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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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城苦笑了一下,衝着空茫的天空。
“因為對自己的傾向瞭解得早,我開始對他發起白夢了,覺得只要自個兒對他好,整天想着他愛着他,終有一天他會有所瞭解而接受我,就像你現在這幅蠢樣。”江櫛低下了頭,不敢接對方投來的輕飄眼神。
“十六歲那年,我鼓足勇氣對他表明了,他沒説什麼地認真聽着,然後笑了笑,還親了我一下,我當時就樂傻,差點沒有昏過去。”阿城説着,嘴角又泛起一絲笑容,不知是譏刺自己還是想到當時幸福的心情,有點深沉,江櫛看不清。
“他讓我寫封情書給他以示紀念,然後兩人就正式往,他這樣對我説。
漫吧?你知道後來怎麼着?”江櫛搖頭。
“一個月後,我被送去心理治療,強迫退隊,他被選去參加全國比賽。”簡明扼要讓人摸不着頭腦。
“呃?”
“小笨蛋!”阿城無奈地笑了“比賽資格只有一名,本來是我的。他把那封情書上去了,就變成他的了,懂了嗎?”草草地解釋了一下,他把眉頭皺成一團使勁忍受着某種痛苦。江櫛沉默了。
“你知道我明白這件事由後是什麼反應嗎?”阿城還是笑着問他,他起自己的襯衫出健壯的腹部。
“你看!”江櫛瞪大了眼睛,天黑什麼也看不見。
“湊近點,怕個什麼啊?!”阿城瞧他的呆樣就不耐煩了,伸手抓拎住其腦後的衣領往自己腹部按。江櫛猝不及防,差點一頭撞了上去。阿城從口袋裏掏出個打火機,敲出一簇火苗,貼近自己的腹部。
火光照耀之處有一條傷疤,像蜈蚣一樣醜陋地爬在光潔的皮膚上,映着火光也能看得出它可怕的膚,猙獰地扭曲着。
“我給了自己一刀,可惜沒死成。”火滅了,江櫛憑空打了個寒戰。
“其實我不是很想死,只是想嚐嚐這刀痛,果然要比心痛可暢快得多。”阿城似乎依舊在笑,他放開了江櫛的衣領。
江櫛沒有離開,他伸出手指划着那刀痕,輕微的,怕碰痛對方似地仔細撫摸着。
“別亂碰。”阿城抓住他的手拉開,把衣服放下。
“痛嗎?”江櫛認真地問。阿城沒好氣地擰上了眉頭:“痛你個頭啊,都幾年前的事了。但不要朝人家身上亂摸,知道嗎?”
“為什麼?”
“為什麼…我!那你給我摸摸看?”
“我又沒有疤,沒什麼可摸的。”
“摸別處也行…”
“什麼?”
“沒什麼…”阿城無力地嘆氣,站起身來“走啦走啦,你不去也行,寢室樓也許還沒有關門,咱倆回去吧。”江櫛也站了起來,有些敬畏地瞄了一眼旁邊的阿城,覺得他了不起的,敢拿刀子往身上扎,想起幾年前被李沐雨打幾下股就痛得直哭的自己,還真有點不好意思。
“鬼看個什麼啊?”阿城橫了他一眼,獨自走向前去。
“喂,你剛才幹嘛親我啊?”江櫛想起了什麼似的,追上去就問。
“什麼…”對方一副裝糊塗的口氣,頭也不回地直向前衝。
“你才親過我就忘啊,不會吧?”江櫛盯着不放。
“啊…那個…啊,不知道,什麼原因啊…哈哈,忘了。”
“…”瞭解一個人的痛苦其實是件殘忍的事,因為會有比較。江櫛知道自己在無意識地享受和阿城相比較下的優越,他了解李沐雨絕對不是像阿城師兄那樣的爛人,但他們可能有一個共同點:不會對同付出愛情。
他嘗試着繼續想象自己對李沐雨告白時會得到什麼境遇,自然無法像幾年前那麼單純地往好的一面去想了,當然他也知道不至於落得像阿城的下場那麼慘。
李沐雨或許會對待孩子般地寬容自己,然後自以為是地引導,甚至會想到治療一類的事來盡力幫助自己。
但就算這樣也讓江櫛光用想就覺得受不了,有一種被忽略情的巨大屈辱,自己和阿城比起來的確很脆弱,簡直不堪一擊。
有了比較的一個好處是,人會成得更快。對於gay吧的帶入,阿城終究落空了願望,他只能承認江櫛是個異數,是個活在自己夢幻裏的呆子,對於不可能的情尤其執着,他總結原因這個小子是不到黃河不落淚,躺進棺材才會死心的傢伙。
江櫛不顧他的譏笑繼續寫不寄出去的信或者能寄出去的信,也收到李沐雨為數不多的回信,內容枯燥,一般沒有什麼看頭,比陳豔寫給他的還糟。
不過最近收到的信裏夾着一張照片,終於能讓阿城一窺他江老弟夢中情人的廬山面目。英俊而成的男人,有着温和得讓人安心的笑容,挽着身旁的子隨意地站立,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
寢室裏其他男生都圍上看,驚訝地叫:“江櫛,你爸長得也太養眼了吧,怪不得你小子這麼水靈。”江櫛靦腆地抿着嘴:“他不是我親爸吶,才比我大上十幾歲。”
“哦,這樣啊,”大家恍然大悟狀,一個個伸着脖子往照片上湊“瞧着年輕得不象話嘛,和江櫛看起來像哥們似的。”一席話把江櫛給樂壞,傻傻地咧開了嘴。阿城睨着他,又看了看照片上的人,不皺緊眉頭。他翻過照片,背面有一排題字:相隔遙遠,一照寄,李沐雨。李沐雨…怪不得江櫛這麼戀他,果然非同一般…
撫着照片上的男人,抬眼再次望向還在痴笑的江櫛,阿城的心裏有些失落,他走過去,把照片往那臉上一貼。
“你的口水吧,傻冒!”就算常常被阿城罵,江櫛已經不再跟他生氣,這世界上能夠一起分享秘密的人太少,彼此的痛苦在各自面前袒,就算是得不到同情也會有存在的認同,它沒有因不理解而產生的傷害,而是另一種寧靜的撫。
阿城從來都不贊成他的單相思,這毫無意義。江櫛明白,卻也因為明白是一回事,能夠擺又是一回事,所以他繼續他的單相思。
帶鎖的筆記本里寄不出去的信越來越多,簡直可以集成冊子了。沒有其他人的時候,他就趴在牀上翻它們,有時讀有時不讀,有時煩躁地直想把它們都撕毀,但總是下不了手。
阿城陪在他身邊,偶爾翻看這些信,江櫛早已不再介意了,這些信也是寂寞的,它們總算多了一個讀者。
阿城也會看李沐雨給江櫛寥寥無幾的信,他若有所思地讀得仔細,這些信內容大同小異,只是些普通的家信,李沐雨有力的筆跡像他人一樣具有安寧,所有的問話都有些瑣碎和嘮叨,像極了一個父親的口吻,沒有絲毫逾越之處。
可照片上的男人有那麼的眼睛,温和的氣質,他難道一點兒沒有發覺江櫛對自己不同尋常的情嗎?
阿城突然覺得無法置信,他所認識到的江櫛單純衝動,不算富有心機,懦弱也並不太擅長隱藏自己,在字裏行間裏都能細緻地照顧到江櫛一切的男人,怎麼會一點悟都沒有?
還是他本…就不想發現?這個念頭一天比一天強烈,但他無法跟江櫛説,因為沒有證據,不想憑着猜測讓江櫛空抱希望,或者受到傷害。
被愛着的人忽略情不是件好受的事,而他自己現在也開始體驗這種痛苦了,如果要解,就得把江櫛從對李沐雨的情結中帶出來,但這到底有多難?他沒有一點自信。
到現在為止,江櫛甚至連自己的身份都無法認同,他拒絕一切與同戀搭上關係的事物,做了一個繭子似地把自己包在對李沐雨的痴心妄想中,不想衝破束縛。
阿城很想去剝開這個繭,然後能大方地擁住從一開學地緊緊引住自己目光的江櫛,想吻他也不必再找藉口。***時間匆忙而過,天冷起來,假期也就不遠了。江櫛很怕北方的乾冷天,常常大清早拉着阿城到場上練球。兩人蔘加了學校足球隊,以男生為主的工學院裏的足球隊向來藏龍卧虎,跟高中的時候不能相提並論。
江櫛雖然在中學裏有優勢,但在人才濟濟的大學裏就無法嶄頭角了,這讓在中學裏被榮譽慣壞的他有點沮喪,無事就拿個球拼命地練。
阿城其實並不喜歡足球,只是看着江櫛加入足球隊,他也跟着進去湊熱鬧,憑着從小練武的身體倒也能唬爛一下,個候補混混。
他喜歡看場上的江櫛盡情奔馳的樣子,南方人纖瘦而不失柔弱的身體像只麋鹿一樣在眾雄中靈活穿梭,迂迴躲閃,有武家所稱道的剛柔並濟進退同備的韻律。他知道自己盯着江櫛的目光裏有着外人無法瞭解的慾望,而這種慾望只有同類能發覺。
江櫛是否能發覺,他沒有把握。如果無法從情上佔有,單純擁有的話,他也無所謂,他希望江櫛同樣無所謂,寂寞的人彼此用身體安不算是件罪惡的事,温暖的人體永遠是世上最好的療傷良藥。
他想讓江櫛明白,李沐雨無法給予的,他能給予。
“你快點啊!”催促聲在人跡尚稀少的場那頭傳來,穿破寒冷的空氣。晨曦籠罩着穿着黑運動外套的男孩子,他調整着動作,把球用腳尖勾起又一腳踢出去,姿勢優美而富有力量。
“你快追啊?”他又叫喊着,朝着在場這頭常會走神的阿城。兩人堅持每天清晨的鍛鍊其實只有江櫛一人在熱衷。
“哦…”阿城含糊地應了一聲,朝飛向旁邊的球追了過去。
“啊,出界了!”臉發紅的江櫛失望地叫,呼着白氣輕快地跑了過來,他額頭上有細汗,在晨光中輕柔地閃亮着。
“休息一會兒吧?”阿城打個暫停手勢,把球從界邊踢到了一旁。球飛了一段距離,跌落在地上彈跳了幾下,調皮地靠着江櫛的腳停下。江櫛抓起球,朝阿城笑:“怎麼?你不行啦?”阿城連忙搖頭:“瞧你都一頭汗了,停一停吧。”江櫛抹了一把額汗“嘿嘿”地傻笑,把球放在腳背上又逗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