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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舊地重來增悵惘故人何往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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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這人卻翻起一雙白眼,冷笑説道:“我説你才是不懂規矩,我家主人請的是谷之華,不是請氓山派的谷掌門!你們氓山派要將掌門人的私事包攬過來,那是你們自討苦吃,我也由得你們。不過,我這請帖還是得給該接的人。谷之華不在,你喚她的徒弟出來吧。我要見她!”這人的口氣雖然橫蠻,卻也有點道理,程浩吃他搶白了一頓,忽地心頭一動,想道:“谷中蓮的身世甚為古怪,至今未明。莫非此人來此,原是與她有關?”當下忍住了氣,再問那人道:“不錯,我們的谷掌門是有一位女弟子,你是認得她的嗎?”那人道:“不認得。”程浩再問道:“然則你和她是沾親帶故麼?”那人道:“也不是!”程浩怒道:“既然非親非故,你要見她做什麼?”那人道:“這請帖也有她一份!”程浩道:“你這活就不近情理了。你知不知道:她還只是一個未成年的女孩子,縱算你主人和她沾親帶故,發帖請她,她也只能和師父同去,難道你要她一個未成年的女孩子,跋涉萬水千山,孤單單一人,去赴你家主人的宴會麼?”那人哈哈笑道:“你真是糊塗,我來請她,難道還會丟開她不管嗎?當然是由我陪着她同去!有我陪她,你還怕老虎吃掉她不成!”程浩道:“嚇!這麼説,你是要將她帶走?”那人道:“正是。谷之華若在此地,就由谷之華攜她同去。谷之華不在,就由我帶她走,就是這樣。”程浩談淡説道:“你真會請客,怪不得你主人差遣你來。可惜敝師侄也不在家了。”那人大聲問道:“她在哪兒?”程浩道:“和她的師父和她一同出門去了。上哪兒去,我們不知道。”那人冷笑説道:“我不相信有這樣湊巧的事,我一來她們就們出了門?你説不在,我卻要親自進去看看!”程浩大怒道:“你好生無禮,氓山派的玄女觀是容你亂闖的嗎?”活猶未了,那人已向前邁進幾步!氓山派眾弟子正要上前擋他,一瞧地下,不覺都吃了一驚!

玄女觀外這條路是用青石鋪的,只見這人每移一步,石上就出了一個深深的足印,眾弟子均是心頭一凜:“要是捱上了他一腳,怕不骨碎身亡。”程浩、白英傑、路英豪、甘人龍這四大弟子是見過大場面的,比較還能保持鎮定,但也不免暗暗嘀咕,程浩心想:“這廝的鐵腳神功足可以與少林寺的金剛神掌相比,只怕大悲禪師也沒有這般功力。偏偏谷師妹又不在這兒。合我們四人之力,或可以擋得住他。但他只是一個下人身份,氓山四大弟子合力對付一個下人,豈不教人笑話?”白英傑等人也是同樣心思,片刻間那人已邁進了六七步,看看就要踏進觀門。

江海天見那人硬闖觀門,還揚言要把谷中蓮帶走,怒氣陡生,不住便跑上前去,大聲喝道:“呔!哪裏來的惡客,膽敢如此橫蠻,趕快給我止步!”那人給江海天一喝,震得耳鼓嗡嗡作響,回頭一望,也不得大吃一驚。原來江海天走路的姿勢很怪,腳板提起,一擺擺的就像掃把在地上掃過一般,那人的足印都給他掃平了。

那人見江海天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雖覺驚奇,還未怎樣着慌,當下便轉過身來問道:“你是誰,我家主人的事情,豈是你這臭未乾的小子管得了的?”江海天離家之前,跟外婆楊柳青學過一些江湖口語,這時便搬出來用道:“天下人管得天下事,有理不在年高,三歲孩兒管大公。請客是兩相情願的,何況人家又不在家,你怎可以不問主人,硬闖進去,亂派請帖,哼,哼,你家主人是天皇老子也罷,我是管定的了!你快快滾開,否則休怪我也無禮!”那人冷笑道:“好,你要管也行,你來接這請帖吧。”江海天倒是一怔,説道:“你家主人的酒席怕沒人去吃嗎?”那人道:“大不壓小,我不想與你動手,你接了請帖,我也好回去差呀。到時谷之華若不能來,你就替你的掌門來赴宴吧。”江海天心想:“莫非他的主人真是這樣吩咐他的,一定要請得一個人來。若然如此,我倒不可令他難為了。”當下説道:“我不是氓山派的人,但你要請的那位姑娘卻是我的朋友。為朋友兩肋刀,何況一張請帖,你就給我吧!”那人打量了江海天一會,説道:“你是那位姑娘的朋友麼、這更好了,接吧!”説罷便將一個紅木匣子向江海天前推去,江海天伸手一接,只覺一股極大的潛力似巨般倏地衝來。

氓山四大弟子又驚又怒,白英傑最快,已先撲來,大聲喝道:“惡賊住手,休施暗算,你要動手,就衝着氓山派來吧!”要知此事乃是因氓山派而起,江海天不過是打抱不平者的身份,白英傑等人雖然明知不敵,但要是在氓山之上,讓這人傷害了江海天,氓山派可就要失盡面子了。

可是白英傑尚未曾撲到,江海天手臂一伸,已把那紅木匣子接了過來,只聽得“蓬”的一聲,那人已是摔了一個筋斗,從山坡上骨碌碌地滾下去了。原來江海天早已練成了護體神功,雖然未加防備,但一觸及外力,便自然生出反應,那人所發的力道越猛,所受的反擊之力也越大,他的本領雖然不弱,卻怎得住金世遺所傳的絕世神功?

轉眼間那人已滾下山坡,遠遠的聽得他大叫道:“好小子,有膽的就到金鷹宮來!哼,哼,要是不來,你們氓山派,自谷之華以下,連你這小子在內,都有大禍難逃!”江海天大怒,也用傳音入密的內功喝道:“你也回去叫你家主人等着吧,就是沒有請帖,我也要去瞧瞧你們是些什麼東西,如此橫行霸道?”這幾句話説完,那人也已跑得連影子都不見了。他受了江海天護體神功的反擊,居然還能施展輕功逃跑,足見造詣亦自不凡。

氓山派眾弟子都圍了上來,程浩以代理掌門人的身份,向江海天謝道:“多謝英雄援手,敢問尊姓大名?”江海天笑道:“程伯伯,你不認得我了嗎?我是江海天呀。伯伯,你休多禮,這可折煞我了。”白英傑眼利,先認了出來,“啊呀”的一聲叫道:“原來你是江賢侄,哈哈,江南兄弟有你這樣一位英雄兒子,想必要樂煞他了,江賢侄,你爹爹呢,聽説他有西北之行,可回來沒有?”江海天道:“我爹離家已有三年,尚未回來。我正是要去尋訪他的。遠行之前,先來拜謁谷女俠,還有一件東西,要送給谷中蓮的。她們可真是都不在家麼?”程浩道:“她們真的是出遠門去了。這倒並非故意騙那惡賊的。”江海天大失所望,問道:“她們是什麼時候出門了的?”程浩道:“差不多有兩個且了。是為了一件意外之事走的,江賢侄,難得你來,咱們進去再説吧。”江海天隨在後面,進入道觀,他曾在這裏度過童年時候最快樂的一段時光,花鳥草木,幾乎盡是舊時相識,一別八年,舊地重來,觀中的景物倒沒有什麼改變,只是不見了谷中蓮,不心頭惆悵,一片惆然。

坐定之後,程浩便將谷之華師徒出門的經過告訴他。

那是元宵過後的第二天,郵山上來了一個客人,是陳留縣葉君山的弟子,名叫楊磷。

程浩説道:“葉君山是青城派的俗家弟子,生前在武林中也頗有名氣,但他中年隱居,與氓山派卻沒有什麼往來。他過世已有個多年了,聞説死得很是奇特,死的那天,白天裏還好好的,晚上便突然暴斃了,誰也不知道他的死因。還有一樁奇怪的事是:他只有一個孩子,在他死的時候,那孩子大約也只有四五歲,父親一死,那孩子也失蹤了。”其實這個孩子並非葉君山的親生,氓山派中只有翼仲牟與谷之華稍稍知道他家的一些秘密,程浩對他的家事,卻是知而不詳。

程浩接着説道:“葉君山死的時候,楊磷早已出師,不在身邊。他聽得師父暴斃,師弟失蹤,也曾趕回陳留,查究原因,經過多年,並無結桌。他知道師父並無仇家,又問過當時給他師父收殮的鄰人,也説看不出有何死於非命的跡象,成為了一件疑案。

“楊磷受師恩深重,對師弟的下落,當然是多方設法打聽,一晃過了十年有多,到了去年,得到一個消息。

白英傑接下去説道:“葉君山有兩位鄉親,武功也還不錯,是在北京開鏢局的。去年他們保了一支鏢到青海去,鏢主可不是個普通人,是青海鄂爾沁旗的土王,他們那裏最缺乏藥材,所以在北京蒐購了一大批,託鏢局代運。

“綠林中人最喜歡劫的是金銀珠寶,體積小而又值錢的東西,至於藥材,縱然也有些貴重如犀牛角、庸香之類雜在其中,但一來強盜打劫,講究的是乾淨俐落,哪有閒功夫去辨認挑揀;二來,黑道上也有忌諱,藥材是拿去救人的,他們認為劫藥材是缺陰德的事情;三來即算得手,也難於手求售。故此保這種鏢,最是穩妥不過。何況那土王還答應到了青海境內,便派人接應。

“但由於這支鏢要走長途,鏢主不是普通人,所以這間鏢局還是派出了兩個最得力的鏢師。”白英傑接續説道:“想不到這宗鏢局認為穩妥不過的生意,剛來到鄂爾沁旗的境內,便出了事。

“那一天,距離鄂爾沁旗只有半路程,土王且已派有一隊士兵接應,連同鏢局的人,有百餘人之多,大隊人馬,在草原上浩浩蕩蕩的行進,突然在草原上碰上了一股強盜,強盜的人馬不多,大約只有三四十人,可是人人都是驍勇非常,一陣廝殺,把土王的兵士和鏢局的人員殺得片甲不留,死傷遍地。那個鏢師,也即是葉君山那兩個鄉親,被一箇中年的女匪首用匹紅綢,將他們的兵器捲去,做了俘虜。其他受了輕傷的與沒受傷的也盡都被擒。

“強盜們就要俘虜給他們搬運藥材,一路上用皮鞭催促他們,經過的都是窮山惡水、荒涼不之地,走了幾天,方始到一個城堡,藥材卸了下來,俘虜們則被關在一間大屋內。在草原那一仗之後,活着的己不到一半,在路上被打死的也不少,到了城堡,剩下的俘虜僅有三四十人了。

兩個鏢師被關在一起,正在擔心,不知強盜們要將他們如何處置,忽見一個披着狐裘的少年走了進來,後面跟着那個匪首和七八個嘍羅。那少年似是個貴公子模樣,強盜們對他的態度都很恭敬。

那少年叫人將那兩個鏢師提出來,問道:‘聽你們的口音,似是河南陳留縣人氏,可是不是?’奇怪得很,那少年也是一口陳留縣的鄉音。

那兩個鏢師連忙認是,那少年又問道:“你認識葉君山葉老爺子麼?”那兩個鏢師疑惑不定,可又不敢問他是葉君山的什麼人,當下只好自報姓名,依實回答:“不但認識,我們和葉老爺子還沾着一點親戚關係,他是我們的長輩。可惜他在十多年前已經死了。”那兩個縹師留心着這少年的神,只見他面一度沉暗,後向那女匪首説道:‘這兩個人我要向你討情,請你將他們釋放。”那女匪首道:“公子有命,豈敢不依。”當下,就給那兩個鏢師松縛,那兩個鏢師向少年拜謝,正想請問他的姓名,那少年卻似不想和他們多説,只吩咐他們道:‘你們得了命,還不快走?以後可不要再到這條路上保鏢了。”那兩個鏢師剛走出屋外,便聽得那女匪首厲聲喝道:“一個不留!”隨即便聽得刀斧的劈斫聲,俘虜們的尖叫聲,嚇得那兩個鏢師魂飛魄散,只恨爹孃生少了兩條腿,哪裏還敢回頭再望?”江海天宅心仁厚,聽得骨悚然,説道:“怎的如此殘暴,把人當成蟲蟻一般!只不知那少年是否強盜一黨?”白英傑道:“賢侄,你從未涉足江湖,不知黑道上的忌。強盜中也有好有壞,好的劫富濟貧,壞的也盡多殺人不眨眼的呢。這股強盜,膽敢劫青海一個土王的東西,想來不是尋常強盜,他們也必定怕土王報復,黑道上的慣例,若然做了一件案子,預料會有禍患的話,要嘛就是把捉到的人待如上賓,然後請有頭面的人出來轉圜,彼此各讓一步,得些好處,便即收場;要嘛就是斬盡殺絕,不留一個活口,免得宣揚出去,至於那個少年,身份確是令人難解,看來不似盜黨,所以他才以客人的口吻向女匪首求情;但那股強盜竟會買他面子,違反忌,留下兩個活口,看來他又一定與盜黨有深厚的淵源,而且有很大的來頭,絕不是普通的客人。”白英傑歇下來喝茶,程浩接下去説道:“那少年是何等身份,現在未明,但可以斷定的是,他定然是葉君山那個失蹤了十多年的兒子。

“那個鏢局失了這枝鑲,信譽大減,而且這一役他們又損折了十幾個夥計,生意做不開,人力又不夠,這間鏢局也就難於維持了。鏢局的主人鐵鴛鴦韓三爺痛心疾首,誓報此仇,也曾託人查訪這股強盜的來歷,卻是毫無結果。只知那鄂爾沁旗,因為發生瘟疫,缺乏藥材,士兵們也都因患病不能打仗,給鄰境的幾個酋長將他的土地瓜分了。”

“韓三爺查不出結果,一氣之下,關了鏢局,夫婦倆就此離開北京,有人説他們是要親自到青海去報仇雪恨,是與不是,無人確知。

“只説鏢局關門之後,那兩個僥倖逃得命的鏢師,回到故鄉陳留,便去見葉君山的徒弟楊磷,將親身經歷的事情,向他一一訴説。

“楊磷得知經過,也認為這個少年必然是他的師弟。既擔心師弟誤入歧途,又想去查究師父的死因。但他一人不敢冒險,那兩個鏢師也不敢帶路。於是只有遍請武林同道,給他幫忙。這就是楊磷前來邙山,拜訪我們掌門師妹的原因。

“邙山派和葉君山生前無甚情,像這樣的事情本來可理可不理,要理嘛,派幾個門下弟子也就夠了。但出乎我們意外的是,谷掌門聽了楊磷的訴説,竟然毫不遲疑,一口便答應下來。”江海天問道:“那麼,中蓮是隨她師父到青海去了?”白英傑道:“正是。掌門師妹這次就只攜她同行。”江海天道:“為什麼只帶她一人?”白英傑道:“我們也不懂掌門的用意,或者是藉此機會,讓她到江湖上歷練歷練吧。”這理由其實並不充分,要知掌門親自出馬,而且是到遙遠的地方去冒不可知的危險,這乃是一件大事,理該帶得力的同門隨行。

一個從未出過道的雛兒,即算要她歷練,也不宜就讓她參與此等大事的。江海天雖然年輕識淺,也想到了這一點,不過,這是氓山派內部的事情,他的脾氣與他父親不同。不喜多言,也就不再問下去了,只是到心頭惆悵。

程浩説道:“中蓮的身世是有些古怪,以前曾有過什麼繆夫人冒認她作女兒,如今又有什麼金鷹宮的主人給她送來請帖,接二連三,許多稀奇古怪的事情,都出在她的身上。”説到此處,頓了一頓,接着問江海天道:“説到請帖,賢侄,你接了那廝的請帖,可是當真想往金鷹宮去赴宴麼?”江海天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那廝雖不是好人,但我既答應了他,自該前往。”當下江海天就想把那個紅漆木匣打開,取出請帖來看,白英傑忽道:“賢侄且慢!”叫江海天將匣子放在桌上,眾人都離開了十多步,白英傑一揚手,嗖的一口飛刀平出去,從那木匣上劃過,剛好把那匣子當中剖開,原來自英傑乃是個老江湖,他怕匣子裏藏有機關暗器,故此不敢讓江海天用手來打開它。

匣子裏倒沒有什麼古怪,那請帖卻是頗為特別,江海天拿起來看,只見請帖上畫有一隻金大鷹,神態兇猛,正張開爪抓地下的一條墨龍。帖上有兩行文字,一行是漢文,寫的是:憑此請帖,八月十五,入宮赴宴。另一行卻不知是什麼文字,彎彎曲曲的似蚯蚓一般,誰都不認得。不過,想來當是與那行漢文同一意思。

谷之華的師嫂辣手仙娘謝雲真恰也在場,當年那繆夫人上山索女,堅持要見谷中蓮,就是謝雲真將谷中蓮抱出來見她的。後來繆夫人抓裂谷中蓮那件棉襖,出了內藏的羊皮書,謝雲真雖未詳觀,也曾過目,這時忽然叫了起來,原來羊皮書上的文字,與請帖上這行怪字,字體十分相似。

正是:觸目驚心思往事,孤雛身世現端倪。

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揚劍軒居士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