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西窪花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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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了人家?”虎勾鼻眼光去花百合頭上一掃,還是女孩兒家的打扮,不過許了人家沒成親也是可以的,道“許給誰了?”花長眉一滯,説許了人家是他靈機一動,可到底是許給了誰家,可不能再靈機一動了,便看向花斑。花斑轉頭看吳不賒。吳不賒要笑不笑地在那裏站樁,花斑卻以為他是不願應這一句。花逐天也在看吳不賒,吳不賒不應,他衝口就應了下來:“許給我了。”花斑本不喜他,但這種時候,他出口應下,花斑心下嘆口氣,便不再吱聲。花百合的臉卻已經紅了。
“你?”虎勾鼻斜眼看他,走上兩步“你算什麼東西?”揚鞭就打。
花逐天哪是個幹捱打不還手的人,反手一把撈着了虎勾鼻的鞭子。
虎勾鼻沒想到他敢還手,兩下扯不出鞭子,大怒:“給我拿了!”
“將軍高抬貴手,將軍高抬貴手。”花長眉慌忙上前,側身攔着衝上來的屍蓮兵,就手扇了花逐天一個耳光“兔崽子!你要把一族老小都害死嗎?還不放手?”花逐天憤恨地放開了手。花長眉攔在他前面。虎勾鼻倒也沒想再打,他冷眼看着花逐天,忽地大笑起來:“不服氣是吧?好,有格,我喜歡。你的女人我先帶回去,玩厭了自然還給你,哈哈哈…”一揮手“帶走!”幾名屍蓮兵上來拉花百合,花長眉忙又去攔,只是賠笑:“虎將軍,虎將軍,這女娃子許了人的,與禮不合,您高抬貴手,您高抬貴手!”
“滾開!”當面的屍蓮兵一推。
花長眉仰天一跤摔倒,卻又飛快地爬起來,左手去裏一掏,竟是一錠小銀子,強在那屍蓮兵手裏,口中只是叫:“虎將軍,您大人大量,放了這女娃兒。”他雖有了年紀,功夫卻不弱,屍蓮兵一推,本不可能推得倒他。摔一跤,乃是苦計,希望引起虎勾鼻的同情,又銀子,伸手未必不打笑臉人,但伸手卻絕不會推開銀子,那屍蓮兵手中抓了錠銀子,雖然推推搡搡,用的力卻小了許多。
吳不賒冷眼旁觀,一切盡看在眼裏,只不吱聲。花逐天也看着,為花長眉的苦心悲哀,卻更憤怒。無論如何,那是他爹,要給虎勾鼻賠笑臉,要假摔,他這做兒子的,心裏怎麼會好過。他膛劇烈起伏,咆哮的火山,隨時都會爆發。
虎勾鼻雖狂不傻,自也看得透花長眉的作派,冷笑一聲,忽地翻身上馬。花長眉以為他真個放手了,卻見他斜眼看過來,道:“花族長,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是讓這女孩子跟我走;二是我拍馬就走。不過我下次再來嘛,嘿嘿!”他冷笑着,伸手拿起木箱子裏的瓷瓶,轉着圈兒看了一下,忽地鬆手。瓷瓶落下,正撞着另一個瓷瓶“啪”的一聲,兩個瓷瓶同時碎裂。花長眉臉上變,虎勾鼻嘖嘖搖頭:“瓷瓶好看,就是太容易碎了。西窪花馬較之這對瓷瓶,不知哪個更堅固些?”説到這裏,他神情一冷“我數十下,一…二…”他一下一下數下去,全場上萬人,無一人吱聲。花長眉臉慘白,花斑身子搖搖墜。虎勾鼻數到六,花百合忽地從花斑背後轉出來,跪在花斑面前,叩了三個頭:“爺爺,孫女不能再服侍你了,你自己保重。”花斑老淚噴湧而出,扶着花百合:“百合——”刀子在割他心頭的,他卻沒有能力阻止。
花百合到花長眉面前,跪下,也叩了個頭:“族長,謝謝你這麼多年對百合的照顧。爺爺老了,還請你多多照顧於他,百合給你叩頭了。”
“百合,孩子。”花長眉眼中含淚,扶她起來“是我無能啊。”
“百合,不要去!”花逐天狂叫,像一頭瘋虎般撲過來,邊上幾個花馬族人都攔他不住。花百合轉頭看他:“逐天哥,我知道你喜歡我,我應你,若有來世,我一定嫁給你,但今天你若發蠻,卻要害了闔族老小,我不能應你。”她悲哀而堅定的眼神,如一隻強力的手,阻住了花逐天的腳步。他猛然跪倒,雙手入泥中,以頭叩地:“蒼天啊,為什麼啊?”花百合扭過頭,強忍着的淚卻還是灑了下來,走向自己的小紅馬。虎勾鼻仰天狂笑,忽地又有一個笑聲響起,竟把他的笑聲壓了下去。
“有趣,有趣!你們在唱戲嗎?又哭又笑又叩頭又捶地的,哈哈…”大家閃目一看,卻是吳不賒。這個時候他竟然打哈哈,花長眉以為他頭傷發作,昏頭了,低聲叱道:“搖尾!”花百合也回頭看過來。吳不賒不理花長眉,卻看着花百合,道:“你是花馬族人嗎?”這話問得怪,花百合當然是認得花搖尾的,愕然道:“搖尾哥,你…”
“你既是花馬族的人,要跟人走,怎麼不先問問我?”花百合不知道吳不賒挑戰族長成功,一臉茫:“搖尾哥,你…你…”虎勾鼻卻不耐煩了,瞪着吳不賒道:“你是誰?”
“我是誰?”吳不賒臉上忽地現出茫之,摸着腦袋道“對了,我是誰來着?”花長眉嘆氣,就知道他是頭傷發作了。邊上的小四兒卻急了:“你是搖尾哥啊。”吳不賒恍然大悟:“是了,我是搖尾哥。”
“搖尾哥?”虎勾鼻嘴中唸叨,這名字不,他念的聲音不大。吳不賒卻就聽到了,偏生這回應得快:“哎,叫哥哥啊!乖,待會兒哥哥拿糖給你吃。是了,你這麼大的寶寶,可以喝酒了吧?待會兒跟哥哥喝酒。”小四兒“撲哧”一笑。花長眉暗中叫糟。
虎勾鼻然大怒:“作死!”縱馬過來便要去打吳不賒。
花長眉閃身急攔,忽地眼前一花,定睛看時,前面一匹空馬,馬上卻沒了虎勾鼻。哪兒去了?聽身後好像聲音不對,急回頭,卻見虎勾鼻躺在地下,吳不賒一隻腳踩在他膛上。論個頭,吳不賒即便變做了花搖尾,仍比虎勾鼻要矮得一頭小得一號。可他一隻腳踩着,虎勾鼻卻是掙動不得,一張臉漲得通紅。尤其他那個大鼻子,充血腫脹,更像一個霜凍過的大紅柿子。他雙手扳着吳不賒的腳,雙腳亂蹬,卻好像蜻蜒撼玉柱,莫想動得分毫。
花長眉大驚:“搖尾,快松腳!”伸手來推吳不賒。吳不賒身子卻像座山,竟是推不動。吳不賒不理他,看着虎勾鼻“嘿嘿”一笑:“我的話你聽到了嗎?想帶走我西窪花馬的人,你問過我沒有?沒聽到我的話嗎?那你生着耳朵做什麼?不如撕了下酒吧。”説着,他伸手去虎勾鼻腦袋左右兩邊一摸一撕,抬起身時,手中已捏了兩隻血淋淋的耳朵。花長眉本來還要加力來推他,突見他手中兩隻耳朵,驚得踉蹌後退。倒不是他沒見過血,問題是,見了虎勾鼻的血,這禍就闖下了呀!
花長眉大驚,虎勾鼻大叫。屍蓮兵也反應過來了,當然是大怒,拔刀便衝了上來。虎勾鼻帶的屍蓮兵有兩百多人,圍在他身邊的只有二十多人,其他人退在四五十步外,所以衝過來的就是這二十多人。花長眉心頭正驚駭不已,尚沒計較出個好歹來,眼前一花,又沒了吳不賒的身影。
吳不賒着屍蓮兵衝上去,他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議。面的屍蓮兵眼前一花,下意識一刀猛劈,卻劈在了空處,突覺左腹下一痛,低頭看,有東西,那東西好古怪的,像一圈半黑不白的黑繩子,又像一條盤起來的偷油蛇。真要形容得像點兒,就是一掛豬腸子。豬腸子怎麼到了這裏?屍蓮兵忽地明白過來,那不是豬腸子,那是他自己的腸子啊!唉,真是豬啊!
吳不賒一晃而過,刀從第一名屍蓮兵間劃過,繞過馬尾,扎進了第二名屍蓮兵肚子,也只是一下,反手劃開了右側屍蓮兵背。他一矮身,從馬肚子底下鑽過去,出現在第四名屍蓮兵馬前。那屍蓮兵突見眼前現出一物,沒來得及看清楚,左肋一痛,一隻腳已踏進了鬼門關,而吳不賒的身影又早消失了。到死,這屍蓮兵也沒清自己是怎麼死的,嘿嘿,這官司到了陰間,有得打了。
冤死鬼不止這一個,只是一眨眼,吳不賒就圍着這二十多名屍蓮兵轉了一圈,每人送了一刀。那身法快得像風,像電,説得恐怖點兒,像鬼。
虎勾鼻剛覺得口鬆開,忍着痛要爬起來時,口忽又一緊,吳不賒又回來了。這回來得也實在太快了吧?欺負人啊?虎勾鼻委屈得差點要哭了。就在他狂怒地掙扎中,那二十多名騎兵先先後後落馬了“撲通”一個“撲通”又一個。虎勾鼻有點兒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些兵怎麼了?難道就是剛才那麼一下,就被吳不賒全砍死了?不可能啊,那也太快了吧?他眨巴眨巴眼睛,女人玩多了,難免眼花,但事實和女人無關。眼睛眨到第三下時,馬上沒人了,所有的人全都掉到了馬下。
驚駭的不止虎勾鼻一個,沒看清的也不止虎勾鼻一個。事實上,包括花長眉在內,大多數人都沒看清。一時,所有人都驚呆了,大張着嘴巴,就那麼看着。
最先反應過來的,反倒是不遠處那些屍蓮兵。一看不對,紛紛拔刀。吳不賒可不會給他們衝起來的機會。馬停在原地,殺二十個人如捏死二十隻蝨子,馬若奔馳起來,這一百多騎兵可就沒那麼好對付了。他刀一指:“殺光他們,一個不留!”花馬族人一時沒反應過來。花逐天愣了一下,終於清醒了,狂跳起來:“族長有令,殺光他們!”他一叫,所有花馬族人終於都清醒了,本來支持花逐天的年輕人就多,都是喊打喊殺不怕把天捅個窟窿的主兒,只是被強壓着。這時花逐天一帶頭往上衝,族人頓時紛紛衝上去。
那些屍蓮兵被花馬族人圍在中間,騎兵若沒衝起來,沒有速度,比步兵更麻煩,高高騎在馬上,目標太明顯了。花馬族人又多,四下一圍,也只是一眨眼,近兩百屍蓮兵全被砍下了馬,而且基本上都是亂刃分屍。沒辦法,刀子多啊,被這位砍一刀,不被那位砍一刀,不公平不是?
一陣亂起,屍蓮兵完了。隨後,花馬族人慢慢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往吳不賒這邊看。花長眉身子搖搖晃晃,終於慢慢軟倒。
吳不賒也不看他,冷眼看向虎勾鼻。虎勾鼻先前狂,這會兒嚇壞了。一碰上吳不賒的目光,頓時就打個哆嗦,眼淚鼻涕“刷”的一下全出來了,顫聲叫道:“饒…饒命啊!饒命…”
“饒命?”吳不賒嘻嘻笑“我只聽説饒狗命,沒聽説過饒人命。”虎勾鼻竟是個聰明的,忙道:“小的是狗,小的不是人。族長,你饒了小的狗命啊!”
“你是狗,我怎麼沒聽到狗叫?”
“小的會叫的,汪…汪汪…汪汪汪!”殺了屍蓮兵,闖下滅族大禍,花馬族人都有些發愣。虎勾鼻這麼一叫,花百合第一個笑了起來,然後是小四兒,然後是鬨堂大笑。眾人心中的恐懼,被這笑聲衝去了大半。
吳不賒也笑:“原來是狗不是人啊,人命不饒,狗命嘛,且饒你一狗命。”放開虎勾鼻“快滾!記住,要一路狗叫。若敢變回人時,狗命就沒了。”虎勾鼻沒想到吳不賒真會放他,喜出望外,連連點頭:“是!是!”被吳不賒一瞪,醒悟過來,忙叫“汪,汪,汪汪!”掙上馬去,一路叫,一路打馬往回跑。
周遭花馬族人圍着呢,他所到之處,一片笑聲。虎勾鼻一直懸着心,只怕吳不賒是在玩他,可還不敢不給吳不賒玩。好不容易衝到外面,見吳不賒不動,他急打馬,沒命地逃了開去。身後笑聲震天,數里外都聽得到。
真個放了虎勾鼻,花長眉幾個都有些疑惑,但吳不賒剛才那一手過於驚人,他不開口,誰也不敢問。
虎勾鼻一人一馬消失,吳不賒揚聲大叫:“大家看見了沒有?”笑聲齊收,上萬人一齊看向他。
吳不賒目光環視,道:“我們若忍辱聲時,他們會騎到我們頭上;而當我們奮起反抗時,他們就會像一條被打痛的狗一樣,哀哀叫着,有多遠滾多遠。”花長眉臉上出羞愧的神。花斑卻皺了皺眉,作為長老,他理解花長眉的難處,但別人並不理解。他邊上的花逐天、小四兒眼光全亮了起來。和他們一樣眼光大亮的,還有無數的年輕人。
“男人,就應該保護自己的家園、牛羊、女姐妹。花馬族的漢子們,你們是男人嗎?可敢與我一道,為了我們的家園和女人,奮起血戰?”
“戰!”花逐天猛地拔出刀,縱聲長叫。
“戰!戰!戰!”無數條漢子站起來,無數把刀直指蒼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