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燭影搖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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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願也不知哪裏來了力氣,一下坐了起來,伸手去拉花深深,卻被花深深在他右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咬得血跡斑斑的。
鄭願忍着痛,顧不得她拚命廝打,將她緊緊抱住,着淚道:“對不起,深深,對不起,對不起…”花深深已幾近瘋狂,鄭願肩上已被她咬破了好幾處,身上也被抓得血模糊的,但鄭願沒有阻止她。
車簾掀動,一箇中年僕婦着淚走進來,點中了花深深數處大,花深深渾身震動,漸漸軟了下來。
外面響起了阿福沙啞的聲音:“少爺,你莫負了三小姐,千萬莫負了她。”鄭願便咽道:‘“老兄,對不起,實在對不起。”中年僕婦哭道:“少爺,三小姐今後就全靠你了,你若有半點對不起她,三小姐或許就活不成了,…··”鄭願右手入懷,再出時,已閃起了一道極淡的亮光。
鄭願的左手無名指已悄然而落,鮮血狂湧而出,中年僕婦驚呼一聲,連忙點了他腕上:“少爺,少爺你——”阿福急叫道:“少爺怎麼了?”中年僕女道:“少爺他…他砍下了一…一手指!”鄭願沉聲道:“鄭願若負深深,有如此指!”中年僕婦忽然跪下,嗑了個頭:“謝謝少爺,我夫婦倆願一生服伺少爺和三小姐。”鄭願淚道:“大嫂快起來,以後,你們就是深深和小弟的大哥大嫂。”阿福在外大笑道:“好!”大車疾馳。
花深深仍然昏不醒。
三天後,他們到了徐州楊樓,這裏是阿福夫婦的老家。
老家雖已無親人,但老屋還在,田園雖已荒蕪,只要有人耕耘,終究還會有收穫。
八月十五,桂子飄香,月華滿地。
鬧新房的客人們都已離開,到前廳去飲酒談心去了。
阿福夫婦以長兄長嫂的身份陪着那些質樸善良的客人們。
新房裏紅燭高燒,喜娘也已唱過祝詞,掩上門走了,花深深低頭坐在牀沿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鄭願默默看着她消瘦的臉兒,心裏充滿了內疚和侮痛。
他已經把她害慘了,無論他以後怎麼努力也無法彌補萬一。
中秋本是團圓的子,今年的中秋,她若在洛陽,可能正和家人飲桂花酒、吃月餅、擊鼓傳花,現在她卻已不再是花家的一員。
鄭願知道她又想家了。
他不知道該如何勸她,不知道該説些什麼,他甚至沒有勇氣面對她憂傷的眼睛。
他也不知道她還會不會有快樂,不知道還會不會再看見她的笑臉。
他又不知道她不會不會原諒自己。
一杯又一杯酒澆入了愁腸,鄭願已有些醉意了。
他不又想了師父,已是風燭殘年的師父,脾氣暴躁但又古道熱腸的師父,想到了疼他寵他的若若婆婆,想到他不辭而別對他們的打擊。
他想到了宋捉鬼、老闆娘、紅石榴、馬神龍、金蝶…想到了他認識的所有的人,他甚至想到了那許多他殺死的人。
他的酒已有十分了。
花深深從沉思中清醒過來時,鄭願已經酩酊大醉了。
她好像已不認識鄭願似的,吃驚地瞪大了眼睛——這個臉蒼白,下頜尖瘦的年輕人是誰?
這個左手無名指沒有了的年輕人是誰?
這個眼睛血紅的年輕人是誰?
這個穿着大紅吉服的年輕人是誰?
這個憂傷、頹廢的年輕人是誰?
是鄭願嗎?鄭願已變成了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