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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誤打誤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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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嘣!嘣!嘣!”

“嗡!嗡!嗡!”彈花弓弓槌捶擊在弓弦上的聲音,弓弦切開棉絮時發出的顫音,形成極有規律的音符,從偏房飛出來,迴旋在這個四山環繞的小小盆地裏,牽動了鄉民們的每一棵神經。即使是原先並不打算彈棉絮的鄉民,或外出購買棉花,或撤換出牀上的舊棉絮,先找生產隊長司世全説句借地方彈花的客氣話,再來到那間偏房,登記錢。

孫發生基本上可以作那張大彈花弓了。他手持弓槌,了口氣進入小腹,渾身便充滿了勁頭。然後信手一揮,弓槌劃了一道圓弧,準確地落在弓弦上。他一槌槌地彈了起來,一連串節奏極強的音符從弓弦上飛出,十分悦耳。

那柄弓槌不再沉重得令孫發生把握不住了。他的手腕不僅增加了力道,還找到了一些技巧,在運槌運弓兩個主要方面領會到了借力使力的方法。彈花弓雖然沉重,但不再讓他彈不上幾槌便痠背痛了,也不再笨手笨腳,出了幾分瀟灑的神態。

蘇學武對此自然十分高興,不僅是因為孫發生可以獨立作使他獲得更多的歇息時間,而是為孫發生到高興。無論如何,多一門養家活口的手藝總是好的。藝多不壓身,天干餓不死手藝人。這是古往今來人們對各種匠人的最貼切的概括。

客房的門被推開,司玉梅捧了只升子進來,對斜倚在被捲上養神的蘇學武説:“老伯讓我娘為你們炒了半升糖苞谷花,你們幹活餓的時候可以墊墊飢。”蘇學武一躍而起,説:“哎呀!你老伯太客氣了嘛!快快請坐!”

“嘣!嘣!嘣!”偏房傳來的弓弦聲響得十分歡快,大有一錘連着一錘,無休無止的勢頭。

蘇學武説:“這些天,孫發生的勁頭十足,除了拉線,本不讓我進彈花的那間屋。”司玉梅眼裏出失望的神,坐在那兒手足無措,似乎決定不了取捨。

蘇學武心底不由得生出一絲憐憫來。這小姑娘想與孫發生多些時間待在一塊兒,那傢伙卻似乎不想惹出什麼麻煩,有意地迴避她。看來還得自己出來轉寰,讓兩個年輕人説説話也行。

“小妹妹,你坐着,我去把孫老三換下來。”蘇學武説完出門而去。

彈花弓突然停下了,又過了一會兒才響起來。孫發生在院壩裏拍去一頭一身的棉塵,才走進客房裏來。説:“妹子,學武哥説你有事找我,什麼事?”司玉梅欣喜地走上前去,掏出手絹去拂拭孫發生臉上的灰塵,“發生哥,你幹嗎老躲着人家?”

“沒有啊!我為啥躲你?你沒見我忙幹活麼!”孫發生矢口否認。

“哼!你騙人!見我要來你就搶着幹活,你當我傻呀!”司玉梅説。

“不是不是!妹子,你冤枉我了。”

“發生哥,我又沒怪你。你瞧,這是我過年時照的相片,照得好麼?”相片上,一個紮了兩條小辮子的姑娘羞澀地站在布影前,兩隻眼睛亮若點漆,手捏着花布上衣的衣角,顯出了山村少女特有的嬌憨神韻。

“照得好嘛!”孫發生由衷地説。

“我把相片送你,好不好!”司玉梅説。

“你自己不留了麼?”

“我就要送給你嘛!我要你走到哪兒都不會忘了人家!”司玉梅一歪身子,便伏到了孫發生肩頭,嘴裏呼出的熱氣使他的脖子直癢癢。

孫發生坐了沒動,他怕閃開身子傷了姑娘的自尊心。他收好相片,問:“司馬校長是早上走的麼?我還以為他會在中午見我一面呢。”

“哥哥説他有急事要回學校去,他讓我告訴你好好保重自己。還説…”

“還説什麼?你快説嘛!”

“還説讓你好好地待人家,誰知你卻躲着不見人。你呀!”司玉梅哽咽了。

孫發生心裏一動,握住了司玉梅的手,“妹子,你們司馬家是大户人家,會出許多像司馬校長那樣有身份地位的人!我不行的!時至今,我連自己都養不活,怎麼有資格照顧你?以後再説吧!看看我能不能更有出息!”

“孫哥哥,你太老實了!”司玉梅撲進了孫發生懷中,緊緊地抱住了他。

兩天後,司家寨壩子的彈花活終於結束,任司玉梅如何依依不捨,孫發生還是揹了彈花弓,走上了出寨的山路。兩人準備再幹上個把星期,就打道回千里鎮。於是沿了西去的方向,走向大龍山的深處。這一片山樑竟然長滿了楓樹,滿山遍野都是火紅的楓葉。山風拂過,吹乾了兩人身上的汗水,行旅的疲憊竟消除了許多。

“噫!那人怎麼了?”蘇學武指着一個仰卧在楓樹下的人説。

兩人奔了過去,發現昏倒在山石上的人是位老大伯,清瘦的臉膛上面發紫,黑的老年斑歷歷在目。渾身無傷無痕,不清緣何倒在這裏。

“大伯!大伯!”蘇學武掐着老人鼻子下的人中,大聲地呼喊着。

孫發生不住地搖動着老人的身體,想幫助他快點兒恢復知覺。

慢慢地,老人嘴裏漸漸有了氣息,渾濁的雙眼也睜了開來。他茫然地看着蘇學武和孫發生,想説什麼卻説不出來。

蘇學武伸手把老人扶了起來,輕輕地在他的腹之間推拿着。他學過一段時間的草藥郎中,曉得在危急情況下怎麼搶救垂死的病人。他的努力果然慢慢湊效,老人的息聲漸漸重起來,漲紅了臉大聲地咳嗽,猛地張口吐出一團帶血的濃痰,呼終於平和起來。説:“有勞兩位小、小兄弟,不是你們相、相救,我就沒命了!”

“大伯,你家住哪兒?我們送你回家去,還要趕路呢!”蘇學武説。

“就在山、山背後。”老人伸手指了個方向,又無力地垂了下來。

“大哥,你連彈花弓一起拿,我來揹老大爺。”孫發生説。

蘇學武點點頭,接過彈花弓提在手中。孫發生揹起老人,岔入了一條去山背後的山道。他們很快便找到了半山掩映在林木中的寨子在羣狗的狂吠和夾擊中,由老人指引着找到了他的家,孫發生徑直把老人揹進堂屋,放在屋中的一張小牀上。

“天啊!你這是怎麼了?”右邊的廂房中出來了一個顛着小腳的老大娘,邁着急急的碎步奔到牀邊,俯下身子焦急地問。

“病犯了!這回來得兇,不是碰上兩個小兄弟,命、命便丟了!”老人息着説。

“小月!候小月!快倒水來!”老大娘大聲喊。

“來了來了!”另一邊廂房跑出個大姑娘,奔到桌邊倒了杯水遞給她娘,再倒了兩杯遞給客人。連眼睛也不敢看向他們,那張瓜子般的臉早紅了。

蘇學武把那杯微温的水倒進喉嚨裏,提了彈花弓站起來:“大娘,我們還有事,打擾了!”

“哎呀!不能走!怎麼着也得過一宿。”老大娘攔在他倆身前,不留餘地地説。

“不能讓小兄弟走!他、他會治病。”老大伯在牀上焦急地説。掙扎着想爬起來。

蘇學武和孫發生面面相覷,相視一笑後也就留了下來。小月姑娘把自己的閨房騰出來給客人歇息,自己則與母親住了一屋。晚上,蘇學武詳細瞭解了侯大伯的病史,認定是肺氣腫導致的心衰力竭,氣血不通,於是問:“大伯,肺上的病我有個偏方,不知你敢不敢試一試。”

“敢試敢試!命都是你救的,病也請你治吧!”侯大伯説完話便咳嗽起來,臉漲得通紅。

蘇學武伸指點在老人背後的肺俞上,用力頂着,一直不松。老人的咳嗽終於止住了。

第二天,蘇學武毫不費力便採到了幾味草藥,教給了孫發生取汁服和熬湯服兩種方法,孫發生便擔起了照料病人的職責。侯家寨也有二十多户人家,小月姑娘逐家宣傳,還真攬下了十多宗翻彈棉絮的活兒,由蘇學武在其中一家設了彈花房幹了起來。孫發生護理病人的閒暇之時便去搶了彈花弓幹活,子過得倒也頗不寂寞。

一晃便過去了七、八天,彈花的活計剛完,奇蹟便出現了。侯大伯不用枴杖也能散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