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狼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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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這是隻虎妖?這灰衣漢子便是這虎妖的倀?”吳不賒對灰衣漢子始終疑念難消,不過隨即就知道不對,因為灰衣漢子和黑衣妖明顯不是一路。灰衣漢子要帶了眾人走右邊的路,黑衣妖突然嘴道:“各位為什麼不走左手這條道呢?都通山外,這條道還近點。”灰衣漢子反相向:“我們為什麼要聽你的?”黑衣妖嘿嘿一笑:“右走有虎,不聽我的,死路一條。”這話駭人,跟着灰衣漢子拐上右邊山道的一眾行旅齊齊停步,有兩人還叫了起來:“原來真的有虎啊!”
“放。”灰衣漢子急了“大家夥兒別聽他胡言亂語,哪裏會有老虎,我們一路走過來不都好好的嗎?”黑衣妖還是嘿嘿笑:“來路是沒有虎,虎在右邊道上等着。”這話出口,一眾行旅紛紛後退,齊齊拐到了左邊道上,那灰衣漢子急得跳腳,卻半點兒辦法也沒有。有兩人還勸他:“走這邊吧兄弟,何必去冒險呢?”
“我也歇夠了,大家一起走吧。”黑衣妖起身,扭頭看灰衣漢子“你一個人走右邊好了,有命咱們再會。”
“你們…你們…”灰衣漢子無法可想,一張臉扭曲着,忽地嘶聲狂叫起來“大王,大王,快來啊!”
“果然是隻倀。”他一叫,吳不賒再無懷疑。眾行旅一時間卻沒明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黑衣妖叫道:“他在為虎作倀,是要把大家引去虎口裏,大家快跟着我跑啊!”這一叫炸了蜂窩,明白過來的眾行旅驚駭絕,叫的叫罵的罵,搶路便跑。吳不賒冷眼看着黑衣妖,暗道:“你這妖難道還安了什麼好心?我倒是不信,且看你什麼鬼。”便也跟在後面跑,同時悄悄留意黑衣妖,看黑衣妖是否能認出他,但黑衣妖顯然無法看出他和其他人有什麼區別。
但黑衣妖認不出吳不賒,並不證明鄧易通的眼光有錯誤。看光也要分功力高低的,黑衣妖功力明顯不夠,事實上鄧易通的功力也不高,所以他才説他看妖的眼光是經過天庭特別訓練的。如果面前有鏡子,吳不賒真想看看鏡子裏自己頭頂的光到底是怎麼樣的,不過他又懷疑,鏡子能不能顯出他頭頂的光暈。
忽聽得一聲虎吼,山鳴谷應,眾人驚駭哭叫,有的更是嚇軟了,趴在那兒只是發抖。接着又是一聲吼,已近了許多。吳不賒一抬頭,就見山頂上站着一條大漢,看上去三十來歲年紀,身高體壯,膀闊圓,鋼須如戟,銀若銅鈴,手中執着一把鋼叉。那柄的,比吳不賒的手臂還要大上一圈兒。
“好一隻虎。”吳不賒暗暗點頭。
灰衣漢子見了虎“撲通”跪下,指着黑衣妖道:“大王,是他…是他引這些人走那邊的。”他即使不説,虎也早已看見了黑衣妖,瞪眼怒吼道:“狽有計,又是你在壞我的事。”
“原為這黑衣妖叫狽有計。”吳不賒冷眼斜視“看來他們是老妖了,卻不知這狽有計是什麼東西成。”吳不賒的功力雖到了看光的層次,能從頭頂神光分出人妖,但想看透妖的本原,卻做不到。
狽有計並不畏懼,哈哈一笑:“虎大嘴,你這話太霸道了吧?什麼叫我在壞你的事?路是他們選的,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屢次壞我的事,今天任你舌燦蓮花,某家也要取你的命。”虎大嘴一聲狂吼,身子一縱,鋼叉前指,便從山頂上直撲下來。
雲從龍,風從虎,這虎大嘴成了,威勢更添三分。這一撲,山風狂卷,草木倒伏,着實驚人。
驀地裏左側林中一聲厲叱:“虎大嘴休要猖狂。”隨聲出一個人影,卻是個年輕女子,二十多歲年紀,個子極高,便相對於虎大嘴,也矮不了幾分。她一張長臉,膚有些黑,五官倒還勉強端正,就是嘴巴大了點兒。她穿一身大紅緊身勁裝,突細豐,最打眼的是一雙長腿,緊繃有力,若不看臉,吳不賒還以為是林微雨突然到了這裏。
這紅衣女子雙手持着一對鋼爪,柳眉倒豎,一臉兇悍,橫裏截向虎大嘴。
“狼嫵媚。”虎大嘴一聲大吼“我就知道,你夫倆狼狽為,狽有計既然來了,你也一定會出現。”他中途折向,了上去。
“狼狽為?”吳不賒猛地就明白了“原來是狼狽成,黑衣妖是狽,紅衣女是狼。”想到兩人的名字,忍不住偷笑:“狽有計,狼嫵媚,這名字取得,還真不是一般的搞笑。”虎大嘴與狼嫵媚這時已鬥在一起,虎大嘴力大,鋼叉橫砸直掃,招大力沉;狼嫵媚力道不如虎大嘴,但雙爪上鎖喉下掏陰,也是招招狠辣,鋼叉碰鋼爪,滿山叮噹脆響,再加上兩妖的吼聲,山谷轟鳴,兩妖相鬥,卻有千軍萬馬混戰的氣勢。
“娘子,我來助你。”狽有計翻手從間掏兩把短刀出來,一聲厲嘯,飛身撲上,從側面夾攻虎大嘴。
“來得好。”虎大嘴夷然不懼,鋼叉左砸右掃,同時架住兩妖。
狽有計刀短,不敢硬架,但身法靈活,逮着空子就往裏鑽,虎大嘴鋼叉一回,他又旋身出來。雖然他一時間傷不了虎大嘴,但配合着狼嫵媚的攻勢,卻也給虎大嘴帶來了不小的威脅,至少虎大嘴不敢像先前一樣全力猛攻狼嫵媚。而虎大嘴的攻勢一弱,狼嫵媚攻勢自然加強,本來虎大嘴佔着上風,這會兒卻差不多拉平了。三妖狂呼惡鬥,一時間難分高下。
一眾行旅先前嚇軟了,這會兒見三妖相鬥,一時顧不上他們,趁機開溜。那為虎作倀的灰衣漢子急了,攔又攔不住,一轉眼,卻看到吳不賒一動不動站在那裏,大喜,急忙躥過來,惡狠狠地叫道:“你不許走,給我跪下。”伸手便來揪吳不賒。
他若不來揪吳不賒,吳不賒還真懶得理他。這世間狗腿子多了,不多他一個,吳不賒又不是什麼道德君子,管不了也懶得管,沒那閒工夫。但他惹到吳不賒頭上,卻是自己找死,吳不賒都懶得看他,瞟着他手掌近身,反手一撥一掃,正掃在灰衣漢子口。雖只是一掃,卻把灰衣漢子掃出三四丈開外,口中噴血,翻滾了兩下,腿一蹬,眼見是不活了。
三妖鬥得眼紅,山坡下的小小動靜他們本不知道,翻翻滾滾打鬥了一個時辰,仍是不分高下。吳不賒都看煩了,找塊兒山石坐下來慢慢看。他也看明白了,這三妖也就修成個人身,能駕陣妖風,除此並無出奇的本事,估計也不可能有什麼法寶,即便與鼠嬌嬌比也還差着一截。只不過吳不賒實在無處可去,陰天打孩子,閒着也是閒着,看着玩吧。
虎大嘴子躁,這半天拿不下狼狽夫,急了,驀地裏一聲長嘯,隨着他的嘯聲,遠遠近近,到處傳來虎嘯聲。
“這是叫幫手呢,打混戰了,好看。”吳不賒又是興奮又是好奇“這山上妖怎麼這麼多,本地的判妖司做什麼吃的?”各地判妖司良莠不齊,有的判官法力高責任心強,轄地內絕不允許有半個妖存身;但有的判官既沒本事更不負責,任由妖出沒,只要不是鬧得太過份,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的甚至還與妖魅相互勾結,大發橫財。這也是五嶽府設觀風使巡查的原因,可惜觀風使同樣良莠不齊,狼狽為的大有人在。但無論怎麼説,一片山上有這麼多怪,那也太過份了一點兒。要知這是內地,又不是偏遠的邊,可以任由妖魔成羣、獸人結隊、開疆立國的,內地這麼魔妖成堆,豈非天下大亂了?
不過吳不賒馬上就知道自己誤會了,隨着嘯聲,躥出來一隻虎,卻還沒成,至少沒能修成人身,顯然是虎大嘴手下的虎兵虎將虎子虎孫。一虎現,眾虎隨,眨眼從四周的林中鑽出十餘隻老虎,咆哮着圍向狼嫵媚夫。
眾虎雖未成,可也是一個不小的威脅,狽有計眼見要落下風,張嘴也是一聲長嘯,隨着他的嘯聲,遠近羣狼齊嘯,上百隻狼撲出來,撲向虎羣。三妖纏鬥,狼虎互咬,嘯聲混雜着慘嚎,皮夾裹着獸血,好一片鬥獸場,好一場狼虎鬥。
吳不賒得了木長生與黑七的記憶後,見識廣了十倍不止,但記憶裏也找不到這樣彩的惡鬥,一時看得興味大增,心下還在盤算:“要是在平安老店後面圍上一片園子,每天來上這麼一羣虎狼鬥,一定看客如雲,那就發財了。可惜,可惜。”他在做發財夢,有一隻狼卻盯上了他,呲牙咧嘴地直撲上來,吳不賒惱了:“這傢伙,不去鬥虎,卻來惹我。”手一晃,那狼張嘴急咬,卻不想吳不賒下面一腳飛起,正中狼肚子,被踢起七八丈高,半空中慘嚎連連,沒等落地就斷了氣。
這狼在半空中慘叫,驚動了周邊的幾條狼,看清是吳不賒傷了它們的狼兄狼弟,大怒,目兇光,齊撲上來。
“還來勁了是不?”眼見羣狼齊上,吳不賒真惱了,雙掌如粉蝶翻飛,挨着着死,撞着亡,剎那間連斃十餘狼。
狽有計心思活泛,雖在惡鬥中,眼角餘光卻還留意着周圍的動靜,他先前雖然瞟到吳不賒一直站在那裏沒動,並沒放在心上,突見吳不賒大展神威,擊斃羣狼,頓時吃了一驚,急叫狼:“嫵媚住手。”自己搶先一步跳出戰圈。
“為什麼住手?”狼嫵媚雖是隻母狼,但着實兇悍,雖然聽話跳出戰圈,卻仍是氣呼呼:“虎大嘴欺人太甚,這次一定要和他分個高下。”虎大嘴鬥這半天,也有些累了,狼狽夫罷手不鬥,他也並不追殺,拄了鋼叉氣。狽有計看向吳不賒,將他上下掃了幾眼,眼中起疑,喝道:“你是哪一路的朋友,敢傷我的孩兒。”他這話倒還帶了兩分江湖氣,吳不賒聽着有趣,嘿嘿一笑:“我是過路的,走路累了,聽人説烤狼比狗還香,便想打兩隻嚐嚐。怎麼着?你有意見?”狽有計稟陰沉,狼嫵媚卻是生暴躁,聞言大怒:“找死!姑剛好肚中空了,且生了你,長了力氣好與虎大嘴廝殺。”厲嚎一聲,飛撲下來。
“嫵媚小心。”狽有計卻看出吳不賒不是個好惹的,出聲提醒,但狼嫵媚哪裏肯聽他的,一個起落便到了吳不賒面前,一爪當頭猛砸。
“倒看你這母狼有幾兩力氣。”吳不賒不閃不避,反手拔劍,舉劍一格,錚的一聲脆響。吳不賒只覺臂上發麻,一股大力直撞過來,情不自退了一步,心中也不暗讚一聲:“這母狼還真是了得,鬥了這半天,還有這般力氣。”狼嫵媚一爪沒能擊飛吳不賒,身子落地,大叫一聲:“再吃姑一爪。”復一爪砸下。
吳不賒好玩心眼,卻不好鬥,懶得和母狼拼力氣,眼見狼嫵媚一爪砸來,右手舉劍一格,左手忽地變長,突然掐住了狼脖子。狼嫵媚本來還有一爪護,沒想到吳不賒的手竟然會變長,全無防備,脖子受制,急要伸爪來格時,身子已被吳不賒提了起來,又猛地摔到地在,頓時給摔了個頭暈腦脹,兩眼金星。
吳不賒一把摔翻狼嫵媚,又使一個拿法,狼嫵媚骨軟筋麻,再也動彈不得。
“嫵媚。”狽有計一聲駭叫,狂撲下來,雙刀化風,刺向吳不賒,不過眼光比刀風更烈“我殺了你。”吳不賒嘿嘿冷笑,長劍一圈,左手一晃。不出他所料,狽有計撲得猛叫得兇,膽氣其實不足,只盯着他的手,一見他的手動,直撲的身子立即斜閃,到了一塊兒大山石後面,只探出一個頭來狠盯着吳不賒。
“這小妖好玩,且和他玩個遊戲。”吳不賒嘴角上揚,腳下一動,身子往左邊移了移。狽有計因為只探出個頭,他這一移,狽有計便只能看到他右邊身子,左手看不到了。狽有計怕的是他手突然變長的怪招,看不見半邊身子倒是不怕,卻不知道吳不賒的手可以一伸十幾丈。這會兒右手在狽有計眼前晃,引狽有計的注意力,左手卻從山石後面繞了過去,從背後掐住了狽有計的脖子。
狽有計忽覺脖子上多了隻手,驚駭絕,急忙反身揮刀時,吳不賒早把他提了起來,像摔狼嫵媚一樣,反手一摔,可憐,也摔了個發昏章第二十一。吳不賒復使個拿法,拿了他的經脈,狽有計便也和狼嫵媚一樣,骨軟筋麻,動彈不得了。
虎大嘴在半山坡上,可就看了個呆頭呆腦,狼狽夫和他鬥了半晌不分高下,竟被吳不賒兩招拿了個並肩倒。那手變長的,到底是什麼功夫啊?他傻了半天,見吳不賒抬頭看過來,急忙抱拳:“南山大王虎大嘴多謝這位兄弟助拳,請教這位兄弟高姓大名。”
“南山大王?”吳不賒聽得這個名號,腦中突地一閃“我身上有妖氣,人界是呆不得了,要不就和這些妖一樣,也來佔山為王,做個逍遙大王玩玩?”這個念頭一起,便像乾柴堆着了火,轟隆隆燒破了天,便想:“要做大王,得要手下,這三個妖法力雖不高,好歹也能做嘍羅。”有心要收虎大嘴三妖,吳不賒便將臉一沉,喝道:“大膽,本王乃是追風大王吳不賒,這兄弟豈是你叫得的?過來給本王跪下。”他一時也想不到什麼好名字,出身追風門,那就叫追風大王了,好像也還響亮。
虎大嘴對吳不賒的法力確是有些怕,但吳不賒這話也過於猖狂了,虎大嘴脹紅了臉,道:“追風大王吳不賒?你是王,我也是王,憑什麼要我給你跪下?”吳不賒哈哈大笑:“本王現身的地方,就不會有王存在。”笑聲中腳一抬,身子倏地到了虎大嘴面前,冷眼一瞪“你是自己跪呢還是要我動手?我動手可不會客氣,狼狽為便是榜樣。”他身法如此之快,虎大嘴嚇一大跳,急退一步,鋼叉斜舉,又驚又怕地瞪着吳不賒。吳不賒冷笑:“看來真要我動手了?”虎大嘴又退一步,虎眼瞪圓,死盯着吳不賒的兩隻手,猛地叫道:“你若真有本事,便不使妖法,與我公平一戰。你若公公道道贏了我,我虎大嘴從此去了南山大王的名號,奉你為王。”
“哦?”吳不賒先不動手,笑道“你倒説説,如何才算是公平?”
“你不使那手變長的法,便是公平。”虎大嘴嘟着嘴道。
“你是説我這兩隻手是吧?”吳不賒把手張開“這兩隻手不變長,贏了你,你便心服?”
“是。”虎大嘴用力點頭“説清楚了,兩隻手都不許變長。”
“很好。”吳不賒笑了“你看清楚啊,我兩隻手不但不變長,而且不動。”吳不賒舉着兩隻手,虎大嘴果然死死盯着。那虎眼瞪得,拿銅鈴來形容好像都還嫌小,光閃閃的,若是在夜裏,足可以當燈籠用了。
吳不賒暗笑,忽地一聲喝:“看本王通天變化,無窮妙法。”他雙手不動,肩膀一搖,右肩上忽又生出一隻手,迅急無倫地伸出去,兜頭一把,正揪着虎大嘴的頭髮,反手一掄,就像掄一個破麻布袋。可憐虎大嘴“哎呀呀”連聲大叫,在地上半天掙扎不起來。
狼狽夫雖被吳不賒拿了經脈身子癱軟,但頭腦是清醒的,都眼睜睜看着吳不賒對付虎大嘴,突見他雙手之外,竟還能從肩頭生一隻手出來,駭得齊聲驚呼。狼嫵媚本來有些不服氣,兩眼兇光瞪着吳不賒的背影,但被這一嚇,眼中兇光無影無蹤,只剩兩眼懼意。狽有計膽子要小得多,更是嚇得身子抖了七八抖。
“如何?服是不服?”吳不賒揹着手,看着虎大嘴。
虎大嘴着股,卻還嘟着嘴:“你欺負俺是老實人,俺不服。”他一副傻大個兒的嘴臉,吳不賒倒笑了:“我如何欺負你這老實人了?不對,該是老實虎。你説,我哪裏欺負你這老實虎了?”
“你背後還藏着一隻手,卻只説雙手不動,我本沒防備,這不是欺負人嗎?啊,欺負虎。”虎大嘴虎臉紅得像紅漆馬桶的蓋子,嘴巴嘟得像長頸子油瓶的嘴。
吳不賒哈哈笑:“什麼叫我背後藏着一隻手,難怪説傻大個兒傻大個兒,你還真是個傻大個兒啊!你且看着!”笑聲中身子一搖,現出三頭六臂的異象。
“啊!”虎大嘴驚得一個滾子,從山坡上直滾下去,摔了個嘴啃泥。下面狼狽夫亦是同聲驚呼。吳不賒心中得意,縱聲長笑:“你且數數,看本大王到底有多少隻手。”身子一晃,全身上下生出無數隻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