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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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時間,腦海中閃掠過愛女自小到大的種種情景,他最記得有一次這個女兒深夜哭醒,伸出兩隻小手拼命叫喚“媽媽”其時但覺渾身僵硬麻木,動也不會動,眼中充滿了淚水。
在他做父親的心坎中,總是覺得自己吃點苦,忍受種種災難都無所謂,可是小女兒何等無辜,竟失去了慈母的眷愛,因此,沒有一次他見到女兒之時不是替她到孤苦可憐而十分難過的。
但齊南山通常把無限慈愛深深埋藏心中,因為他身為當世有數高手之一,不能表現出婆婆媽媽的行為,他只記得有一年的清明節,細雨如絲,踏着濕的山路到
子墳上掃祭。拜奠之後,父女默然地站在墳前,他
到一陣悽清和寂寞襲上心頭,正當此時,只見齊茵蹲向墓碑前,用雪白的絲巾輕輕拂拭碑上的污垢,並且喃喃低語,不知在説些什麼。
他忍住悲傷,道:“茵兒,你在幹什麼?”齊茵頭也不回,道:“爹爹,我告訴媽媽説要很久才再來瞧她…”齊南山虎軀大大的震動一下,眼中淚水迸濺,他上前抱起女兒,消:“可憐的孩子…
可憐的孩子…”齊茵用白的小手抱住他的脖子,一面哭泣一面叫道:“爹爹,媽媽為什麼老不回家?”齊南山不
失聲大慟,熱淚如
。
這一幕情景清晰地掠過心頭,使得齊南山幾乎把鬍子都拔出來,他深知女兒這一去之後,此生再見的機會十分渺茫,生離無殊死別,因而她連這個僅有的父親也將失去,更加孤苦伶仃。
想到這一點,心痛如絞,不由得喃喃道:“可憐的孩子…可憐的孩子…”齊茵自小便知道父親情動之時有抓鬍子的習慣,而目下一定是為了迫自己離開而
動起來,這使得她十分
,心想:爹爹英雄一世,我莫要使他
出軟弱的神態,當下強忍悲愁,佯笑道:“今
的事,既然經過爹爹苦心安排,女兒可就放心啦,我此去到了江南李家,一定遵從爹爹平
的訓誨,謹守規矩,等爹爹探我之時便曉得了。”齊南山很快恢復冷靜,點頭道:“很好,你現在就動身,免得爹爹分心。”他手臂微微用力,擁抱女兒一下,便鬆開手,齊茵從側門出去,但到了牆後,便再也忍不住
淚哭泣起來。
她決定聽從父親之命離開此地之後,頓時到好像下孤身一人,天地蒼茫,人海擾攘,卻沒有一個是骨
至親,這種孤苦淒涼的
覺,以前從未有過,縱然是前些
子齊南山把出閣
期告訴她以後,直到此刻為止,都沒有這種失去一切的
覺。
她也沒有細究何以如此,一味靠在牆上淚低哭。
齊南山站在通出前台的門邊,但見那葉高和曹艾的戰局甚是烈,葉高以名震武林的滄
快劍裹住曹艾,攻多守少,齊南山本是大行家,得到齊茵透
的資料之後,便曉得這刻連金明池也無力改變局勢,只因那葉高功力深厚,劍術
湛,實是一時高手。
金明池除非當初傳聲指點曹艾之時,一直指點下去,直到擊敗葉高為止。
但他沒有這樣做,葉高是何等人物,第二次就已大加警惕,這時着着進迫,每一劍都用盡平生所學,無懈可擊。曹艾功力稍遜,已是步步受制。
金明池縱然指點他招數,這刻也施展不出了。
他轉眼向金明池望去,只見此人俊逸之中微帶氣,實是智計百出
情多變之人,接着,他打量台下的幾位高手。
這些高手全是為了金浮圖之鑰而來,其中有一個就是他的殺仇人,今晚他誓必找出是那一個,並且不擇手段地殺死他,在那幾個表明要爭奪金浮圖之鑰的高手中,武當沙問天和少林雲峯禪師嫌疑最少,
據他多年來暗中查訪的資料顯示,梁奉、葉高、閻弘、蔡金娥這四人當時都在出事地點附近。
而這四個人都具有殺死他子的功力,兇手定必不出這些高手之中,連業已離開了的朱公明也有些少嫌疑,不過他那一段時期傳説是在南方,所以嫌疑不大。
齊南山費了許多年的心力,仍然查不出一點線索以判斷殺仇人是誰,不過他卻掌握了一點可以憑信的證據,那就是他
子齊大娘在負傷倒地之時,曾使用南昌岳家的獨門火器,把兇手
口燒傷,因此,他只要瞧瞧這些高手之中,那一個
口有燒炙的疤痕,就可確定誰是兇手仇人了。
他的目光轉到管事手中的錦匣上,那匣內放置着一枚形式奇古的金鑰,質地特堅,天下任何神兵利器皆不能毀損。就是這枚金鑰要了他子的
命。
齊南山記起十四年前的往事,其時他已有四十多歲,與愛齊大娘一同隱居這齊家莊,閉門謝客,齊茵其時只有四歲,玉雪聰明…
有一天,他們接到一封信,乃是一位梁夫人的密函,這位梁夫人的丈夫粱學賓曾經學過武藝,但後來官至知府,數年前歿於任上。粱學賓的父親作宦江左之時,曾經對齊大娘父親有過救命之恩,故此齊大娘的父親,也就是齊南山的岳丈臨終之時,面囑女婿女兒要代他報恩,梁學賓因學過武功,所以對武林之事知道不少,因而也聽説過齊南山在武林中的聲望,卻想不到他死後由他的夫人向齊南山求助。
梁學賓夫人的密函便提及這枚“金浮圖之鑰”她説最近時時有形跡可疑之人在梁家附近出沒,家裏夜間又時時有怪異之事發生,望齊家夫婦設法予以保護。
齊南山夫婦接到此函,不大,首先仔細地盤詰捎信之人,得知他乃是一間糧店夥計,與梁夫人並不相識,也不知道東主為何命他送信至此,這人甚至還説出東主給他一筆錢財,命他把信送到之後,就不要回去,以後可在別處安身立業。
齊南山這等老江湖一聽便知梁夫人不但深悉這金浮圖之鑰的貴重,而且極工心計,才會間接使別人差遣夥計送訊,以免被那些武林人物查出線索,一則曉得了她請什麼人幫忙,得以預作準備,二則此函可以證明那金浮圖之鑰當真在她手中。故此,這封密函萬萬不能讓武林人截獲拆閲。
他跟子密計一番,便決定了進行步驟,分作兩部份行事,一是由齊大娘獨自前赴梁家,喬裝改容,扮作男人,並且不用她自家的兵器,改攜長劍,以免萬一過招動手,被敵人從兵器手法上認出來歷,她還把昔年無意得到的一粒南昌岳家獨門火器“天女散花火彈”帶在身邊,一方面可以增強禦敵之力,一方面又可以移花接木,嫁禍南昌岳家。
計劃的第二部份是齊南山出馬,也是化了裝,免得留下絲毫痕跡。
他去找好一處地方,沿途先作種種佈置,待他隨後趕到梁家之時,那梁夫人和他的一個五歲大的兒子便將突然失蹤,從他嚴密的佈置之下迅速秘密地搬走,這個計劃的一切細節都研究得十分妥善,任憑是何等細高明的人物也很難查得出線索。
他們所以作這等佈置之故,便因那“金浮圖之鑰”乃是武林各派高手無不垂涎得之物,縱然是落在常人手中,此鑰也可以使他獲得一筆價值億萬的寶物,富堪敵國。
而武林高手得到的話,除了這批寶藏之外,還可以得窺數百年前名震寰宇的天竺高僧圓樹大師和中土第一奇人天痴翁兩大宗師在金浮圖內壁上鐫刻的絕世武功,因而可以成為天下無敵高手,名傳後世。
由於這枚金鑰關係如此重大,沒有人不覬覦垂涎,所以齊南山夫婦雖是當時武林着名高手,卻也不敢大意,誠恐因這枚金鑰惹來毀家焚身之禍。
幸好外間無人得知他們與梁家有這點淵源,所以須得喬裝改扮,再以手法佈置使梁夫人母子突然失去蹤跡下落,如此一則可以報恩梁家,二則可以免去自己的奇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