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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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夢裏，他又聽見了那陣鼓譟的鳥鳴聲，有了前番的經驗，他在耳朵方一聽見這陣聲音的開始，隨即迅速的翻身坐起，目光所及，無數的鷺鷥鳥在外低飛打轉。

倒不曾象上次那麼冒失的進來，寇英傑迅速的把外衣下來，提防着鳥羣的侵襲，可是並不見有一隻飛進來。

外豔陽高熾，烈似火，陽光爆炙下的沙粒，一片金黃燦爛，其熱度，不亞於釜底柴薪。然而，一件怪事發生了！就在那片爆熱如炙的沙灘上，一個人正在奔馳跳躍着。

寇英傑只一眼就認出了是朱空翼。

鳥羣就在他頭頂上盤旋着，隨着他竄上落下的身軀，時高又低，迤邐而過，揮灑又來。

朱空翼其人就象星丸跳躍般的，在那片黃沙地上起落着。

寇英傑心中一驚，正想奔出去，即見朱空翼身軀再起已經投身躍入河面上，遙向對峯，一路踏波而去，大片的鳥羣一直追隨着他，人鳥在極為短暫的時刻裏，隨即消失無蹤。

寇英傑驚訝的追出去。豈知，他的雙腳方自一踏上沙面，即被燙得跳了起來，勉強的跑出三數十步，即不得不轉身又跑回來，儘管如此，猶自大大的覺到消受不住，再看一雙腳心被燙得血也似紅，許多地方都起了水泡。忽然，他體驗到，這也是在練習一種功力，朱空翼是否在暗示自己什麼？

他記得人體上每一處道，其中藏在足心的一雙道名喚“湧泉”與頭頂的“百匯”上下相通，均是人身重。此刻他顯然覺出這雙道里蒸騰着陣陣熱氣，身上也就異常的舒坦。

一整天的時間，他都在練習吐納內功。

黃昏時分，他走到亂石參差的石礁隙間揀食了幾枚青蝦，靜候着子時的到來。

子時將是他前去會晤朱空翼那個奇人的時刻，也是他一天裏唯一不寂寞的時間。

朱空翼並沒有傳授他什麼特殊的武功，只教他站、立、坐三種奇怪的架式，每一種架式都須用很長的一段時間去完成。加上來回那一段漫長艱苦的路程，每一次寇英傑回到居住的地方之後，都會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疲累不堪的進入夢鄉。

這樣的練功方法，他持續了足足有兩個月之久。

兩個月幾乎和兩天沒有什麼區別，因為每一天的工作其實都是一樣的，再單純也不過。

他並沒有覺到自己有什麼不同之處，如果一定要找出有什麼不同，那就是他發覺自己變得瘦了，身子比以前結實多了，較諸昔比較不易覺到疲累。

昔，每當他由朱空翼處轉回來的時候，他都會覺得全身疲力盡，如今，這種覺居然沒了，反倒是覺得力無窮，好象不再有累的覺。過去，他每次視朱空翼處為畏途，如今他可以毫不費力的來回奔走，非但速度加快了一倍有餘，而且足下不再象以前那般輕飄飄的，而是每一步都有紮實的覺。

朱空翼似乎從來也不過問他進展的情形，只是嚴格的要求依照着那三個奇怪的站坐姿態。

他雖有口不能言，然而由他外表的表情看來，顯然他對寇英傑的進展情形到滿意。

寇英傑對他內心充滿了極度的好奇，二人雖然相處了兩月之久，但是寇英傑對他所瞭解的，依然是這麼少，和第一天所知道的一樣多，仍然只是他的名字——朱空翼，身分——皇族貴裔，其他的還是一概不知。

這一天，寇英傑象往一樣的練習了第三個架式，卻見朱空翼面現微笑的站在他身前，向他點了一下頭，便走到桌前。

寇英傑跟過去，朱空翼由桌子上拿起筆來，在紙上寫道:“你的第一步功夫已經練成了，比我預期的時間，竟然快了一個月。從明天起，我要你開始練習第二步功夫——明天此時，我自會去找你。”第二步功夫是“水濤功”在一個長短約可容人的石縫裏躺下身子來，任上的河水花洶湧的拍在身體上，每天衝擊約一千次。

寇英傑試行了三天之後，才發覺到這又是一項強烈消耗體力的新奇功力。一千次濤拍體之後，只覺得天昏地轉，眼前金星亂冒，尤其是全身上下有種説不出的觸，彷彿每一塊肌都與組織離了關係，幾乎連站起來也是不能。

睡眠似乎是解決任何疲勞惟一的法門，每一次寇英傑都是神采栩栩的去，卻又疲力盡的回來。他開始體會出朱空翼所以要自己練習這些功力的目的，主要是在為自己培養“無所不為”的內在功力，有了這種功力的基礎之後，才似乎能夠問鼎那些足以參天地造化的奇妙武功。

子過得再單純不過了。轉瞬間，又是三個月過去了。

寇英傑在前二後三，五個月的漫長時間裏，自比為一部不停作的器械，每天只是不停的勞累着，他並沒有放棄觀察魚躍的動作，事實上，拋開那捲魚龍百變圖畫的觀念，這種行為已成了屬於他每取悦於自己的一種娛樂，一種永恆的啓示。

也正是這些魚躍的動作，支持鼓舞着他，使得他復一艱苦的向前邁進着。

他和朱空翼這個人，一直保持着奇怪的往。

朱空翼似乎子過得很快樂，從來不曾見他憂愁過，然而每當他安靜下來的時候，他那沉鬱的目光，在在的顯示出他仍然有着內在的一面。

因為他是人——人都是有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