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醉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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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吳不賒召集三妖,説自己要下山一趟,令三妖輪班看山,不許爭鬥,三妖諾諾連聲,狽有計更奉上大包金銀。
虎狼不識金銀,但成了,便也知道金銀的作用,所以吃了行旅後,若有金銀,也順手帶回窩中。不過三妖不敢下山,有金銀也沒處花用,狼狽夫成十餘年,着實積了不少財貨。狽有計獻上來,吳不賒也不客氣,一包收了,挑了幾樣珠寶和十幾張金葉子放在追風囊裏,與方輕舟扮成主僕,便往雙餘城裏來。
雙餘城不愧是風餘國有數的大城之一,城池雄偉,人煙繁茂。當然,人多,玄術異人也多,不説判妖司,便是那些佛道高人也討厭得緊,神、仙、人,三界雖也矛盾重重,利益衝突不斷,甚至彼此內部也有爭鬥不休,但對於妖魔,卻是一致對外。三妖不敢下山,也實在是敵視的眼睛太多,不過吳不賒藝高人膽大,並不在乎,大搖大擺入城,倒也沒什麼麻煩。
重入雙餘城,方輕舟動無比,引吳不賒到自家門前,不敢進去,只遠遠在街角看着,卻忽地神情一變,吳不賒眼尖,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對?”方輕舟略一猶豫,道:“剛才進去那兩人,一個便是我表弟,也就是那姦夫;另一個是給我報信的方成。方成説他偷跑出來了,怎麼這會兒做管家打扮,而且他和那姦夫…”
“這裏面肯定有鬼。”沒等他説完,吳不賒便明白了,摸塊碎銀出來,道“你去那邊店裏坐坐,我去你家裏打探一下,自然明白。”方輕舟沒想到吳不賒竟這麼熱心,接了銀子,不盡,突然眼前一花,吳不賒不見了,變成一隻大黑貓。方輕舟一時可驚得張口結舌:“這妖,還真是神通廣大呢!”吳不賒化成大黑貓,一路小跑,翻牆進了方家。方輕舟家的家底還不錯,三進的宅子,吳不賒一路進去,直入內宅。
方輕舟和吳不賒説過,忠僕叫方成,他表弟叫曹三省,子吳氏,和吳不賒同姓。曹三省二十多歲年紀,比方輕舟略高,長相也強於方輕舟,吳不賒進來時,曹三省到內宅打了一個轉又出來了,隨即帶着方成和兩個男僕出了門。一個女子叫了兩聲,追到二進門口,沒再追出來,罵了句什麼,轉身進去了。
這女子二十來歲年紀,一張瓜子臉,皮膚細白,微有幾粒麻子,也有兩分姿,應該便是方輕舟的子吳氏。
吳氏進了內宅,卻在室中跪了下來,原來內室中設了一個佛龕,供着一尊玉羅漢。吳氏雙手合什,不知在祈禱些什麼。看到玉羅漢,吳不賒心中一動:“不是説玉羅漢是賊贓嗎?曹三省既然舉報,賊贓為什麼還在方家?莫非不是同一尊羅漢?”吳不賒心中起疑,身化樹,沿牆鑽上去,到佛龕中伸出手來,拿起玉羅漢看了看,入手便知不是凡品。他疑念越重,見吳氏閉目合什,一臉誠心的樣子,心中一動,生出個詭計,將手縮回牆中,只以一個指頭抵在玉羅漢背後,張嘴唸了一聲:“阿彌陀佛。”吳氏正閉目祈禱,突聞佛音,吃了一驚,急忙睜眼看,卻四下無人。她以為自己聽錯了,閉目再又唸佛,吳不賒卻又宣了聲佛號。這一次吳氏聽得清楚,而且辨明瞭方向,佛音就來自頭頂佛龕!她“啊”地一聲驚叫,身子往後一倒,反手撐地,盯着玉羅漢,一臉驚慌。
莫怪她驚慌,就一面牆,一個佛龕,除此什麼也沒有,突然間卻發出了佛音,實在也過於怪異。她又怎能知道,吳不賒竟然身化樹,鑽在牆壁裏?
“是…是佛祖顯靈嗎?”吳氏緊緊地盯着玉羅漢,眼中七分驚,也有三分喜。那玉羅漢突地咧嘴笑了一下,隨即還伸了個懶,叫道:“好睡啊好睡!”這自然是吳不賒鬼,卻是黑七的術之一,一個惑人耳目的小幻術。這樣的小幻術,碰上玄功高手或者定力深厚之人,便沒有什麼用處,但用來哄吳氏卻剛剛好。吳氏果然驚喜集,伏身拜倒:“真的佛祖顯靈了,信婦吳氏,給佛祖叩頭。”吳不賒“嗯”了一聲:“意不誠,叩破三千蒲團無一用;心有鬼,念盡十萬彌陀枉勞神。”吳氏一驚,更是叩頭不迭:“信婦誠心禮佛,佛祖明察啊!”
“你心中有鬼,誠從何來?”
“啊!”吳氏一聲低呼,身子顫抖,做聲不得。
“我且問你,你與那曹三省是如何勾搭成,你丈夫方輕舟又是如何一年不敢歸家?答得實誠,或可免你罪孽,若一字不實,佛爺我抬腳便走,報應自到。”隨着吳不賒話聲,那玉羅漢從佛龕裏飄了出來,浮在空中。
“佛祖別走,千萬別走。”見玉羅漢飄起來,吳氏心驚跳,連連叩頭,叩一下還看一下玉羅漢,生怕玉羅漢飄走了“信婦老實代,絕不敢有一字欺瞞佛祖。”
“你説吧,本佛爺聽着。”玉羅漢又回到了佛龕中。
見玉羅漢歸位,吳氏鬆了口氣,再叩一個頭:“謝佛祖。”略略一停,顫聲道“信婦確是不守婦道,與曹三省勾搭成,但那是曹三省趁我丈夫不在家,起心誘姦了信婦。信婦一個婦道人家,實有難言的苦衷,萬望佛祖明察。”
“不守婦道還有理了。”吳不賒心中暗哼,嘴上卻要給吳氏一點甜頭,道“嗯,你的苦處,本佛爺自也知道,往下説,你們是如何設計,讓你丈夫不敢歸家的?”
“多謝佛爺體諒。”聽吳不賒口氣鬆動,吳氏大喜叩頭,道“這一切都是曹三省的詭計,當時我丈夫在外面請了玉佛回來,曹三省認出乃是賊贓,便設下計謀,收買下人方成,讓方成去給我丈夫報信,説曹三省舉報他是江洋大盜,賊贓玉羅漢便是證據。我丈夫膽小,方成又是家生子下人,本沒想到方成會被曹三省收買,聽了這個消息,果然就嚇得不敢回家。這一年也不知落何方,有命無命…”説到這裏,吳氏哭了起來,也有幾分慚愧之,想來她雖不守婦道,但害了自己丈夫,心中終究也是有幾分不安吧。
“果然如此。”吳不賒暗暗點頭,先前方輕舟一説情形不對,他就隱約猜到,曹三省十九並沒有真向官府舉報,只是虛言嚇唬方輕舟,以達到嚇走方輕舟,鳩佔鵲巢的目的。此時得知真相,果真如此。吳不賒心中嘆:“那曹三省雖然無行,倒還算個聰明人,隨便動動嘴巴,別人的老婆家產就盡歸他所有了。”明瞭真相,吳不賒也懶得和這婦人糾纏,當即便出了方宅,來尋方輕舟。一見面,他把從吳氏口中套來的話説了,方輕舟驚怒集:“姦夫婦,設下的好計!那方成,他爹就是我家老僕人,我待他也不薄,竟與他們合謀來騙我,我絕不輕饒。”吳不賒看他動得全身顫抖,彷彿立馬就要衝進家去找曹三省等人算賬似的,道:“你要怎麼對付他們,是直接衝回家去呢還是報官?玉羅漢是賊贓肯定是沒錯的,你要就這麼衝出去,只怕要吃苦頭。”方輕舟一聽,便如兜頭澆了盆冷水,一時面慘白,猛地跪在吳不賒面前:“請大王援手,替小人報仇,小人結草銜環,世世為奴,以報大王。”吳不賒微微一笑:“要收拾這麼幾隻小麻雀,那太容易了,你附耳過來。”當下教了方輕舟一條計策。
方家世居雙餘城,在城裏自然有親朋故舊,吳不賒教給方輕舟的計策,便是叫他偷偷去聚攏親朋,以為人證。吳不賒則在方家門前守着,待曹三省、方成回來,吳不賒再入方家,拿了姦夫婦,連方成在內,把三個人都剝光了,齊扔到吳氏牀上,又藏了玉羅漢,再出來會合方輕舟。
計謀已定,兩人分頭行事。方輕舟請齊了親朋故舊回來,遠遠看到吳不賒,吳不賒不想面,做個手勢,方輕舟明白了,一馬當先,衝回家去。
家中下人見久不歸家的主人突地歸來,有的驚,有的喜,也來不及通報,方輕舟帶人直衝進內宅,此時吳氏三人已被吳不賒制住了,光溜溜地躺在牀上。眾親朋平也聽到點風聲,這時親眼所見,更是憤慨,一片聲喊打,齊下,剎那間送了三人命。因有親朋作證,官府也不來問。
方輕舟隨即將下人盡數趕走,倒是有個叫方信的老僕人,因為方輕舟久不歸家,曹三省又和吳氏勾勾搭搭不乾不淨,憤而指責,被吳氏趕了出去,一家老小便在後街租房而住,給人打短工為生。方輕舟知道了,便把方信一家人招了回來,好歹有了打理家務的人手。
吳不賒化身為貓,在一邊看着方輕舟率領親朋打死了吳氏三人,知道再無變故,便懶得再看。從方宅出來,他在街頭逛了一圈,看到一家酒樓,順腳拐了進去,叫了兩個小菜一壺酒,慢慢地喝着。無意中吳不賒發現那店東愁眉苦臉的,一則實在無聊,二則管了方輕舟這碼事,他好像還來了癮,當下便請店東過來,一問,原來這酒樓經營不善,顧客稀少,不但不賺錢,亂七八糟的負擔税費下來,還要虧本。店東想要把酒樓賣了,卻又無人問津,所以發愁。
吳不賒聽了心中一動,四下看了看,這酒樓離方輕舟家有兩條街,離正街雖然還有點兒遠,但位置其實還不錯,只要經營得當,大有希望賺錢。吳不賒心中盤算:“真個在山上當妖怪也沒什麼味道,如果在這雙餘城裏開家酒樓,讓方輕舟做掌櫃,出頭面的事,儘量讓他去做,我只在背後指點,應當不會引起判妖司的注意。”吳不賒再一問價格,便宜啊,前面一間酒樓,後面一個兩進的院子,統共只要一千五百兩銀子。便是在東鎮,這樣的酒樓少於兩千兩銀子也是絕買不下來的,何況是在雙餘城裏。看來這店東還真是急於手了。
吳不賒又到後院看了一下,兩進的院子,正房廂房加起來有十一二間,院子也相當寬敞。吳不賒越看越滿意,心下嘀咕:“這樣的便宜不佔,我可真是大傻瓜了。”但他面上卻還裝出猶豫之,商嘛,骨頭裏榨出油來,那才叫商,東指一個缺點,西挑一個病,得那店東心火上升兩眼通紅差點兒直接去跳井,最後才以一千二百八十兩銀子的價格成。
寫了文書,那店東請了鄉鄰里正做見證,割了屋契,便匆匆搬走了,更不肯多看吳不賒一眼。
吳不賒到了方家,方輕舟請他上座,自己在下面跪倒,口稱主人,願永世為奴。吳不賒哈哈一笑,扶他起來,道:“什麼為奴為僕的就不必了,你説你做過生意,這樣好了,我剛買了間酒樓,你來酒樓給我做個掌櫃吧!”吳不賒這妖王竟然在城裏買了酒樓?方輕舟又驚又喜,當即應命,吳不賒帶他到了酒樓,方輕舟一看,卻變了臉,吳不賒看他神不對,一問,可就傻了眼。
原來這酒樓生意不好,乃是有原因的。最初的主人是個外地人,受本地人欺負,折了本錢,不得不低價賣了酒樓走人,走時卻咬破指頭,把血塗在酒樓門柱上,發下惡誓:所有來這酒樓喝酒的客人,都要倒黴三年。
這樣的牙疼咒,本來無非是出口氣,沒什麼效驗的,但這世上的人哪有個個順的?總有那倒黴的,偏偏就在酒樓裏喝了酒,偏偏又倒了黴,沒地方出氣,便全怪在這酒樓的惡誓上。於是一傳十十傳百,得,這酒樓成了倒黴樓了。只要知道的,誰還來啊?就算不是真的相信,也沒必要硬來觸這黴頭啊!雙餘城裏的酒樓多了,去哪裏喝酒不是喝,偏要來這裏?萬一真的應咒倒黴呢?
有了倒黴樓的名聲,接手這酒樓的,來一個虧一個。當然接手的都是不明真相的外地人,包括賣酒樓給吳不賒的那店東,現在輪到吳不賒了。
“我説那店東怎麼跑得那麼快,什麼都不要,包袱一卷就走人,原來是怕我聽到風聲反悔啊?”吳不賒明白了,卻是做聲不得,心下暗自嘀咕“從千里送遺孤開始,我算計來算計去,最終把自己算計成了妖怪。現在妖怪想買家酒樓做個良善活兒,還買了個倒黴樓,我是不是真有點兒走背時運啊?”方輕舟見他不吱聲,知道他有些想不開,便來安他:“主人也不必為難,酒樓不好開,我們改成其它輔面好了,待小人另尋一樁生意,必定能紅紅火火開起來。”既是倒黴樓,做什麼生意還不是一樣,知道的都不會來買。吳不賒知道方輕舟是安自己,也不吱聲,裏裏外外轉了一圈兒,忽地道:“山裏喝的那果酒,是你釀的?”
“是啊!”方輕舟不知他是什麼意思,點頭道“小人家裏以前都是喝自釀的酒,打小看慣了,摸索着也能上手。狽軍師當時問誰會釀酒,我説我會,因此而留得命。不過我手藝其實不到家,但我家老僕人方信手藝不錯,主人是想把酒樓改成酒坊嗎?”
“你覺得怎麼樣?”
“主意是不錯,不過,”方輕舟偷看着吳不賒的臉“不過雙餘城裏酒坊有好幾個,竟爭會比較烈。”
“哦。”吳不賒應了一聲,沒再往下説。方輕舟不知他心裏怎麼想的,也不敢再説,他雖然吳不賒,但無論如何,吳不賒是妖怪啊!妖怪是吃人的啊!他可不敢觸怒吳不賒。
吳不賒確實是想釀酒賣,因為他在木長生的記憶裏,翻出來一個獨門秘方。
釀酒,要有酒藥,米才能發酵,才能出酒。酒藥越好,米發酵得越徹底,釀出的酒才越好,越多,但一般的酒藥,藥力都不怎麼樣,蒸完酒後,會剩下大量的酒槽,就是藥力不夠米化不乾淨的緣故。
木長生為古樹之,知草木之,他知道有一種草,藥力奇強,因為藥特別烈,牛羊誤食後,會像人喝醉了酒一樣的發酒瘋,因此被稱做醉草。農家見了這種草,會順手撥出來扔到一邊,不讓它生長,以免牛羊誤食。農家只知道它的害處,卻惟有木長生才知道它的好處,用醉草做藥引釀酒,米幾乎可以化得乾乾淨淨,不會有什麼酒糟剩下。平時家飲的米酒,因為化不乾淨,出酒不多,一斤米出一斤酒已是好酒,但若用醉草釀酒,一斤米至少能出五斤酒,酒還要好得多。
雙餘城這麼大一個城市,酒坊多是肯定的,若是一般的酒坊,竟爭肯定烈,但以醉草釀酒,人家斤米斤酒,他斤米五斤酒,成本只有五分之一,打價格戰,誰爭得過?
不過吳不賒暫時沒有説出來,商做生意的宗旨,任何一樁生意,都要榨取它最大的價值,雖然醉草釀酒,一斤可賣別人五斤的錢,可他還是覺得不夠,還想多榨點利潤出來。
酒樓的外院有一口井,好像水量不大,井很深,大白天看下去也黑咕隆咚的。吳不賒無意中走到井邊看了一眼,眼睛突地一亮,拍手道:“有了。”方輕舟看着他,不知他想到了什麼主意,卻不敢問,吳不賒卻又皺起了眉頭,似乎又碰到了難題。這時一陣涼風颳過,吳不賒的眉頭忽地鬆開了:“借東風,哈,就是這樣。”轉頭看向方輕舟“明天開張營業,你做掌櫃,沒生意不要緊,樣子做出來就行。”做樣子?妖怪做生意就是這麼做?方輕舟有些發暈,但不敢多説,應一聲:“是。”而吳不賒隨後的吩咐更讓他如墜雲中,吳不賒讓他找人在內院挖地道,一直挖到外院的井底下,再在井底放一口大水缸,堵住泉眼,然後填死地道,這件事要做得很秘密。方輕舟便把方信和方信的兩個兒子方大、方二叫了來,花了幾天時間才把這些好。無論是方輕舟還是方信父子,對吳不賒的要求都莫名其妙,吳不賒也不解釋,只要他們嚴守秘密。
這邊忙,吳不賒自己也沒閒着,他到城外採了一批醉草,做成酒藥,就在方家釀酒。釀酒的同時,他又找了一家瓷器店,訂做了一批陶瓷管,管子如雞蛋,頭大尾小。訂的管子來了,井的改造也完工了,吳不賒化身樹,把陶瓷小管在地底下一套一地接起來,從方輕舟家的內院一直接到酒樓後院的井底下。
管子接好,酒也差不多了,便開始蒸酒,醉草的藥力果然強悍,以一斤米四斤酒的比例得到的酒,度數還是極高。方輕舟喝了一杯,連聲稱讚:“好酒,好酒,想不到東家還能釀出這樣的好酒,佩服。”東家的稱呼是吳不賒讓改的,方輕舟也覺得這樣的稱呼好,他也沒把吳不賒是妖怪的事告訴方信父子,方信父子便只是把吳不賒當成是幫助方輕舟的好心人,對他既尊敬又。
“還不算好酒。”吳不賒卻不滿意“再蒸一遍。”又蒸了一遍,釀的酒純度又高了一大截,香醇滿院。方輕舟只抿了一口,已是燻然醉,動得滿臉通紅:“我走的地方不少,也喝過不少名酒,但與這酒一比,那些所謂的名酒只能説是水。東家,有這樣的酒,酒樓的生意一定會紅火起來。”
“你是説就這麼把酒拿去酒樓裏賣?”
“是啊!”方輕舟一臉興奮“有這樣的酒做招牌,酒樓的生意一定會紅火的,我保證。”吳不賒微眯着眼睛:“這酒你準備怎麼賣?什麼價?”
“一般的酒,一斤也就是五六文的樣子,好酒也有賣得一壺十文的。這酒嘛,”方輕舟想了想“先要靠它打招牌,一壺八文好了。”
“一壺八文?”吳不賒哈哈大笑。
“東家覺得價格太低了?”方輕舟的臉有些紅“也是,這樣的好酒…不過酒樓的生意不太好,先要把招牌打響才行啊!”
“是。”吳不賒點頭“如果像你説的那樣,直接把酒拿去店裏賣,以酒樓現在的生意,一壺八文已經是高價了,但我另外有一種賣酒的方法。”
“另外的方法?”方輕舟有些疑惑,吳不賒卻不再解釋,只是讓方信父子往陶瓷管裏灌酒,讓酒從方家的內院神不知鬼不覺地灌進酒樓後面的井裏,自己又做法攝風,把酒香刮遍全城。如此三天,雙餘城始終籠罩在淡淡的酒香中,把一干酒鬼引得垂涎滴,卻偏偏無人知道酒香的來歷。
魚餌放得差不多了,吳不賒慢慢收線,攝風裹住酒香,只在倒黴樓周圍轉動。倒黴樓名不虛傳,開張數天沒一個顧客上門,但這麼酒香繚繞,卻引來一班酒鬼。酒鬼這種生物,和蒼蠅有得一比,蒼蠅可以聞到三里外的臭雞蛋氣味,那麼三里外有了好酒,酒鬼也一定聞得到。
“在這裏,在這裏了。”一班酒鬼聳着鼻子,衝進倒黴樓“店東,上酒,上好酒!”方輕舟被酒香薰了幾天,整個人都有些發飄,不過還記得吳不賒的話,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只把一些平常的酒拿過去。酒鬼們不用喝,一聞就知道不對,拍桌子打凳子:“要好酒,拿好酒來!你以為爺們沒錢嗎?”銀子拍在桌上“啪啪”做響。是的,便如再窮的賭鬼也一定湊得出賭資一樣,再窮的酒鬼也一定拿得出酒錢。
方輕舟卻拿不出好酒,裝模做樣:“本店最好的酒都在這裏了,哪裏還有好酒?”這話可以哄人,但不能騙鬼,尤其是酒鬼,酒鬼們“嘿嘿”笑着,鼻子一聳,狗一樣循着氣味往內院爬。方輕舟急忙攔住:“做什麼啊?那是內院,沒酒。”
“滾開。”酒鬼們把他掃到一邊“別説沒喝醉不會發酒瘋啊,告訴你,喝醉了咱不發酒瘋,沒酒喝咱才真的發瘋。”眾酒鬼一路爬進去,到了井邊,也奇怪了:“難道酒在井裏?”古怪。眾人聞一聞,再聞一聞,沒錯啊!不管了,拿個吊桶放下去,打一桶上來,一喝,真的是酒,絕世好酒!
方輕舟還裝傻:“井裏怎麼會打出酒來呢?天啊,我以後喝水可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