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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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辦法。”我搖頭,到心中有種微微的痛楚。
“這條婚姻的道路,我們已經走到盡頭,再也沒有辦法走下去了。我們吧經分居半年,離婚是必然的結果。”
“你們之間,已經沒有愛了嗎?”他不解。
“沒有了。”我沮喪地説:“當初我們的結合,就是一種錯誤。我們個不合,終究無法相處。她覺得我太大男人主義,我覺得她的家庭觀念淡薄,爭吵的結果就是互相傷害,最後只有分手了。”
“有個能幹的太太也不錯啊!”張凱文説:“難道她事業上的成就,傷害了你男的自尊嗎?”
“我從不反對她擁有自己的事業,只是希望她能夠多出一點時間來陪我。”我煩躁地説:“我每天生活在她的公文和卷宗的空隙之間,本不像個丈夫,倒像是個生活中的點綴品。她對事業的狂熱,遠遠勝過對我的愛情。我真懷疑,她當初為什麼要嫁給我?她應該嫁給一張辦公桌才是。”
“真是難以想像,當年的有情人,今竟成了怨偶。”張凱文嘆著“還記得四年前,我參加你們婚禮的時候——”
“別提了。”我再度打斷他的話。
“往事不堪回首,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自從我們分居以來,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如今,是再也湊不到一塊兒了。”
“看來這就是你畫不出畫的主要原因。”張凱文下結論。
“這不是主要原因!”我不願承認。
“不要用你職業的眼光來看我。既然她決定離開,我也不會把她放在心裏,反正我們早已經沒有了情。我畫不出畫來,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我只是…”我用力捻熄香煙“我只是煩,覺得什麼事都不對勁,我想我的更年期到了。”
“開什麼玩笑!”張凱文失笑了。
“你才三十出頭,哪來的更年期。”我站起來,在他的辦公桌前來回踱步。像是對他説話,又像是喃喃自語:“不是更年期,那麼就是第二個青期吧!我覺得傍徨,對自己的前途充滿了無力。我的前半生算是白活了,我不知道為什麼要進人畫壇,我不想再畫下去了。”
“不可以!”張凱文立刻否決了我的想法。
“你不可以放下畫筆。這幾年來,你好不容易受到重視,闖出了一點名氣,不但得過好幾次獎,而且許多收藏家都看好你的畫,你不能就這樣半途而廢。”我停止踱步,站在窗前,凝視著窗外的滾滾紅塵。
“我好累,好累!對一切事情到厭倦透了。我突然覺得人生沒有價值,生活沒有意義,提起畫筆更是一件愚蠢的事情。名氣能做什麼?成就又有什麼意思?畫得再好,也只是掛在牆上,供人品頭論足罷了。”我搖頭苦笑“無聊!無聊透了!”張凱文走到我身後,拍拍我的肩膀“你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陣子。讓自己放輕鬆,找個地方度假去,忘掉這樁失敗的婚姻所給予你的傷害。你還年輕,前面的路還長得很,不要這麼垂頭喪氣的。”
“我的確需要休息。”我疲倦地説:“我要離開台北,這個擾雜的城市讓我煩透了。”
“你打算到哪裏去?”張凱文問。
“不知道。”我搖頭説:“隨便哪裹都可以,沒有目標,沒有方向,一切隨興之所至。”他擔心地望着我“打從我認識你以來,從來沒見過你這麼沮喪。既然事情已成了定局,你還是想開點吧!”
“我説過了,我一點也不在乎她。”我壓抑著躁怒的情緒“離婚就離婚,我一點也沒有放在心上。”
“好吧!你不在乎。”張凱文攤了攤手“你只是有點難過罷了。”我瞪視著他“好,我承認,我承認我心裏的確很不是滋味。如果你看見有個男人陪著你老婆來和你辦離婚手續,兩人還一副親熱恩愛的樣子,你會不難過嗎?”張凱文聞言一愣“有這種事?”
“唉!”我重重地嘆口氣説:“我不想再和你討論我的婚姻。”我打開辦公室的門,回頭説:“我走了,過兩天再和你聯絡。”離開他的辦公室,我直接到火車站,買了一張直達高雄的單程車票,坐上了火車。火車轟隆隆地開離了台北,往南疾馳而去口我放逐自己,不管是海角天涯,只要能遠遠地離開這個令我傷心的地方,我都願意去。
傷心?你傷心嗎?我問著玻璃窗上映出的臉孔。那張既陌生又悉的臉,額頭上並列著幾條細細的車軌紋,曾經光彩煥發的眼睛,如今正帶著明顯的蒼涼和憂鬱,一瞬也不瞬地回望着我。這是一個寥落的中年男人,他已經不再年輕了,青歲月早已離他遠去,如今正開始自人生的巔峯往下墜落,他的身心逐漸到疲憊,卻找不到一個地方可以安歇。
什麼地方可以讓我安息?我要將我滿腔的悒鬱拋擲在哪裏?
窗外的景物迅速地往後飛掠,火車不停往南行,經過一個又一個城市,駛過青山和綠野,夏的陽光投在陌生的田野上,綠的稻隨著微風規律地翻騰起伏,像極了一片綠的大海。
海!是的,海!便闊的藍天碧海或許可以洗淨我的煩憂。我立即有了決定,我要到海邊去,我要投身到海裏,做一條優遊自在的魚。
記得我和愛華剛結婚的時候,也時常到處去玩。我背著畫架,她提著野餐盒,生活雖不富裕,心靈卻充滿了喜悦。但是自從她在貿易公司的職位逐漸爬升之後,我們之間使開始由疏離面產生縫隙,終至無法彌補的地步。
為什麼?為什麼當年的有情人,竟成了今的怨偶?難道這世上真的沒有永遠的愛情嗎?難道婚姻真是戀愛的墳墓嗎?
這半年來,我埋首在顏料和畫紙之中,藉著工作來驅散寂寞和痛苦,我以為自己已經自情的創傷中痊癒。但是,為什麼自從和愛華辦完離婚手續之後,我竟到如此地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