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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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需要安全和穩定——在每都面對着一個虛幻無常的世界時,她卻盡力在身邊的事物上尋求可以稍微讓她到放鬆和安定的東西。凡人和創始者的錯位、讓她經常有混亂和空茫的覺。
她真的已經太累了。
他讓蕭音躺回長藤椅上,取過駝絨披肩蓋在她身上,凝視着她蒼白無血的臉。
那樣脆弱的一個生命…最多隻有一百年,而且時刻受到病痛、災禍、情和世情的牽制和折磨。在凝望了這個世界上萬年的神袛看來,這樣的生命就像蜉蝣一樣短暫。然而,這個蜉蝣般的生命,在一眨眼的時間裏、竟能創造出如此瑰麗無比的世界。
就像方才那一道剎那割裂黑暗的閃電。
“辟…”在他用術法平定她神志的時候,她醒過來了。臉依舊蒼白,看着他,忽然吃驚地口:“剛才怎麼了?我又昏過去了麼?怎麼你肩上在血?”辟微微笑了笑,並不意外。他早就知道會是這樣——這些年來,每次蕭音出現神崩潰現象後,隨之而來的都是短暫的失憶。這,也是人類對自己的本能保護吧?如果不是及時遺忘掉一些無法承受的東西,蕭音十年來本無法支撐下來。所以現在的她,恐怕已經忘了片刻前和饕餮遭遇的那一幕,也忘了自己做過什麼事。
“我覺很不好。”蕭音用手指壓着額角,喃喃。
“頭還痛?”他將手掌覆在她額頭。
蕭音搖了搖頭,閉上了眼睛:“不痛了。只是腦子裏空蕩蕩的。我好像…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辟,剛才發生了什麼?”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
饕餮和他在九天之上戰鬥,四方風雲湧動,海天龍戰其血玄黃。而作為凡人的她情急之下居然使用了九字咒,重傷了神袛。她在那一剎、為了他的安危,不顧一切地超越了人神界限。
那一剎那她是愛他的。而她愛他也只那一剎那——人的生命對神而言,不過一剎那。
可一剎那的光輝,卻可以照亮亙古的時空。
然而她終歸將他遺忘。或許,忘記了,反而更好。他知道那一剎那她心緒紊亂頭痛裂的痛苦——她無法面對這樣錯亂的時空,無法思考出逾越人神限制的方法,那樣的重壓讓她原本快要枯竭的神更加劇烈波動不安起來。
“沒什麼。”辟看着她的臉,最終只是淡淡回答,“你送艾美出去的時候,忽然暈倒了。”
“又暈倒了?”蕭音閉着眼睛笑了起來,“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或者發瘋了?我覺得腦子快要不行了,裏面亂成一團,一想東西就頭痛——我好像撐不過三個月。看來我無法順利完成和新織夢者的接工作了。”辟沒有説話。很多時候,他不説話、就是默認。
“我要看看爸媽和弟弟…”蕭音躺在藤椅中,忽然道。
“嗯。”他不忍拒絕,站起來走到了客廳那一排窗子前,伸手打開了居中一扇。
紅木雕刻的窗子打開來,然而外面不是漆黑的夜,居然是一個燈火通明的客廳——這個房間外面,還有另一個房間?!
然而蕭音絲毫沒有驚訝,只是從躺椅內抬起頭,靜靜凝視着窗子另一邊的歡樂景象。
大廳裏一對中年夫婦正在一邊聊天一邊看電視,一個少年晃晃蕩蕩地從卧室出來,拉開了冰箱的門尋找食物。一切都很平常,很温馨,如世上千萬個普通家庭。
“今天去晚了半小時,結果就沒買到明蝦。”老媽一邊看着三言情劇,一邊嘮叨。
“明天買也一樣。”繼父拿着報紙看上面體育版,隨口應對。
“不行,小音剛寫信回來,説她三個月後就要從國外唸完書回來了——她最喜歡吃明蝦,我得好好燒才行。”老媽一邊磕瓜子,一邊認真道,“全家就她愛吃蝦,結果她走了我好幾年沒燒,都忘光了。”
“老媽就只疼姐姐,”搜到了牛的弟弟滿意的回頭,吐舌頭,“每天都嘮叨她。”
“一邊寫你的論文去!”順手抓起桌上報紙扔過去,老媽笑罵,“你看你姐姐都在國外念出了博士,你念個國內二大學、還要推遲畢業!你姐姐回來,看不罵死你?”躲着母親擲過來的報紙,弟弟抓着牛扭身子,笑:“哪裏,姐姐最疼我…”彷彿看着另一幕人生戲劇,淚水忽然從女作家眼裏滑落。蕭音靜靜看着窗子另一面的空間,看着十年未曾見面的親人,忽然喃喃:“我要回家…辟,我要回家。”辟的手一震,窗子重新關上。一切都消失了。
這三扇不能打開的窗子,連接着不同的時空,只有神袛的手才能打開——第一扇、也就是艾美無意打開的那扇,直接連着外面的同一時空;而第二扇,則通往同一時間裏的任何空間,無論是地球的任何一個角落都能浮現在面前;而第三扇,則是能回溯和跳躍於任何一個宇宙時空的輪迴之窗,連接着千年覆滅的雲荒世界。
那麼多年來,蕭音就是從第一扇窗子裏看外面的世界,從第二扇窗子裏得知家人的音訊,也從第三扇窗子裏看着雲荒的一切、編織着夢幻的王朝。
她生活在這樣一個扭曲詭異的時空裂縫之中。
“所有的我都可以不要:名望、利益、地位…‘沉音’所有的一切我都不需要,我要回家。”定定看着那一扇關上的窗,蕭音臉蒼白,夢囈般地喃喃,“辟,那時候我很蠢…十八歲的時候,我被你擺到我面前唾手可得的名利財富住了眼睛。可現在,我要回家。我好累,我要回去吃明蝦。”辟沒有説話,只是靜默地看着她:“你覺得,當初我騙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