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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八章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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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梅院的正房裏,慶王妃正優雅端莊地坐在一把雞翅木的圈椅裏,端了一杯雨前龍井細細地品着。才染過丹蔻的指甲,紅豔豔的,亮得人眼睛發花。

貼身嬤嬤徐媽媽正在她跟前湊趣兒:“王妃,您不知道那一位今兒是個什麼情形?聽小丫頭來學,世子爺過去看望她,卻被她給罵走了。”慶王妃眉頭一挑,隨即眉眼彎彎地笑了起來,“真沒想到她娘那麼明的一個人,竟然生出這麼個糊塗閨女?這個時候,不説籠絡着世子,還把他往外頭趕。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傢伙!”主僕兩個就湊在一起低低地笑。

徐媽媽又問王妃:“既然她沒了孩子,這世子妃的位子怕是不牢固了。就算是皇上賜婚,世子爺這後嗣的事兒也不能沒有着落。不知道娘娘有什麼打算?”

“這個嘛,慢慢來,先不急。反正世子不還有皇上賜下來的三個侍妾嗎?先讓她們服侍着,最好是能生下庶長子,這事兒就好辦了。”

“還是娘娘高明啊。這雖然也是兒子,可是好説不好聽的,將來的慶王世子總不能就傳給一個庶長子吧?”徐媽媽笑得一臉褶子好似深秋裏的‮花菊‬,皺了皺眉,不無擔憂地道:“只是娘娘也該上心了。不管怎麼着,世子是王爺的心頭,這都是因着娘娘沒有子嗣的緣故。若是娘娘能再誕下麟兒,到時候,這慶王府,還不是娘娘説了算?”王妃就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半天才嘆口氣:“你以為我不想啊,嫁給王爺十多年,要有也早該有了。”徐媽媽小眼一擠。像是想到了什麼好主意,忙湊在王妃耳邊低低地説了,王妃的臉上就出一絲詫異來,“你説的,真有這麼靈?”

“那可不是,京裏都傳遍了,那些王公貴族家的宗婦們,哪個不信?娘娘這個年紀也不算大,王爺也不老,要是想要個孩子還是很有可能的。”徐媽媽一臉的篤定。慶王妃自然也就信了,喃喃地雙手合十唸叨着:“大苦大難觀世音菩薩,若是能保佑信女生得麟兒。信女捐一千兩銀子給佛祖身上換金…”劉碧雲的上房裏,卻上演了一場悲情女的戲份。室內一地都是碎裂的瓷片,滿屋子的丫頭戰戰兢兢地沒人敢説話,屏氣凝神地站在角落裏大氣兒都不敢出。

而劉碧雲,披頭散髮地坐在牀上。面目猙獰,活似一個女鬼。

筱蓉一進門,就被屋內的景象給驚呆了。劉碧雲就算是心情再不好,也不必拿這些丫頭出去。她只要有三分理智,就不該這樣。這些丫頭就算是全都打殺了,能起什麼效用?

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望了一眼打着哆嗦的小蝶,她只好走上前。

現在,滿屋裏的人。也就筱蓉能和劉碧雲説得上幾句話了,所以,一看她瘋狂的樣子,忙悄沒聲地出去到廂房裏找着了筱蓉。

劉碧雲一見筱蓉,就好像是一個委屈的孩子見到了父母。

“哇”的一聲就撲在牀頭上哭起來了。

筱蓉見狀,忙悄悄地讓丫頭們都下去。這才拉了劉碧雲的手,勸:“世子妃這是何苦?您身子還沒好呢,若是成天憋悶在心裏,落下了病可就麻煩了。”

“我這個樣子,還怕落下病嗎?你們看出來嗎?這府裏都當我是死人啊。”她説得確實不錯,自從世子被氣走了之後,府裏的確沒有人來過她這裏。那三個侍妾更是沒了人影,真的把劉碧雲不當一回事兒了。

只是越是這樣,劉碧雲就該越表現得大大方方才是,這個樣子,只能徒留話柄,越發讓雲書嶽瞧不上眼了。

這話,不知道劉碧雲能不能聽進去。不過,她被劉夫人給攥在手心裏了,劉夫人既然能偽造出她的賣身契來,想必也能有法子從其他的方面控制她,與其自己在明,人家在暗,還不如順了劉夫人的心意,扶劉碧雲一把算了。若是她真的是扶不起來的阿斗,也就別怪她了。

她來慶王府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能查出當年的殺父殺母之仇敵,別的,都不重要。

想必,她微笑着對劉碧雲道:“世子妃,這世上要想贏得別人的關心,只有一條路。”劉碧雲顯然是聽清楚這句話了,忙抬起淚水漣漣的大眼,好奇道:“什麼路?”

“只要世子妃自己足夠強大,就沒人敢小看您。”筱蓉篤定地説着,“世子妃想想,您是皇上賜婚,不論有什麼理由,世子都不能怎麼着您,您在這府裏,就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妃。”有些乾燥的,她繼續説下去,“何況世子妃出身高貴,劉大人貴為兵部尚書,光這份榮耀,就不是一般的女子能有的。世子妃佔了這麼多的先天之利,又何懼之有呢?”一席話,説得劉碧雲臉上的淚意慢慢地消逝了,終於瞪着一雙水靈靈的大眼認真聽着。

可是,她臉上的神情轉眼就換上了悲傷,“我這個樣子,世子,還能再來這屋裏嗎?”看來她還是希望世子能常來的,只是那天把人家給罵走了,誰又敢奢望他不計前嫌呢。

這個話,筱蓉也不敢打包票,萬一她説雲書嶽回來,到時候他不來呢。她一個身為奴婢的,主子們之間的事兒,她自然也不能決定的。

低了頭思忖了半天,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回這句話。劉碧雲現在才是她的正經主子,賣身契還在她這兒呢。雲書嶽,她也不知道該不該靠上,先不説她是不是自己的仇敵,就算不是,可越過劉碧雲卻貼上雲書嶽,卻是非常難的。

劉碧雲見她半天不吭聲,知道這事兒的確令人為難,雲書嶽和她之間本就沒什麼,要不是她使了手段,怎麼能得來這個孩子。

那天。他不過是看在沒了的孩子的面上,才來看看她的。還被她給罵走了,想再讓他過來,真是登天還難啊。

想想後就要過着守活寡的子,劉碧雲渾身的血都冷了,捏着筱蓉的手不知不覺地就用了十分的力氣,疼得筱蓉差點兒落下淚來。

忙胡亂點頭:“世子妃您彆着急,待奴婢想想法子,定能讓世子爺回心轉意的。”雲書嶽本來對她無意,哪來的回心轉意啊?

事到如今。劉碧雲幾乎瘋癲了,她也只能安一時是一時了。

聽了這話,劉碧雲果然就鬆開了手。臉上似喜似悲,雙目緊緊地盯着筱蓉,“你有法子?”筱蓉哪敢説剛才是被她掐得太疼了才不得不説出那樣的話的,只好硬着頭皮答道:“讓奴婢想想,説不定真有好法子。”劉碧雲喜之不勝地連連吩咐:“那你好好想想吧。別在我這兒耗着了,讓小蝶帶人伺候就行了。”竟然就把筱蓉當成了寶貝。

筱蓉一出了正屋的門,那臉沮喪地都能擰出水來,耷拉着腦袋垂頭喪氣地回了屋,四仰八叉地一下子就躺倒在牀上,不由狠命地捶頭:都怪自己多嘴。本以為能哄得了劉碧雲鬆手的,誰知道她卻抓住這個不放了。自己可怎麼能讓雲書嶽來她這裏呢?

雖然她和雲書嶽之間有點兒情,可那也只不過是一些易罷了。她自認還沒這個本事惑住雲書嶽呢。

盛夏的午後。天兒格外地沉悶,外頭參天大樹上的蟬鳴聲一陣接着一陣,聒噪地她更加心煩氣躁的。

起身來到外頭,院子裏一絲風都沒有,反正劉碧雲又不指着她伺候。自己乾脆就在王府裏溜溜吧,只要不到前頭去。想來也沒什麼好避諱的。

沿着一條青石的甬路,她慢慢地走着,腦子裏尚糊了一片漿糊一樣,瞪瞪地想着事兒。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一片花海的中央。

原來是慶王府裏的花園子,裏頭種着不計其數的花草,撲鼻的香氣,馥郁人,在這盛夏的午後,格外地香甜。

聞着這麼濃郁的香氣,她的心情稍微好了點兒。信步朝前走着,壓兒就沒提防對面走來了幾個人。

等到她覺察到的時候,已經晚了,對面的幾個人都看見她了。

她只好低了頭站在一邊,規規矩矩地行了禮,等着那幾個人過去。

眼角的餘光瞥見雲書嶽也在裏頭,似乎陪着一個年輕的男子正在説笑。旁邊一個身量和他差不多的中年人,瘦削的個子,慢慢地踱着步子。

既然能讓雲書嶽相陪的人,身份自然不低。這幾個人空怕都是非富即貴的,筱蓉暗暗咬舌:自己怎麼這麼大意,竟然闖到這裏來了?若是衝撞了這些貴人們,自己這條小命就保不住了,到時候還怎麼給父母報仇雪恨啊。

眼睜睜地看着那幾個人就停在了她面前,她恨不得有個地鑽進去才好。

就聽一個磁的聲音笑道:“咦,叔父,你這花園子裏頭怎麼還有一個丫頭啊?”就聽雲書嶽的聲音回道:“想必是個不懂事的丫頭,等我回頭讓管事的好好教訓一頓!”就對筱蓉瞪眼:“大晌午的,你不在自己屋裏窩着,不伺候主子,鑽到這裏幹什麼?這可不是你來的地方!”言下之意,大有讓她趕緊走的意思。

筱蓉連忙屈膝行禮,就要退回去。誰知道那個中年人卻開口了:“你是哪個房裏的丫頭?到這裏做什麼?”筱蓉這才敢抬頭飛快地瞄了一眼那中年男子,白淨的臉上,炯炯有神的眼睛緊盯着自己,似乎要把自己看穿。

看長相,倒和雲書嶽有幾分相似。筱蓉心裏立即就想到了慶王,莫非他就是雲書嶽的父親——當今的慶王爺?

看他們對這個年輕男子的恭敬樣子,更讓筱蓉心裏明瞭。能讓慶王父子恭敬的人,除了當今聖上還能有誰呢?

都怪自己一時昏了頭,為了解決劉碧雲的問題,竟然闖到這裏來了。一個不小心,小命就沒了。

可眼前這個中年男子的話,她又不能不答,只好聲若蚊蚋地答道:“奴婢是世子妃屋裏的,世子妃憐惜奴婢年紀小,沒讓奴婢近身服侍。因着天兒熱,想出來涼快涼快,誰知道就闖到這兒了。驚了主子們的駕,實在是不該!”話音剛落,就聽那年輕人對雲書嶽笑道:“瞧瞧你們府上,一個小丫頭的應答都這麼得體,真是不簡單啊。”似乎意有深指。

雲書嶽沒敢説什麼,可筱蓉卻聽到慶王喃喃自語:“奇怪,怎麼這麼像?”那年輕人和雲書嶽同時奇道:“像誰啊?”慶王卻正顏一笑:“沒什麼,不過是隨口説説而已。”也沒理會筱蓉,三個人徑自去了。只留下有劫後餘生之的筱蓉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