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寧知傾國與傾城五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承叔叔關心。這些年,多虧了有姑姑照料,徽臣一切均好。”劉徽臣頷首道。她是劉非最寵愛的女兒,幼時曾經幾次被送到膠西國拜訪這位叔父。
“姑姑?你是説,阿嬌?”劉端挑眉問道,沒有等劉徽臣回答,他自言自語般地又説道“她竟然也會照顧人。阿嬌,阿嬌…”正説話間,劉端身後的一架馬車也到了宮門口,從上面下來的,正是平陽公主劉。劉徽臣雖然久聞這位姑姑的大名,這卻是第一次見。她忙帶着劉細君行禮,喊道:“徽臣見過皇姑姑。”
“昭平君免禮。”劉從馬車上下來。掃了一眼劉徽臣,眼中閃過一抹光,説道。
劉徽臣自淮南王之亂後,便被劉徹封為昭平君,賜住在長樂宮臨華殿。這一則是為了陳嬌地請求,二則也是做個姿態給天下諸侯看,顯示對諸侯的善意,安撫人心。
“早就聽説昭平君聰慧可人。最得非皇兄的喜愛。如今看來,果然不錯呢。”劉親暱地握住昭平君的手,説道。
“皇姑姑過獎了。”劉徽臣低眉説道,她看了看有些不安的侄女兒,便轉向劉端“叔父。這是,我王兄之女,名喚細君。細君,來給叔爺爺行禮。”
“細君見過叔爺爺,長公主。”劉細君見提及了她的名字,立刻行了一禮。
劉端看了劉細君一眼,嘆了口氣,然後揮手道:“不必這麼多禮,進去吧。”四人一路從東闕門向裏行去,繞過了前殿。到了椒房殿。椒房殿開始的地方便是漢六宮範圍,屬於內宮。劉端站在椒房殿前。停頓了一會兒,忽然開口説道:“皇姐。那衞子夫是你府中舊人,不知你現在能否喚她出來一見?”劉沒有想到他會忽然提出這種要求,愣了一下,笑道:“端弟説笑了,子夫早已經是我大漢的皇后了。一國之母豈是本宮能喚得動地。”
“是嗎?”劉端意味深長地看了劉一眼,也不再説話,繼續向裏行去。又過了一陣,才到了昭陽殿。
劉端並不急着入內。他站在昭陽殿前,掃了一眼周圍的擺設裝飾。泯一笑,説道:“這裏,倒是變了不少。”昭陽殿本是和天干而建的宮殿,一眾建築連同花草都暗合周易。但是自陳嬌入住以來,由於她不慣原來的那種黃金以壁、白玉為階的奢華,便動手進行了內部裝潢。六七年下來,連同周邊的一些附屬殿宇都改了不少,早就破壞了最初地佈局。
“皇叔,進去吧。”劉徽臣見劉端遲遲不肯入內,便開口催促道。
劉端卻不理會她,反倒是轉了個身,向另一個方向行去。劉徽臣大驚,想伸手攔住他,卻連衣角也沒能抓到,劉端早飄然遠去。
“皇叔,你要去哪裏?”劉徽臣喊道。
相對於劉徽臣的惶急,劉倒是冷靜得多了。她看了一眼劉端漸行漸遠的身影,嘆氣道:“徽臣,別叫了。那個方向…他是去石渠閣了。”石渠閣與昭陽殿之間隔了一條滄水,過河再行五百米左右便是著名的石渠閣了。劉徽臣知道陳嬌特意讓她來接劉端,正是希望劉端能夠看在她的面子上,參加劉徹所安排的這場宴會,不曾想,劉端到了門口,竟然還走了。她無奈,只能苦笑一下,進昭陽殿報告一切,心中卻對這位叔叔的膽大妄為到莫名驚詫。…“走了?”陳嬌聽到這個答案,眉頭微皺,眼睛不覺飄向了旁邊的劉徹,只見他臉不變,目光卻變得更深沉了。
“正是,端皇叔向石渠閣方向去了。”劉徽臣回稟道。
陳嬌聽到這話,頓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劉端從東闕入宮,可以説膠西王入宮之事,已是天下人皆知了,便是史書之上,也會記上一筆。他如此明目張膽地背旨而去,劉徹若要治他的罪,那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若劉徹不想治他地罪,那身為帝王的他可是顏面掃地了。平心而論,她並不希望劉徹將劉端治罪,畢竟,在她地記憶中,劉端是劉徹少年時唯一真正有手足之情的兄弟。
一時間,整個大殿都靜默了下來,人人都等待着劉徹地反應。劉徹卻只是站起身,淡淡地説道:“都撤了吧。”隨即他的目光轉向了殿門口的劉身上“皇姐,隨朕出去走走,可好?”
“陛下,”陳嬌覺到劉徹身上傳來的那種強烈的漠然,不由得有些擔憂,但是劉徹卻沒有理會她,徑自向外走去,陳嬌不得不稍稍提高音量,喊道“徹兒!”劉徹聽到這聲呼喚,才頓住了腳步,轉頭反握了一下陳嬌的手,安道:“朕沒事。你放心。”聽到他這句話,陳嬌這才放心了許多,她知道劉徹還沒有失去理智,那麼就不必擔心他在憤怒之下,做出讓他自己後悔莫及的事情。眼看着劉徹帶着劉離去,陳嬌不由得嘆了口氣,心道,也許期望一個帝王能夠真正和自己心真的是太難了。他終究還是習慣迴避我,獨自面對一切。
“姑姑,皇叔他…”劉徽臣見劉徹離去,略帶憂懼地問道。無論如何,劉端畢竟是她地親叔叔。
“放心吧。沒事的。”陳嬌對她微微一笑,説道“你且帶細君回去休息,晚些時候,我再喚你過來。”劉徽臣雖然擔憂,卻也只能帶着不安離去。將所有人都打發出去以後,陳嬌着人將飄兒喚了進來。
“奴婢參見娘娘。”飄兒見禮道。
“免禮。”陳嬌輕聲囑咐道“飄兒,放年長宮人出情,你辦得怎樣了?”
“回娘娘的話,宮中共有宮婢上萬人。原本按照規矩是要逐年增加的,因着國庫緊,選新宮女的事情從十年前便停了。”飄兒細細的聲音在宮室中響起,她自陳嬌回宮開始便伺候在她的身邊,如今已經從一介普通宮女升為陳嬌重要的左右手了。
“按陛下和娘娘的吩咐,所有年至二十五的宮女,都要放出宮去,再從年幼選女中挑選人手,入宮伺候。近來,奴婢組織人手清查籍冊,發現將適齡宮女遣送離宮後,宮中留下的宮女怕是不足千人。畢竟,陛下已經八年未曾遴選過宮女了。當年最後一批進宮的宮女,大部分都已經超過了娘娘所規定的年限。”陳嬌拿起案上的一盅茶,飲了一口,説道:“不足千人便不足千人吧。反正如今宮中也就那麼些人,用不了太多人手。況且,不是還會再選人進來嗎?年過二十五的宮女即使出宮,想要嫁個如意夫君也已不容易了,再留她們幾年,怕是有傷天和。新年新氣象,都放了吧。”
“是,娘娘。”飄兒點頭應是,她忽然想起一事,問道“娘娘,椒房殿中有幾位女官,也已經到了年紀。是否要將她們一同放出去?”陳嬌微微一笑,回問道:“飄兒,她們若走,你怎麼辦?”飄兒驚訝地“啊”了一聲。她本以為陳嬌安排這場出宮大戲是為了針對椒房殿,所以在登記造冊地時候,還特意注意了一下衞子夫的幾個心腹女官,發現她們都已經超齡了,心中還暗自高興。今特意提及也有邀功的意味在,陳嬌這麼一反問,她倒是答不出來了。
“飄兒,她們都是有品級的女官了。念在過往的功勞上,出宮與否,讓她們自己選擇就是。”陳嬌柔聲吩咐道“若她們要走,遣散金加倍,若是不走。那也不要勉強。”説完,見飄兒還是不能醒悟的樣子,陳嬌不得不開口提點她“飄兒,將眼光放遠點。現在後六宮是我們當家,沒有了多年苦心經營的人脈,她們什麼也不是了。你覺得新來的小宮女,是會聽你地,還是聽她們的?”聽陳嬌這麼一説,飄兒才猛然醒悟。此次遣送宮女並不是為了將衞子夫一二心腹送走,而是要斷其基。見飄兒已經瞭解了自己心意。陳嬌滿意地點了點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説道:“既然你都明白了,那這事,本宮就放心地給你辦了。務必要在年前將一切安排好,知道嗎?”
“是。”飄兒得令離去後,陳嬌又轉入了月關的房中,凝望着睡夢中的他,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放宮人出宮是她考慮了許久地計劃,唯有這樣才能。要徹底截斷衞子夫的手足,讓她從此不能再步步制約自己。説什麼一朝天子一朝臣。其實在這宮廷之中,又何嘗不是如此。當初阿嬌被廢的時候,劉徹便將所有跟隨阿嬌的宮女發配的發配,斬首的斬首,為衞子夫主理後宮掃平了所有的障礙。而當劉徹再度將主管後六宮的權利轉到了她手上的時候,她才發現衞子夫在宮中的基之牢固遠非從前地阿嬌所能比的。
算起來,衞子夫入宮也有二十年了,不同與阿嬌地漫不經,她從入宮的那一刻起,就時刻刻在和人結着“善緣”這是在平陽侯府養出地本能,為了讓她自己能有一個更好的生存環境。而當她飛黃騰達之時,這所有的善緣都成為她掌控後六宮的資本。而劉徹十年未曾更換六宮宮人的舉動,更是給與了衞子夫巨大的時間和空間,在這個封閉環境裏的所有,都被層層關係網給圍得密不透風。以至於當陳嬌接受時,發現即使衞子夫足椒房殿,她依然有寸步難行之,心中不得不對這個女人説一聲佩服。而近來衞子夫頻頻的小動作,讓陳嬌沒有機會細細考慮,只能用此釜底薪之法。
“衞子夫,你地確是強敵啊。若可以,我實在不想和你一起陷在這場戰爭中。可是,命不放過,你也不可能放過我。
“陳嬌喃喃道。
石渠閣滿目的紙書替代了記憶中地書簡,而一部分被替換下來的書簡被放置在整個石渠閣最東邊的角落裏。望着那蒙塵生灰的書簡,劉端心中有一種物換星移的悲愴。
“連這裏也變了。父皇,這裏真的是九弟的未央宮了,不是你的了。
“劉端觸摸着那些書簡,嘆息道。多年前,當他還是個少年時,這裏是記錄他記憶最多的地方。那時候,他拼了命地想要離開,離開未央宮,離開長安城,只求一個自由自在。離宮就國之時,未央宮被他遠遠拋在腦後,就急於拋開一個糾纏已久的噩夢,他飛馳而去,這麼多年來,在外漂泊,他也從不曾想起,這個記錄了自己全部童年和少年的地方。然後,只有在真正靠近之後,才會發現,其實自己是真的很想念這裏。
正懷之中,劉端鋭的發現,旁邊的書櫃邊上有一個小小的身影在挪移,他喝道:“誰在那邊?”從書櫃之後,走出一個小男孩,神情雖然有些狼狽,舉止卻還是大大方方地,他抬頭直視着劉端,説道:“你是誰?怎麼可以進來石渠閣的?”劉端從他的衣着中,立刻辨認出,這個小男孩的皇子身份,從年紀看,應該是二皇子或三皇子吧。他泯一笑,説道:“這個問題,應該是本王問你吧。孤記得皇子是不允許進入石渠閣的。你倒是好大的膽子啊。”那男孩子聽到“本王”二字,立刻一驚,之後眼中出了惘的神,像是不明白,這個時候,在石渠閣為什麼出現一位王爺。
“孤乃是膠西王。你是哪位皇子?”劉端正在傷懷之中,並不打算為難這個孩子,尤其還是在自己幼年嬉戲之所。
那孩子見劉端態度甚是和藹,立刻摸透了劉端的心意,便立刻跪下行禮道:“劉閎拜見膠西皇叔。”他正是二皇子劉閎。因為年節將近,劉徹允許他們兄弟回未央宮過節。按規矩,劉本應該往增成殿居住,他年紀漸長,看李茜同一雙兒女的親密,心中難過,便一早渡過滄水偷跑進了石渠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