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一劇走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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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區工作組和縣委領導早上九點就到了千里鎮。光吉普車就有六輛，還有兩輛專門拉人的卡車，全停在鎮政府前邊的火燒壩上。工作組讓縣委部、委、辦、局的負責人全都前來千里鎮，大有開一個聲勢浩大的現場會的意思。千里鎮政府及三個公社的領導班子全程相陪，在全鎮範圍內有重點地展開檢查，尤其是紅星公社，幾乎跑完了所有的生產大隊。

公社前的大院裏安滿了板凳，而且已經坐滿了觀眾，只有前三排座椅空着。戲台被絳紅的幕布遮掩得嚴嚴實實。五六盞氣燈讓台上台下亮如白晝。

前三排都是木製的排椅，是公社會議室最好的傢俱。專為地區工作組和縣委領導所準備。戲台上的幕布、道具、小型發電機之類，是駱志堅應侯大明之邀從縣劇團借來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場演出，這場能夠讓四清工作組滿意貴西縣工作的奮力一搏。

領導們終於入場了。工作組組長宋謙走在最前面，身後緊跟着縣委副書記駱志堅、李安國，副縣長朱玉昆、谷世雄，紅星公社書記侯大明以及其他公社的書記主任也都緊緊跟在後邊。

三排座位全都坐滿，戲台上的樂隊便開始演奏“社會主義好”等歌曲。

侯大明走上台，在麥克風前站定，大聲地説:“各住領導，同志們，首先，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地委領導，地委駐貴西縣工作組宋組長給我們作報告！大家歡！”院子裏響起了一陣暴風雨般的掌聲。

宋謙走上台，用一口純正的普通話説:“縣委領導，同志們。我以地區四清工作組的名義宣佈，千里鎮紅星公社四清運動進行得十分順利，而且正在向縱深發展，是貴西縣四清運動的先進典型。既然是運動，當然必須大造聲勢，社會主義教育運動尤其如此！紅星公社不僅是這樣説的，而且也是這樣做的！他們還組織了文藝宣傳隊，自編自演四清運動中湧現出來的先進人物，為全縣甚至全地區黨在四清運動中的宣傳工作積累了經驗！工作組號召，掀起四清運動新**，把農村的權力從資產階級手中奪回來！我講完了！謝謝同志們！”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響了起來，觀眾的熱情已經被鼓動起來了！

侯大明走到台前，説:“各位領導，同志們，非常謝宋組長對紅星公社工作的表彰。為了節省時間，縣委領導決定不講話了，只是要求大家認真領會宋組長的指示神。現在，文藝演出正式開始。請報幕員上台。”公社秘書江抗美身穿深紅旗袍，走出大幕，也是一口純正，甜美的普通話:“紅星公社民兵連文藝宣傳隊文藝演出現在開始！”大幕內鼓樂大作，樂隊高奏“我們的隊伍向太陽”鼓樂聲停，江抗美立即報幕:“第一個節目，大合唱‘社會主義好’。注意！這是台上台下的大合唱，我來指揮！”大幕拉開，台上全體演出人員整齊地站立，孫發生、趙豔芳、何秀蓉、盛枝都在其中。

樂聲驟起，江抗美的指揮揮動，強烈的“社會主義好”的旋律和歌聲迴盪在鎮街上空。讓台上台下所有的人無不心澎湃，熱情高漲！

第二個節目是舞蹈“紅星照公社”江抗美主舞，趙芳、何秀蓉、盛枝等女民兵伴舞。姑娘們一的草綠軍裝，軍帽上有閃閃的紅星，雙手又舉着五角形的紅燈籠，隨着音樂的旋律翩翩起舞，僅有的紅光柱一直罩在領舞者的身上，美倫美煥，令人目眩神搖。

工作組長宋謙舉着大指拇不斷和駱志堅頭接耳，臉上一直笑容滿面。

獨唱、小合唱、快板書、相聲、獨舞、二胡獨奏、川劇清唱等各種節目演出了一個半小時，觀眾的人數竟越來越多，院壩裏已經擠得水不通。

江抗美終於又報幕了:“最後一個節目，方言話劇‘青山頌’！編劇，孫發生。”台下響起了一片熱烈的掌聲，表明了觀眾對這台話劇的殷切期待。

大幕不停地掀開，拉上。再掀開，再拉上。隨着劇情一幕幕的深入，矛盾一層層的展開，觀眾的情緒也時而緊張，時而憤，整個大院人聲鼎沸，議論之聲不絕。

候大明嫌孫發生個子不夠高，把他的鞋子加厚了三公分，幸而孫發生台詞純，一直注意控制動作，所以演得慷慨昂，成功地塑造了一個社會主義教育運動中的先進青年形象。

趙芳化妝之後美豔人，表演自然大方，顧盼自如，加上時不時搶走孫發生的戲份，幾乎奪走了一大半觀眾的眼神。只要她一出場，每一次幕落都有人鼓掌。

坐在前排的工作組長宋謙甚至帶頭站起來鼓掌。他不停地對駱志堅説:“好！寫得好！演得更好！這台話劇太有思想了！出來得太及時了！這支宣傳隊要請到縣裏去演出，要到各公社去巡演。還要請公社侯書記跟着宣傳隊去作報告，去介紹社教四清的經驗！”駱志堅當然連連點頭，他把前程押在一個傷病孩子的身上，不想竟然大獲全勝！

演出圓滿結束，大幕拉開，全體演職人員都站立在戲台中間。宋謙、駱志堅、李安國、朱玉昆、谷世雄等領導同志走上戲台，挨個和演職人員握手。在與孫發生、趙芳、江抗美等握手時不僅時間長了一些，也加了一些諸如“辛苦了”、“好好努力”之類的問候。

第二天上午，工作組召開了學習參觀現場總結會。縣委領導、各公社領導全都參加。

宋謙説:“通過一天的參觀學習，大家一定有話想説。怎麼從資產階級手中奪權？是我們必須解決的問題！這個總結會只開半天，中午會餐，下午回城。抓緊時間談談受吧！”谷世雄説:“我在紅星公社工作好幾年，也沒有創造出這麼豐碩的成果！沒説的！現在的公社黨委班子政治思想覺悟高，緊跟了黨的路線，值得全縣各公社學習！”何思堯説:“通過參觀，找到了自己政治思想上的差距，洪豐公社一定頭趕上。”李有説:“甘塘公社的四清運動政治氣氛不濃，深入開展不夠，我們要難而上。”其它公社的書記或主任也都紛紛發言，談受，講差距，表決心，會場氣氛熱烈。

駱志堅説:“同志們，通過這一次的參觀學習，我們應該認識到了地委工作組組織我們來紅星公社開現場會的重要意義！這是我們貴西縣四清運動的重要轉折！政治上，思想上的四清與四不清的問題，各級政府的權力究竟在不在無產階級手中，老實説，包括我自己過去也是嚴重的認識不足！昨晚上的這場文藝演出，讓我大開眼界！它的思想具有振聾發聵的巨大作用！宋組長説得對！我們要帶着這支宣傳隊，把紅星公社的經驗迅速推廣到全縣去！”宋謙笑着説:“好！時間有限，其他領導就不必發言了。紅星公社現在被評為全縣四清運動的先進公社，侯大明同志已經準備了先進事蹟材料，隨着文藝宣傳隊在全縣巡迴介紹經驗。現在，請李副書記為紅星公社頒發獎狀！”會場裏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候大明站起來，從李安國手中接過了獎狀，向大家鞠躬致謝！

宋謙説:“同志們，昨晚的文藝演出，幾名青年民兵也應受到表彰。我建議，表彰在縣裏的巡迴演出結束後一道進行。於團長，你如果挑幾個尖子到縣劇團去，為貴西縣劇團補充點新鮮血，我一定大力支持！請縣裏給你招人的名額！”於團長是個女同志，大聲説:“我昨晚就有這個想法了，多謝宋組長支持！”宋謙説:“中午會餐，請宣傳隊的民兵們都參加吧！一個也不要少！”公社的院壩裏擺了十多桌。宋謙雖然不準鋪張費，還是殺了一頭豬，宰了十多支雞。谷世雄又讓水落送來幾百斤地下湖魚，席面上便擺滿了雞鴨魚，加上公社酒廠自己釀的美酒，這頓會餐的檔次也就不算低了。

宣傳隊的人被分到了各張桌子上。趙芳、江抗美分坐在宋謙兩邊，加上有縣劇團的於團長，公社書記侯大明在座，事情便似乎擺明了，兩個姑娘進縣劇團，一定十拿九穩。

孫發生、何秀蓉被分到駱志堅這一桌，也是分開坐在縣委副書記的兩邊。駱志堅對孫發生説:“孫發生，你傷病未愈，仍堅持不懈地寫出劇本，我代表縣委謝你！”孫發生説:“公社大魚大的派人伺候我，我不能對不起人家！”駱志堅笑了:“那是應該的！你如果想去縣劇團，我也可以幫你！”孫發生看了看何秀蓉，説:“聽説前三年每個月只按學員發三塊錢生活費，我不能去！”駱志堅喝了口酒，説:“行！尊重你的選擇！有事要找我幫忙，就跑一趟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