懾住她。她在他瞳孔中間,柔柔地化成一隻細針,穿透過去,到他的靈魂,他的形體…她知道他是誰了!那濃眉,那深邃的眼,那額頭,那顴骨,她都曾經畫過,只是以前是呆板木訥,現在卻神秘詭異,隱着難測的光。
這發現,驅除了她的恐懼,引起了她的好奇,渾身血再度暖暖地動。她故意忽略他“非禮”的觸碰,只很理智地想開口,他察覺她的意圖,手按得更緊。珣美因為膽子大了,抓到一個空隙,就狠狠地咬他一口。
“噢!我從來沒見過那麼兇悍的女孩子!”他一痛,人本能地往旁一閃,音量也忘了減低。
“我也沒見過一個當老師的,私闖尼姑庵,又威脅女學生。”珣美説着,更進一步要去揭他的面罩。
“你不想活了嗎?”他忙阻止她伸過來的手。
“你本就是唐銘嘛!”她仍不死心地説。
唐季襄聽到對方説出自己在富塘鎮的化名,馬上愣住。珣美就趁這個空檔,扯下他的面罩,一個頭發凌亂,臉蒼白,去掉書呆子窮酸味,帶點俠士滄桑瀟灑的唐老師,就出現在她的面前。
當然,她是從未真的奉他為師,只把他想成是課堂上一出新鮮的戲碼。於是不涉及敬畏之心,也沒有考慮到男女之防,她很率直地就説:“你不好好地去畫畫講學,幹嘛跑到尼姑庵來當強盜呢?我們這裏可沒有東西好偷哇!”
“你認識我?你又是誰呢?”季襄一面試着回覆鎮靜,一面暗暗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