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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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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陵。”李振中聽這話,覺得六王爺八成是見不到了。他衝裴陵努嘴,裴陵便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

昨夜兩人商討事情時候也猜測過可能見不到六王爺,於是裴陵便執筆寫了封書信,把他在邊關所見到的定邊王的事情前前後後寫了一遍,並説明左三知不可能是有謀反心思的,希望王爺能夠出面,為皇上,為邊關拯救這一代良將云云。

裴陵把懷中書信遞給面前的段公子,但心裏很懷疑這位公子能否將這書信轉六王爺,但看那段公子的模樣,好像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只是微笑,端茶送客,讓管家把李振中和裴陵送出王府。

“李大人,你説這…”出了王府,裴陵覺得不妥帖,想問問李振中接下來怎麼辦好。

“沒辦法,等吧。如果他都不出面,估計只能看最後的審案結果了。”李振中搖搖頭,也沒有辦法,他安了裴陵幾句,就自己先走了,留裴陵一個人在王府門前呆立。

裴陵也不知道自己在王府門前站了多久,但好像是天黑了,也沒有看到王府外有六王爺回來的跡象。他拖着沉重的腳步往裴府走,覺得心裏的石頭更沉了。想起昨夜見到的左三知的模樣,他不知道今天左三知是否會再次被提審,而左三知又將被打成什麼樣子。

怎麼辦呢?如今能想的幾乎都想了,聽李振中話中的意思,也不僅僅是一個大員上書。可皇上還是沒有任何表示。這説明什麼?是不是皇上有殺左三知的意思,但案子沒結,所以不好定論便沒有駁斥那些人?

裴陵搖搖頭,他不知道自己還能等幾天,也不知道那封信六王爺能否看到,而看到後又是否會採取行動,去上殿保左三知。

晃晃悠悠,到了裴府門口。失魂落魄的裴陵抬眼望去,裴勇、裴義兩人正在門口苦候,他們見裴陵一夜一未歸,擔心裴陵出了什麼事情,見到裴陵安然無恙才放心,過來攙住一身疲倦的裴陵。

“二少爺。”裴勇跑去叫人給裴陵端飯菜。

“二少爺,您可回來了,老爺他們都急死了。”裴義這兩天清點家中財產被裴老爺幾人注意到,裴老爺追問,但裴義也不敢説裴陵要做什麼,就找了理由搪,但眼看再也掩飾不好了。

“裴義,家產清點好了嗎?”裴陵沒有回內室,而是去了書房,坐在案几旁親手磨起墨來。

“…清點好了,可是…”裴義要説話,卻被裴陵再次打斷。

“明天,你找個藉口,帶着夫人、小姐出去一段時間。不管用什麼方法,都先帶走,避開京師。如果這邊有事情,就不要再回來了。”裴陵磨好磨,就挑了一隻沒用過的上好筆,在墨裏面蘸了蘸,對着端了飯食進來的裴勇道:“你留在京城守着我爹。如果我被皇上處置,就帶着我爹離開…應該不會牽連到他們…我只是想上個書。”上書?如果只是普通的上書,怎麼還跟待後事一樣?裴勇、裴義對視一眼,都想問裴陵到底怎麼了,但誰也不敢問。他們知道裴陵一旦決定了的事情,便是有九頭牛也拉不回來。如今,除了跟上蒼祈求保佑,簡直是別無它法了。

“好了,我不多説了。飯端出去吧。順便…裴勇你順便遣走一些僕傭。能走的就都走,先跟大家説放他們一段時間的假,多給些錢。其他賣了死契的,把他們到遠處去收帳什麼的,囑咐他們機靈點,如果聽到這邊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就不要回來了。”裴陵拿過來一個奏摺,見裴勇、裴義兩人面面相覷,反而笑了“你們幹嘛哭喪着臉,又沒死人。快去辦,六王爺明就去上朝保人,説不準過幾天你們就會見到左三知那個傢伙跑這裏來跟你們討酒喝。”

“六王爺?他答應了保左三知?”兩人聽到裴陵這麼説,心裏有些驚喜,不明白裴陵怎麼想起了去找六王爺,六王爺又如何答應了裴陵。

“是啊。所以,我待你們這些,只是從謹慎出發。不會有事情的,你們看,我的人頭不還好好長在脖子上嘛…你們先下去吧,我要寫奏摺了。”裴陵説着説着,也覺得自己的話十分不吉利。他揮揮手,很疲憊地嘆着氣,把兩人請了出去,自己則奮筆疾書起來。

寫什麼呢?寫左三知是如何從一個軍奴變成兵士又變成將官的?寫左三知當年如何擊退敵人,從眾人中穎而出,變成僅次於劉時英的將領?寫左三知平善待兵士但嚴格治軍?寫左三知生簡樸,這些年下來依然身無長物,家徒四壁…左三知如果不假意接受定邊王的賄賂,就不會變成今的慘狀了。換言之,左三知為了皇上和邊關,不惜自己受到誤解。如此盡忠之人倘若無辜牽連進去,豈不讓天下的官員寒心?

對,就這麼寫,寫成這樣好了。裴陵覺得自己的手腕都開始顫抖了,他知道自己這奏摺不僅僅是上書,還類似迫皇上。如果百官聽了,恐怕會當場參奏他是大不敬。

但那有如何呢?那又如何!

裴陵深深了口氣,穩住心神,奮筆疾書。他不知道明天會怎麼樣,自己的官職甚至命還會不會在,但只要還活着,就得把該做的事情做了,起碼,不能讓左三知在牢中等死。

緻的小楷密密麻麻寫滿了一張奏摺。裴陵懷揣着它,不知道自己這奏摺算不算萬言書。他寫了一整夜,早朝前停了筆,用温水暖了下眼睛,讓自己顯得不太狼狽,才備轎去上朝。

等候早朝的官員們早就擠在宮門,他們誰也沒留意裴陵的異樣,而裴陵環顧四周,也意料中的沒看到六王爺的身影。

果然,麻煩是誰也不願沾的,越大官位的人,越明哲保身。裴陵笑笑,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他唯一的一點遺憾,就是不能親口問問劉時英,問問他雖然自己這舉動很蠢,但算不算還有點用。

進朝、叩拜,聽每天都會念一遍的千篇一律的“有事啓奏,無事退朝”裴陵在百官的錯愕中從隊列中走出,把自己的奏摺呈了上去。

諸位官員不知道裴陵在奏摺上寫了什麼,他們只看到皇上的臉越來越沉,最後面發青起來,把奏摺摔在龍案上,指着裴陵的鼻子問道:“你是在指責朕是個昏君嗎?”

“臣不敢。”裴陵跪在孝皇面前,聲音中聽不到一絲恐懼。

“不敢?”孝皇冷笑,把奏摺丟還給裴陵“那你這裏寫的是何意?朕本來是治謀逆的大罪,怎麼忽然就變成了讓臣下寒心的君王?怎麼就誤聽了讒言,冤枉了好人?”眾位大臣一聽孝皇這話,便明白裴陵所奏為何事,但他們很不理解裴陵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頭,這分明是大家避而不及的事情啊。

“臣不敢。只是臣身為御使,有責任為天下百姓負責,有義務為皇上分憂,擇良賢伴君,使皇上遠離佞小人。在定邊王此事中,左三知大人只是為了查出定邊王的企圖,才出了那些下策。但事後證明,如果沒有左大人當初的虛以委蛇,定邊王恐怕也不會這麼早出馬腳。這樣對皇上忠心耿耿的人如果還被參奏以致關押在大理寺審判,恐怕後就沒人敢替皇上如此不顧自己的安危了。請皇上三思。”裴陵以頭撞地,把額上碰出一片青腫。

“你的意思是朕的大理寺虛設,會冤枉忠臣?你不會不知道定邊王已經承認了吧?”孝皇的聲音放緩了些,但怒意更加明顯。

“皇上,定邊王他知道自己罪大惡極,必死無疑,所以對他而言,皇上的忠臣死得越對越好,他沒有損失,但皇上卻沒有了在邊關的臂膀。請皇上三思,不要輕信定邊王大詭計。”裴陵繼續磕頭,直到額上血糊糊一片。

“裴陵…我聽説你從前在邊關,和左三知就是舊識,對吧?”孝皇沒有理會裴陵的話,倒是反問了一句。

“…臣…從前在邊關,臣的確和左大人認識,左大人也原本是臣帳下的兵士,所以…所以臣相信自己很瞭解左大人的秉,知道他不是那種貪圖富貴的人。邊關將士誰人不知道,左大人為官清廉,家裏沒有一件貴重的物品?”裴陵愣了愣,但很快把話接過去。他將自己有些發抖的手藏在朝服袖中,不希望孝皇看出自己的情緒。

“裴陵,你真讓朕失望。最近有人蔘奏你和左三知私甚篤,有可能也參與了謀反,朕還不信,沒想到你今上朝便將矛頭指向朕,還朕。你自己看看!”孝皇叫過身旁的太監,把那太監手上盤子中的奏摺挑出一份丟給裴陵。

裴陵膝行向前,拾起那奏摺。打開,只見上面寫了數行龍飛鳳舞的字,説是他和左三知很早便相識,並暗中提拔過左三知,還聯合劉時英把左三知從一個普通的兵士提拔至今天的位置。而定邊王與左三知來往密切,他裴陵及劉時英也難逃干係…“皇上,臣冤枉。”裴陵看完,大驚失,沒料到竟然有人會在這種時候這樣胡説八道,這樣一來,不僅僅他保左三知的立場不穩,劉時英和他自己也都會搖搖墜了。

“你説自己冤枉?那左三知呢”孝皇冷冷追問。

“他…也冤枉!皇上,請皇上三思,體諒臣為國、為皇上的一片赤誠之心。只要皇上明察秋毫,辨別忠,不學桀紂之君的昏庸,臣雖死無憾。”裴陵合上那奏摺,心裏滿是冰冷,他能聽到身旁大臣的竊竊私語,他知道,不會有人出來了,也不會有人為他、為左三知説話。

“事到如今,你不思悔改,反倒罵起朕來了!若不是…若不是此前你屢立功勳,朕恨不得立時將你推出午門…好、好、好。既然你標榜自己盡忠職守,那你就學學前朝那幾個忠臣,去殿外的鼎前跪着吧。什麼時候琢磨明白何謂忠臣再來請罪,退朝!”孝皇聽到裴陵的那番話,氣得拍着案几站了起來,他走了幾步,就把太監手上的奏摺都丟到裴陵的身上,發出讓人恐怖的笑聲,命令裴陵退出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