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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216月黑風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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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沒想過一個人原來真可以像桶一樣失去摩擦力般的去翻滾,就好像一股大力拖着繩索又捆着我肩膀,直將我摔得四分五裂,拉入那暗不見底的深淵。

大腦在翻滾中是一片空白的,我只記得亂中用胳膊緊緊夾住頭部,兩條胳膊覺都要碎了時,才堪堪撞到一個土坡,停止下來。

“薇兒!”我睜不開眼,我聽見顧南軒焦急的呼喚和下馬的悶響,被他抱起時我睜開眼皮,眸裏全是血的。

但我卻並不能覺到太多疼痛,許是摔麻木了。

我略微清醒一點兒,便緩慢的移眸向他,他的臉就像褪去血的彼岸花,是從未有過的蒼白。

他緊緊凝視着我,掏出紙帕擦拭我額頭血漬,卻看不見自己襯衣也是血染一片。

“你、你血了,是傷口裂開了,快去醫院”他神情一怔,眉頭戚的厲害:“你真是個傻瓜!”我搖頭:“我不傻,我沒事南軒,你別兇我,我能覺到沒傷到筋骨,但你這樣緊張,我害怕”我喉嚨都帶着顫音,我受到顧南軒握着我肩膀手更用力,他卻生硬的扯起嘴角笑笑,説:“好,我不兇你,我帶你去醫院,早點療養好,我帶你看星星。”我虛弱點頭,他便想將我攔抱起;我突然聽到身後有女人叫聲,不知她説了什麼,我看見顧南軒的眸倏然陰冷到極致,他又鬆開了我。

“啪~”他狠狠一耳光,便在小跑到她身後的鄭君怡臉上。的她一個趔趄,自己面無表情半跪在我旁邊。

“你死瑤瑤父母,你是我子,便於我不仁,我該與你離婚淨干係,但我包庇你,便為你又不義;““你聯謀你父親在最關鍵時暗算我,置我於絕地,是不信,這份恨,我該做了你,但我知而不言,縱容着你;““你懷了顧升的種,又是不忠,而我依舊顧及你顏面,一晃五年,都知道我顧南軒沒碰過你,誰明瞭你不仁不義不忠不善?鄭君怡,你我相識二十餘年,我不過活三十多載,此生最悔不過娶了你。現在,滾!離我的女人遠一顧南軒是否會倒這世上沒人説了算,但你越了界,而你不過在我縱容下膨脹着**,我此生多爾虞我詐,賠上命也不過博弈,極少因此動情緒。但遭來我記恨的,你會知道這世上誰也保不了你。

“我看見鄭君怡捂着紅腫側臉,呆愣愣站在原地,眼淚一股一股往外湧着;馮東不明所以,他徑直掠過我們將那批疲累的馬牽了回來,便半蹲下一邊打電話一邊緊張觀察顧南軒傷勢,最後掃了我一眼,還是撕下襯衣一腳為我堵住額頭,聲線卻帶着埋怨説:“不會騎馬早點説清楚!就算不會騎也該清楚不能在馬耳邊大聲説話或之類,會讓馬受驚。顧先生傷口縫合還沒半月,現在因為你他““噗~“一聲響,我和馮東視線同時轉移,他臉倏然難堪的,他看見顧南軒從我那匹被牽回的馬兒後身,拔下一染血的髮簪,隨手扔在地上;“以後不準對她再有半點埋怨,就算你大抵是我唯一親信薇兒是自己跳下來的。

““什麼?

“馮東錯愕,顧南軒卻也並未多責怪他,只是陰沉臉緩步走近,將我抱進懷裏,他步履沉穩向遠處加速駛來的越野車走去,自始至終,再未看鄭君怡一眼。

而我,好像就此昏睡了過去,不知睡到什麼時候。

直到耳邊,響起純淨稚的哼唱“爸爸~!

“顧南軒慼慼眉,旁若未矚,被月光照亮的眸專注在我額頭微微鬆懈的繃帶上。我們已經先後出院近三小時,鄭君怡在我們離開部落趕去區醫院時便走了,沒帶走玉寶,許不敢再將顧南軒惹惱。

而現在是‮夜午‬十二點許,他説大抵明天下午就坐航班回去,我説最後一晚,陪我看看星星,他便丟下所有分公司管理層的邀約陪我來了。

玉寶嘟起紅嘟嘟的小嘴不服氣的哼了聲,又看向我:“媽媽!

“我笑了“哎~““這裏的草葉什麼時候綠呀?

“我撓撓頭:“明天。

“他開心了,跑過來拉住顧南軒肩膀:“爸爸~“顧南軒本不理睬,我掐了他一下,他才慼慼眉:“怎麼?‘“我們什麼時候回家呀?”顧南軒毫無停頓:“明天。

“玉寶嘴巴嘟的更像只小鴨子,他甩着不知哪兒找的樹丫又走到不知在想什麼的馮東旁:“乾爸!

““幹嘛?

““爸爸為啥不帶我多玩呀?”馮東低頭銜起支煙:“邊兒去。”我看見玉寶用小蹄子狠狠踢了馮東腳跟一下,然後四仰八叉躺在地上邊打滾邊哼着:“我們三個就是不~~開心的~一家~~”看他在草地翻來滾去的模樣,我哭笑不得搡了顧南軒一下:“你怎麼不跟他唱啊?我還等你和音呢。”

“那叫什麼吉三寶的歌是這樣唱的?”馮東在他之前撇撇嘴,一把拎起玉寶,看似狠狠拍了他股幾巴掌,實則只是為他拍掉塵土而已:“你這小子,老師讓你好好背出師表不背背這個,害顧先生讓我這把年紀陪你背課文,看我不收拾你!”馮東擼起袖子作勢便要打,玉寶跟圓溜溜的果凍一樣翻起來便跑的不見影了。馮東便收斂裝出的怒,衝顧南軒點點頭,不緊不慢跟着他背影去了。

我就靠在顧南軒懷裏,看着美麗至不可方物的星空璀璨,低聲問道:“東德布先生,這樣晚了,我們耽擱你真的沒問題?”我出院時便已經在場的導遊捋了把絡腮鬍,他用帶着鼻音的漢語道:“哦,沒關係的戈小姐,這裏不在牧區範圍,平常是不準進入,但顧總的礦場每年都會免費送給我們牧民煤炭補貼,留多久都是沒有問題。這裏離部落已經有點遠,不過也是看星星最璀璨清晰的地方,只要您們保暖好身體,就沒問題。”

“哦,那您能把這個收一收嗎?我害怕的。”東德布蹲在石頭上,舉起手裏剝了皮血滿地的半隻獸類,獷笑着:“這是野枩子,為你們準備的,已經剝好了,我馬上收起來。”我聞言點點頭,抬眸用額頭頂住顧南軒下顎問道:“南軒,你冷嗎?”他顯然遊離在美景之外,他手抓着風衣角往我身上攏了攏,低沉道:“薇兒,剛才醫生讓你做腦部ct,你為什麼不做?”我心下一沉,思索幾秒緊忙佯裝平淡道:“嫌麻煩嘛,好不容易跟你享這幾天清福,一分一秒也不想費。

““不必吝嗇,你跟我的子,還很漫長,你可以蒼老,我養你,但不準不注意健康。

“他笑着如此説,他起我額前碎髮,聲線突然陰冷:”回去後,立馬跟我在裴主任那裏做次全方位檢查。

“我心猛然一驚,我幾乎下意識便錯過與他接的視線。諾大恐懼與緊張幾近要噬我,我想這樣的語氣,他是否發覺了什麼?

我緊張偷看,卻看見他又恍如無事的微笑,我想自己是不是多慮了,卻又掩不住的心慌。我只能轉移話題道:“南軒,我能猜出你大抵是為了我的安全,但雖然我嘴上説的深明大義道貌岸然,我追了你這樣久,我都不知心多少次變成灰燼又多少次死灰復燃,我好累,卻反而越來越愛你,我已經不在乎很多事,但我最想要可能依舊只是最初模樣,所以,難道你真不會給我一紙婚約嗎?

“我緊張看着他,他沉默幾秒後,嘴角淺揚:“沒有心的兩個人在一起是紙人長着翅膀,看似可以飛跨任何險峯高牆,是因為沒有重量。我説過會給你一生愛情,沒有變過,而沒有什麼比你安全更重要,孰輕孰重,我已經教會你辨認,你不該有這樣問題。除非顧南軒這顆心在哪裏,在你眼底依舊模糊。

“我有些不甘的撇撇嘴:“愛或不愛,回首往事我看的太清晰只是,你就不怕嗎?你就不怕你總也不給我個名正言順,我總有天承受不了,選擇跟能給我這個名分的別人天長地久。

“我本以為他會不屑沉默,沒想他很認真點頭:“怕。

“我頓時覺得困惑而有趣:“為什麼?

““你為我做過的,太多太多了,我永遠也忘不了你對我説這世上,只有你會無理由縱容我,其他人,誰也不會。那時候我覺得真可笑,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自戀霸道又目中無人的人,一邊傷害我囚我,一邊告訴我只有他對我好?

““但直到現在,我才一點一點慢慢明白這話裏份量,和韻味兒“我頓了下,回憶種種,是懷抱仙人掌後血洗清的璞玉,太難得:”顧南軒,你藏得太深了,深到讓我明白一件事實,這世上也許每遇到五個男人至少都會有兩個説他愛我,而有一個真的將這份愛付諸現實對我好;但像你一樣,不怕被我埋怨,不怕被我誤會,乃至不怕被我憎恨,就算被看做最薄情寡義的醜陋,也依舊冷毅霸道對我諱莫如深的好,這種男人,萬里挑一,而且碰上了也並非屬於我,得到了也可能守不住,所以,除了有時太霸道強勢,你這份深沉的愛當真讓我別無選擇,你還怕什麼呢?

“微風吹過,東德布很有眼的起身走了。

“將誇讚一個人説的如此自然淌,不錯,你學會很多。

“顧南軒這樣輕笑説着掛了下我鼻尖,旋即深邃眺望着遠處牽馬走來的馮東,聲線卻低沉説:”人生每件事,如同陰天疊沙,別人只在沙灘挖了處小坑,你卻在海岸線疊起一座城堡,他會羞愧,還是你該自傲?都不會,海捲來沙灘都會平,一場驟雨讓一切對比了無痕跡,哪怕只是一股無力的風,也會讓城堡重歸塵埃漫天,這就是我們每一天真實寫照。

“他將我的手拉進他風衣裏,然後攏上釦子,大手緩緩撫摸着我臉頰道:“我自信我能氣山河,我認為沒有人能夠打倒我,我能得到一切自己想要的,沒錯,沒有狂妄與魄力的商人是戰場丟了槍的士兵,只有隨波逐;但我又明白,沒有什麼是能永恆得到,如果一個人陪你直到死亡,也只代表你守了他這幾十年時光,但也許某個你不知道的人只用一分鐘就讓他看遍世間繁華美好,這不公平,但正因不公平,愛才有辨別選擇的能力。你是我的女人,我並不一定是對你的好事半功倍那個男人,我能做的,僅有一次次重複你是我的女人,那麼,哪怕你恨不得拿刀刺我,我擔憂不過你是否安好。

“我聽着,眼底已徐徐覆蓋水霧,透過霧看這個男人,更加柔情,更加是我曾看不見的好,我情不自便吻上去:“南軒你就是那個讓我一分鐘便看盡世間繁華美好的男人,因為只看着你,我好像擁有了全世界。

“他深邃凝望我,兩秒後主動與我吻了起來,四相接,他柔滑的舌尖在挑釁,那讓我想起白天馬背上的情,心便撲通撲通的跳。

就算馮東來了他依舊吻着,馮東悶哼聲驚醒了我,我才推開他分離了這四瓣

“顧先生,已經過了凌晨一開始降温了。快回去吧,這裏離部落太遠,阿華已經接顧鈺回去,你和戈小姐坐馬上,我牽馬帶你們回去,沿途風景就當做告別吧。

“顧南軒看向我,我點點頭,他便扶我起來。我看着馮東,心情特別好,他總是那麼討厭我,偏偏他是顧南軒親信,我不見也得與他碰見;現在,他卻終於肯叫我聲戈小姐而不是姓戈的,我想是因為他覺得我自己跳下來這件事,太匪夷所思。

“東德布呢,那個導遊呢?”馮東這樣問道,我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我一隻胳膊輕微骨折,打了石膏,馮東便幫我舉着,顧南軒則先上馬,要將我抱上去;他摻着我腋窩卻讓我特別的癢,我低低笑着,直到看見馮東陰沉臉時才收斂。

“對不起啊馮先生,耽擱時間了,我”

“上去。”他突然這樣低沉打斷道。

我懵了:“什麼?”

“媽的快上去!”他的聲線突然變成吼叫,嚇得我差點從馬背抖下來,我困惑朝他凝望的馬背後方向望去,看見顧南軒早已對着那裏戚眉,而讓他戚眉的東西,卻是叫我臉龐徹然煞白一片。

綠幽幽的眼,就像鬼火,又像螢火,十幾團,徐徐從遠處漆黑中登錄在彼岸的地平線上,我似乎能聽到它們尖利爪子劃過草坪割斷草葉時的沙響。

“嗷嗚~~~”一股寒風颳過,吹進骨頭裏,冷的我渾身冒寒氣,帶來了那象徵死亡的嗚咽。

月黑風起,狼鳴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