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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綠楊煙外曉寒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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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翻過這座山,明應該就能抵達錦繡鎮了。山勢很陡,不能騎馬上去,花飛雪仗着好輕功,便打算抄近走這條山路。

就是乾坤頂邀約眾多江湖人士上山的子,花飛雪不願遲到,可是繞過這座山又要花費幾天的時間,當下最快的方法就是直接翻過這座山,雖然需要徒步行走,不能騎馬,卻能比其他路線省出許多時間。花飛雪緊了緊身上的紫貂披風,徒步往山坡上走去。

連佩沙朗派人把她送到附近鎮上的客棧裏,之後就沒再過面。洛千夏帶着孫大有那些人趁亂逃走,到現在仍然杳無音訊,只好先去乾坤門等他了。花飛雪身子還未完全恢復,略有些虛弱,一路行得很慢,眼看天就要黑了,卻只攀到半山。路上一個人都沒有,花飛雪卻也不害怕,畢竟另一座山頭是北山派的蓮池寺所在,應該沒有宵小之輩敢在這裏作威作福的。

這時路邊枯黃的樹叢裏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花飛雪握緊了手中的太阿劍,走過去挑開草尖,本以為是山中猛獸,正預備一劍劈過去,哪知樹叢裏什麼都沒有,唯有一縷月光透過枝葉的縫隙揮灑進來。

花飛雪轉過身正離去,這時忽然聽到一個微弱的聲音從地面上傳來“水…水…”聲音很輕,夜幕下宛如夢囈。花飛雪回手撥開幾枯枝,走近了一看,只見一個年輕男子橫躺在樹下,身上穿着蓮池寺的灰僧衣,面雪白,此時一絲血也無。聽到聲音,眼睛卻好像睜不開似的,長而濃密的羽睫扇了扇,雖然閉着眼睛,昏暗光線下,他臉龐的輪廓很美,無懈可擊,近乎虛假,昏中喃喃又説了一句“水…”花飛雪遲疑片刻,走過去扶起他,取出間水袋給他餵了一口。他看樣子是渴得狠了,喉結一動,喝了好幾口,臉這才好了些。細細察看之下,才發現這人身上只有一處外傷,右手手腕似是被利器所傷,割破了動脈,一路上血不止,染紅了附近的大片泥土。花飛雪遲疑片刻,撕下一塊裙裾,蘸了藥粉幫他包紮好傷口,男子的氣息很弱,顯是耗盡了內力,看來之前應該剛經過一場惡鬥。

花飛雪從小在鹽幫北苑生活,雖然衣食住行都有下人照應,卻也不同於養在深閨的大小姐,知道該如何在野外過活。很快在附近找到個山,將那位傷者安頓好,到樹林裏拾了些柴禾,用火摺子點起一堆篝火,拿出包袱裏的乾糧在火上烘着,又到附近小溪裏打了些水來,温熱了端給那位命懸一線的年輕男子,輕輕晃了晃他,説“起來吃點東西吧。”男子陡然睜開眼睛,火光輝映下一雙眸子晶亮清澈,美不勝收,纖長羽睫籠罩住眼瞼,目光有些模糊不明。不知為何,花飛雪忽然有種似曾相識的覺,問道“看你的衣着,可是蓮池寺的僧人?”可又瞥見他一頭烏髮漆黑如玉,便有些不解。

男子抬眼看她,一雙眸子極美,瞳仁四周彷彿嵌着淺淡花紋,因為沒有什麼神采,反而顯得目光柔和。只是他身上的氣息總是讓她覺得似曾相識,花飛雪又道“我是鹽幫北苑的花飛雪,不知我們之前可曾見過?”一絲狡黠的光芒從那男子眼底迅速閃過,暗夜之下不易察覺,他思索片刻,淡淡答道“我是蓮池寺帶髮修行的僧人,法號悟塵。”秦叔叔為人不拘小節,只是對於僧人一向敬佩。花飛雪從小耳濡目染,聽了這話,自然待他也是恭敬,只是不知他怎會受了這麼重的傷。當下卻也不多問,只將乾糧放在一旁,朝那人點了點頭,便起身走到山另一旁。

口處有微風,十分清涼。山林靜謐,夜無聲。那僧人吃了乾糧,歇息片刻,起好轉,道“多虧我碰見了你。不然山裏有那麼多猛獸,我身上又沾着血,肯定是凶多吉少的。”花飛雪道“舉手之勞罷了,不必放在心上。”不經意看他一眼,卻見月光之下,那僧人一張俊臉俊美無雙,眼瞳不似方才那般虛弱,便生出一種若隱若現的壓迫

他側頭瞥她,仔細端詳片刻,忽然説道“姑娘美貌,説是傾國傾城,想來也不為過。”荒山野嶺,孤男寡女,聽了這話,花飛雪微覺尷尬,對方來歷不明,也便有些警覺,便道“你是出家之人,怎會也如俗人一般在意這副皮囊?百年之後,也不過都是一掬塵土罷了。”他微微一怔,用重新審視的目光看她一眼,只見女子身後是清冷如泉的一汪月,籠罩着遠山翠黛,美得彷彿是畫中的人。他笑,單手在面前一豎,深深低下頭去,道“即是空,空即是,悟破淨塵,萬法皆空。姑娘蕙質蘭心,貧僧佩服。”頓了頓,忽然話鋒一轉,抬眼看她,道“只是這萬丈紅塵,聲犬馬,風光人,你,我,還有芸芸眾生,誰又能真正做到無慾無求?

美人與美景,皆是一番因緣際會,都不該虛度了才是。”他這話説得玄妙,微帶輕薄,卻又讓人無法反駁。花飛雪也不再説什麼,只是站起身往口處走去。涼澈的空氣面而來,沁入肺腑之後帶來一絲清醒的寒意。

天邊懸着一鈎明月,清輝萬里。山林裏一片靜謐,遠處山巒頂端霧氣繚繞,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幅被暈濕了的水墨山水畫。花飛雪倚着口站着,側臉被月光映得一片素白,睫和鼻樑投下好看的陰翳,遠遠望去,就如畫上的美人影,單薄動人,又仿若虛幻。

前方有那麼多艱難險阻,肩膀上又揹着那麼多的人情債,要她如何可以安睡?

雖然只跟連佩沙妮有過一面之緣,可是她的子已經可見一斑。那女子從小被父兄驕縱慣了,心狠手辣又任妄為,要在乾坤頂幫她三次,不知都會是怎樣的一番難事。轉念又想到錦鳳夫人,想起她在鹽幫北苑的昭陽軒裏對自己所説的一番話,花飛雪不由在心裏打了個顫。

“如果你爭不到少主夫人的位置,可別怪我…”錦鳳夫人那時端端坐在貴妃塌上,風韻猶存的臉上浮現出意味深長的表情。手裏捏着她的痛處,便覺有恃無恐。

可是花飛雪又豈是任人宰割的子,恭順説道“夫人,秦叔叔是鹽幫的元老,幾十年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在幫裏也德高望重。您一向公正嚴明,想必絕不會因為我的緣故去對付秦叔叔的。”

“你從小就是個聰明姑娘。在我面前也不必裝傻。”錦鳳夫人鳳眼一挑,瞥她一眼,道“我自然是不會對付秦慕陽的。——我只不過會告訴他一個真相。”説到此處,她收住笑容,看着花飛雪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説“十五年前,錢塘江畔,旺水客棧。”花飛雪身子一顫。

“當時我也在場。”錦鳳夫人臉上出滿意的笑容,她走過來,近距離地打量花飛雪,嘖嘖一聲,説“看看,轉眼間,你都已經出落成這麼美的大姑娘了。真是歲月不饒人啊。”她做出一副親暱的姿態,握住花飛雪的手,説“——只要你能幫我得到我想要的,這個秘密,就不會再有第三個人知道。”——當時聽到錦鳳夫人這番話之後的覺,花飛雪至今想起,仍然覺得不寒而慄。此時山外有一輪明月當空,照得漫山遍野一片明亮的白,卻不知這暗夜光芒的背後,又有多少人在擔驚受怕,多少人在黯然心傷了。

“你在想什麼?”一個動聽的男聲自身後響起,暗夜聽來近乎有些虛假。那僧人不知何時走到花飛雪身後,身量很高,扶着石壁並未站直身體,卻還是已經比她高出了許多,瘦削玉立,抬眼望一眼外明月,盈盈美目燦然生輝,問道“獨自賞月,不覺孤寂嗎?”花飛雪怔了怔,往前踏出一步,離他遠了一些,道“孤寂不孤寂又能怎樣?映雪賞月可以與人分享,可是有些事情,註定是要獨自面對的。”説罷嘆了一聲,這一聲嘆息在半空中迴旋很久,才如塵埃一般緩緩落下,她眼眸清美,婉轉一瞥,道“出家人慈悲為懷,普度眾生。想必大師一定不會有違戒,趁人之危。”

“因緣際會,怎可説是趁人之危?”悟空倚着石壁看她,灰僧衣寬袍大袖,一雙眼睛忽現魅,明亮攝人,忽然抬手撫向花飛雪的臉龐,説“你怎麼了?好像有種幽怨從你眼中飛逸出來,看得好生讓人心疼。”他的手很大,很暖,碰到臉上有種奇怪的觸,花飛雪一怔,本能地側身避過,臉上現出愠,剛要發作,這時只聽他又説“像這樣的美人兒,一定有很多男人喜歡吧?還有什麼事情可愁?女人一生最重要的就是選擇一個對的男人。——你看我怎麼樣?”他眼中忽現幾分惡的神采,身手極快,扳過她的肩頭,伊人身畔瀰漫着幽如蘭花的清香,邊揚起一抹戲謔的笑意,他説“即使我真是出家人,見到你也會忍不住還俗的,花飛雪。”她心頭陡然一驚,神一變道“你認得我?”本能地掙扎一下,卻只覺有源源不斷的內力自他掌心湧了出來,鐵鉗一樣,箍得自己半點動彈不得。那僧人眼簾微垂,眼中瞬間閃過一絲輕佻風的神,月光之下膚白如玉,鼻樑秀,竟是極為美麗的一張臉龐,他説“花飛雪,你有沒有聽過東郭先生的故事?”她暗中用內力與他對抗,卻有如螻蟻撼樹,本不是對手。花飛雪自知不敵,今唯恐凶多吉少,眼中不由溢出一絲惶恐的神。他只覺懷中身體微微抖了一下,伊人美目動人心魄,心中不愛憐之心油起,温柔地攬住她的肩膀,説“你不要怕。就算我是東郭先生救起的那隻狼,也不捨得吃了你的。”花飛雪想躲也躲不得,抬眼看他,道“你到底是什麼人?”那僧人將一身灰衣褪去,出暗紅的衣衫來,除去表面端莊的一番掩飾,他的魅陰詭無遺,揚手拈起她的下巴,道“再好好看看,認不認得我?”忽然想起雪崖之下暗紅如血的那個身影,以及月光下那雙漂亮到令人過目不忘的眼睛,花飛雪驚道“你是…”他身子往前一傾,將她抵在口處的石壁上,呼清淺,絨一樣呼在她臉上,説道“花前月下,美人在側,我殷若月,是絕對不會辜負這一番良辰美景的。”聽到這個名字,她身子一僵,內心深處有一種駭然湧出來。望着那一雙烏黑深眸,一時竟是手足無措。

儘管生着一堆篝火,山裏還是很涼,花飛雪穿着那一件紫貂披風,寒氣還是從四面滲透進來,一雙手只覺冰涼。他忽然捉住她的手,那樣的纖細,那樣的涼,他一笑,説“今晚讓我抱着你睡吧,這樣兩個人都能暖和一點。”他身上有種獨特的香味,淡淡的,雖然被適才僧袍上的香火味所掩蓋,卻還是有種似曾相識的覺。花飛雪定了定心神,極力掩飾內心深處的慌亂,冷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殷若月,你不要我。”殷若月很近地看着她,一雙眸子極美,在暗夜之中光若寒星,很近地凝視着花飛雪的臉,伸出修長瘦削的手指撫了撫她的長髮,邊揚起一抹冷峻而又惡的笑意。那雙瞳仁越來越近,花紋深邃詭魅,她望向那雙眸子,只是一眼,竟就像磁石一樣被引住了…忽然之間,心裏彷彿有一繃緊的弦舒展開來,意識漸漸模糊,彷彿緩緩沉沉地跌進了夢裏…

恍惚中,花飛雪好像看到無數盛開的彤鳶花…紅花藍葉,幽光之下搖曳生姿。

光線漸漸淡了下去,好像又回到那個夜晚,那個擁有漂亮眼睛的男子抱着自己,黑暗中見不到的他的容貌,卻能看到一雙極美的瞳仁,似笑非笑,透着一抹難以言説的妖之氣,卻又極澄澈,宛如飛星入海,水花四濺…

時空彷彿凝滯住了,不是現在,也不是當初。只是那一雙眼睛,明亮在無邊的黑暗中,彷彿最耀眼的星辰,光芒四濺…

她像是中了法術,渾身綿軟,動彈不得,意識也漸漸模糊,奮力清醒着,問道:“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那男子抱得她更緊了些,邊熱氣呼在她耳際,説“我只是個對美人興趣的男人…何必要有冤有仇才能夠在一起?”花飛雪只覺渾身綿軟,掙扎着想要推開他,雙手卻彷彿無力,竟是半點兒都動彈不了。他的不由分説地印下來,沿着她的額頭一路向下,雙温軟,帶着一縷難以言説的魅惑氣息。像是着了魔,一種醺醉的覺自頭頂籠罩下來,好像整個人都要飄起來了…她開口想説些什麼,卻讓他的舌尖趁機侵佔進來,一陣**的覺湧遍全身,驚呼變作一聲輕微的呻…她本能地攥住他的衣領,雙眼因為驚怔而瞪圓了,睫翻卷而起,更添了幾分手足無措的美

他的輕吻漸深,慢慢多了一絲掠奪,沿着下巴滑到脖頸,伸手練地解開她的衣襟…花飛雪有些意亂情,用最後一絲意志抵抗着,想要掙扎,卻又動彈不得…像是沉溺在水裏,就要深陷其中…恐慌中她搖了搖頭,哀求道“不要…”一雙美目幾滲出淚來,秋水蒹葭,楚楚動人。

他的動作稍緩,上揚,片刻間還是吻上了她的脖頸…白皙細膩,散落着一縷碎髮,夾雜着幽淡如蘭的清香…花飛雪身子一顫,幾出聲,這種從未體驗過的觸覺讓她覺得恐慌,雙眼盈盈含淚,情急之下竟掙開了雙手,奮力想要推開他,半是怒意半是哀求“你放開我…”她的眼淚,順着他的脖頸滑入衣襟,有一些涼。他雙目一凝,忽然停下了動作。

奮力剋制住自己的慾望,他捏起她的下巴,細細端詳片刻,嘆了一聲,道“你真的很美,美得讓人不忍心委屈了你。”他貼住她的額頭,用拇指摩挲着她柔軟的瓣,嘴角綻出一抹詭俊但有幾分温柔的微笑,有些憐惜地説“好吧。總有一天,你要你親口求我。求我跟你在一起…”彤鳶花的香氣越來越濃…最後氤氲成霧氣,將四周掩蓋得一片虛幻。

花飛雪猛地坐起身,大口大口地着氣,汗水打濕了衣衫,四野靜寂,空無一人,卻還哪有那個男人的身影?她長吁一口氣,原來竟只是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