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侍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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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諸人都沒料到郡主會如此小題大做,一時眼神均往祁璟身上去了。
章盛最為尷尬,他自知江月是祁璟的心頭好,郡主前來本就是給軍中添了麻煩,若再惹祁璟不喜,郡主本人固然是能置身事外,可他這個副將便不好當了。
思及此,章盛忍不住低低喚了一聲,“郡主。”安如郡主連看都不看一眼自己這個公公,只帶了七分挑釁、三分責備的眼神落在祁璟身上,靜等他的回答。
“啓稟郡主。”祁璟滯了半晌,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才開口,他既沒跪,更未請罪,而是冷靜地陳述,“這位姑娘是臣的侍婢,並非不潔之身。”言罷,祁璟的眼神往江月臉上一停,繼而又道:“這沒你的事了,下去罷。”江月自然知曉此地不宜久留,當下蹲身作福,低眉頷首地轉身走。
可安如郡主並沒打算輕易放過她,“且慢。”鳳眸顧盼,朱輕啓,“既是個奴婢,倒也剛好,正巧我出門帶的侍婢少了,怕是不夠…但不知將軍可願割愛?”江月退到一半,忽聽此語,下意識便望向祁璟。她知道祁璟説她是奴婢乃是權宜之計,在他心裏當然不曾這樣低視自己。可這安如郡主話裏話外,都沒有要放過自己的意思,祁璟的話,反倒像是幫着郡主下了個套。
祁璟卻是鎮定,他一生敵無數,唯一叫他舉足無措的也唯有江月一人。郡主地位雖尊,但祁璟,當真是不曾有半分懼意。
“臣不願,還請郡主見諒。”
“哦?”安如郡主畫成柳葉兒的眉梢微挑,出言也是輕巧,像在撥絃樂一般,還留了幾分迴響,“這婢子是多會理事,竟讓祁大將軍都捨不得…將軍您愈是如此,安如我愈不想錯過了呢。”郡主緩行幾步,走到了江月面前,她袖幅微擺,伸手捏在了江月下頷之上,“真是俊俏,也不怪祁將軍捨不得,不知你叫什麼名字?”
“放手。”祁璟雖站在原地動也沒動,但神忽然冷了下來,仿若出鞘寒劍,整個人都淬上一層懾人的威容。
安如郡主一愣,手卻不由自主放了開來,僵滯片刻,才重新出莞爾笑意,“祁大將軍果然名不虛傳…罷,安如便不與你爭這個人了。”她轉身,兀自朝庭院裏走了幾步,繼而又停住,盈盈回首,“不過,明一早,如若將軍沒有後悔,還請您為安如挑三個機靈些的婢子送來,否則…”郡主驀地一笑,眉眼中俱是年輕婦人的成嫵媚,“也沒什麼否則,將軍還是別拂了我的意為好。”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江月正臨窗而坐,擦拭着剛洗過的頭髮。簾櫳一聲輕響,祁璟夾帶了幾許寒風邁進屋來。
“還沒睡?”見江月還坐着,祁璟儼然有幾分驚訝。
“頭髮沒幹,不敢睡。”江月沒起身,只是握着自己的烏髮晃了兩下。
祁璟微微一笑,順手把自己的馬鞭、佩劍等放在了桌上,大步邁向羅漢牀,“我幫你。”説着,他已經接過了江月手中微的布巾,替她繼續擦着長髮。江月下意識想往他懷裏去靠,祁璟微偏身子,讓江月剛好靠在了他一側肩上,“困了?怎麼沒打采的?”
“沒…”江月搖頭,“你替郡主找到那三個侍婢了嗎?她明不會難為你吧?”祁璟適才雲淡風輕地神不由凝出些不悦來,“沒找,光是營中的事情我還忙不完,哪顧得上她?別擔心,將在外,君命尚且有所不受,況她區區一個郡主。”江月仍是蹙眉,將信將疑地問:“這郡主什麼來頭?我瞧除了你,旁人都頗懼她似的…”
“她呀。”祁璟益發不屑,“她長兄原先是小秦王,藩地便在雍州,小秦王勢大,加之此一帶離京城甚遠,是以附近官員命婦,未有不看她秦王府臉的。不過,小秦王也算英年早逝,沒留下子息。如今安如郡主享的,無非是她長兄那點子餘威而已,不足為懼。”
“當真?”祁璟低首,正對上江月一雙明眸。他情不自出些許笑意,在她額尖輕作一吻,“騙你做什麼?我至多容她在此地逗留半月,只是要委屈你先別出去走動,免得再遇上她。”江月最戀祁璟這般有成竹的篤定模樣,一時情動,忍不住轉回身,主動環在他頸間,湊上去吻了吻祁璟角。
祁璟豈容她這樣輕描淡寫便逃了?江月才退開不過毫釐,祁璟便伸手用力按住江月後背,繼而一臂又纏上,擁着女孩兒纖細柳,將這一吻輾轉加深。
兩人膠着片刻,祁璟終於放開江月,女孩兒紅着臉偎向他懷中,祁璟下意識將人再度擁緊,“今我説你是我的侍婢,你惱沒惱?”他聲音有些虛,像是拿不準江月心意一般。
江月安撫地蹭了蹭他口,聽清男人有力的心跳,伴着那聲響開口:“不惱,只要我是你的,你説什麼我都不惱。況且,那樣情境,你本是為了護我,我焉能不知?”祁璟嗤地一笑,貼在她耳邊吻了吻,“若不是顧忌後娶你時,會有人拿咱們現下關係出來説嘴,我一開始就説你是我的侍妾了…不過,若是那樣,便算是坐定你的名分了,以後再想叫你做我明媒正娶的子,委實困難。”江月雖不如祁璟考慮得這麼多,但也明白他用心良苦,當下點了點頭,未再多話。
打不過罵不過,拼爹拼不過,江月萬萬沒想到,自己躲都沒躲過這位安如郡主。
兩後的午晌,江月正靠在羅漢牀上假寐,忽聽門板被人敲了幾下,“董姑娘在嗎?”是全然不悉的聲音。
江月趿着鞋起身,一面應聲問是誰,一面走到了門口。
“屬下是在前廳值守的,奉安如郡主之命,來請姑娘去前廳一趟。”江月戒心驟起,原本已經放到了門閂上的手緩緩收了回來,“將軍呢?”
“將軍和陸郎一道去營裏了。”難怪…江月皺了皺眉,正託辭説自己身體不適,請那侍衞代為回絕,忽聽門外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響起:“不過一個奴婢,怎麼耽擱了這麼久?郡主可還等着呢!”大抵是服侍郡主的某個丫鬟。
江月嘆了口氣,人家都已找上門來,再怎麼躲也躲不掉了。她理了理自己衣裳,伸手打開了門,“走罷。”來催的人果然是一個俏麗的丫鬟,見江月出來,不動聲地略一打量,繼而轉身抬腿便走,顯然是半刻也不想多留。江月跟着她走了一陣,臨到拐角處,才驀地放慢腳步,拉住了那侍衞,“快去找薛徽,請薛郎替我轉告將軍一聲,便説郡主來找我了。”那侍衞知道江月身份,她有吩咐,自然不敢耽擱。
江月見他應是去了,心裏略安定了幾分,擠出一笑,抬步邁向廳中,“參見郡主。”
“董姑娘——”安如郡主正狀似隨意地翻着廳中桌案上的一摞文書,見江月進來,不由得收回手,轉身落座,“起來罷,原來你就是董大人的女兒,我還以為…”郡主以審視的眼神將江月仔細打量一圈,繼而嘲諷一笑,“我還以為,以董大人的門風,董姑娘你,早就要受不了折辱,一條白綾吊死呢。”江月面容沉靜,她不是董婉本人,郡主這番冷嘲熱諷,自然傷不到她半分自尊,“身體髮膚授之父母,妾不敢輕生死。”
“嘖,這能言善辯的勁兒,倒是絲毫不遜於令尊。”安如郡主按了按鬢角,舉手投足,無不透着女人風韻,這一點,饒是江月如何貌美,也是她比擬不及之處。
“既然你是讀過書的,我也不同你繞圈子了…祁大將軍失約於人,我要的婢子沒送過來,我便只好先討你過去借用兩。你去收拾收拾需要的東西,跟我走吧。”江月早猜到郡主來意,對策亦是已經想好的。她身子一福,神情頗有幾分恭敬,“郡主之命,妾不敢不從,不過,將軍既一是妾的主人,妾便只能聽他一人吩咐,所以…”
“且不説你如今只是個小小奴婢,便是放在從前,也斷然沒有忤逆我的道理。”郡主冷下神,説話再不似先前那般客氣,“還有,你的主人沒有告訴你,既是下人,便該自稱奴婢嗎?”江月緘口,不予任何回應。
安如郡主既然等了兩才上門,想必究竟是忌憚祁璟的。若非如此,她也不必刻意等到祁璟不在的時候才來帶走自己。
江月沒有半分懼意,反正她已經請薛徽代為轉告祁璟,不論祁璟回來早晚,總是不會讓自己吃這郡主的虧。至於旁的——拖字訣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