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溪辭·鴛鴦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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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是他,為什麼是我。
“你是我的女人,我不能那麼對你。”他伸手將我攬入懷中,將別在間的錦盒頹然扣在木桌上,眼中有濃重的哀傷與眷戀。
我忽然不忍。輕柔環住他的頸,笨拙地吻向他的。他抱得我更緊,雙吻向我的脖頸,留下一片灼熱。他在我耳邊輕聲呢喃:“傾兒,我怎會這般捨不得你。”黎明的第一道曙光劃破天空,輕柔地照過窗欞。帷帳裏一片淡雅的蘭香,我枕在他臂彎,近距離地凝視着他寧和如嬰兒的睡容,心就那樣柔軟得彷彿融化。
事情的始末讓我心驚。可是由他親口告知,我便不再恐懼。
木桌上的錦盒,蓋子半開着,裏面是個密封的瓷瓶,稀薄的光下透着冷翠。裏面裝着的是西域傳來的詭異毒藥,見血封喉。
那碗蓮子羹,本來是要用來毒啞我的。然後再將那瓷瓶裏的藥汁塗抹在我的雙,脖頸,以及所有云抑可能親吻到的肌膚之上。
賀蘭雪的人會裝作什麼也未曾發生的樣子將我送去突厥。皇子云抑一旦因我而死,突厥便會將這一切歸咎於大周。
而我若被毒啞,便什麼也不能説,只能等那肌膚上的毒一點點滲透入血,一切就死無對證。多麼完美的計謀,滴水不漏。
不得不佩服賀蘭雪的縝密心機,可是他也算不到,他會愛上這局裏最重要的一枚棋子。就像我算不到,他是真的在乎我。
那之後,我有三沒有再見過賀蘭雪。大片靜默二孤寂的時光裏,我想到許多事。賀蘭雪説過,侍女如雲的名字是他所贈。
其實連我都能看出她對他的敬仰和愛慕,他又怎麼會不知道?
可是原來女人就是這麼傻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賀蘭雪自幼飽讀中原詩書,如雲的名字便是來自於詩經。——雖則如雲,匪我思存。
她不知道,那句的意思是,城外美女如雲,卻沒有一個是我所想要的。
如雲,如雲。雖然好聽,卻是匪我思存。所以十幾年來,她一直活在自己假象的夢幻中。
我也想到幼年我送給雲抑的鴛鴦梳。那時甚至還未到及笄年紀,無憂無慮的時光裏,記憶也永遠是鳥語花香。
而現在,我與賀蘭雪。
能走多遠呢?
一切很快便有答案。
那是古時,當大周還尚強盛時,所修建的一個驛站。池桃花,古道長亭。他眉目裏盡是隱忍的冷漠,他説“你走吧。去做你的和親公主。就當從來也沒有遇見過我。”説完,他轉身便走,彷彿生怕我會挽留。我幾乎是下意識地拉住他的衣袖,我説:“賀蘭雪,你不要丟下我。”他身體頓住,緩緩回過頭來看我,那微笑憂傷得近乎殘忍,他説:“傾兒,即便我能放下仇恨,你又豈能放下你的責任?你是大周公主,你能眼看着它因你而燃起戰火?”他眼中的希冀,一閃而過。
我忽然想起那,我在他面前所説的那句,我只是不忍心看生靈塗炭。那是我最初活下來的理由,可是我現在竟然會動搖。
他看見我的沉默,眼眸深處的花火,終於全部熄滅。
我放開他的衣袖,轉頭取過嫁妝裏的琵琶,輕聲説:“臨走前,讓我為你彈一曲。”纖手弦,形影相弔。
羅帶輕衣傘下行煙雨古道向長亭纖指琵琶娥眉淡霧掃檐外雙燕爭相停千鍾情懷付誰説桃花折幽香無處消寧鴛鴦梳一片依稀年幼景細草廟燭素顏凝雨道紅鼓聲白馬喜綢系簾起紅妝鳳凰卿亭下素顰濕路人斷魂處只道琵琶聲聲涼百般契諾由君落鴛鴦散憐見雙燕雙嚀悽悽芳草陌姍姍兒時影青絲繚落不成鬢雨歇憑欄處漸去月華影不見歸時不聞音我將那把鴛鴦梳放到他手裏,白玉潔白,原本鑲嵌着鳳血石的凹槽裏,卻是空的。
賀蘭雪靜靜接過梳子,看到梳柄的鴛鴦,眼神倏忽一窒。
鴛鴦梳的風俗,他必定是知道的。可是,比,翼,雙,飛,這注定是個説不出口的承諾。
青絲繚落不成鬢,不見歸時不聞音。
賀蘭雪,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你。
五、{百般契諾由君落鴛鴦散憐見雙燕雙嚀}抵達突厥皇城之時,雲抑已經在城樓頂焦急地張望。送親的侍衞只是説,因為在沙漠中遇到了沙暴,被困數月,還好寧陽公主祥瑞之身,終於否極泰來。
雲抑只是應了一聲,不再追究。此時此刻,他的眼睛裏只看得到我,那雙眸子那麼灼熱,卻又那麼陌生。模糊記憶中的身穿獸皮的俊朗少年,如今已經是這般身量,稜角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