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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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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面那架飛行機掉下去了!”蕭子彥身體也不由一抖。此番升空的七架飛行機中雖然有三個人稍弱,但平時訓練時,那幾人也大為不弱,沒想到居然連飛都飛不到目的。他嘆了口氣,道:“不要管了。”原先離得遠,只能看得到共和軍那東西的輪廓,現在近了,也可以看得清楚些。那東西確如湯維所説,有十餘丈長,但整個圓滾滾的,也不知乘客在什麼地方。要擊破共和軍這件東西,真不知從何下手。蕭子彥正一躊躇,卻聽湯維道:“蕭隊官,那東西叫飛艇!”蕭子彥也已看到了,在那東西的一頭,用濃墨寫着幾個字。只是字跡不是很大,本身又是深,實在看不清,湯維眼力過人,想必看清了。他道:“上面寫的是飛艇兩個字麼?”

“是‘飛艇一隊’四個字。”即使身在空中,蕭子彥還是到震驚。

“飛艇一隊”這四個字的意思,難道説還有飛艇二隊麼?不,不會,如果敵方有兩架飛艇,雙管齊下,左輔右弼二堡同時被毀,也不必如此麻煩了,這一定是共和軍嚇嚇人的。

他嘴角浮起一絲笑意。雖然右弼堡被共和軍破壞了,但如果能將這架飛艇擊毀,勝負仍是五五開。敵人不再有空中兵團,即使兵力佔優,在帝國軍的堅守之下,多半仍要鎩羽而歸。

邵將軍,我不會辜負你的。

他默默地想着,又拉動了飛行機的機括。

共和軍的飛艇在投擲了一批炸雷後,重量減輕,已在不斷上升。原本那飛艇就已貼着雲層了,現在有一半都沒入雲層中。

共和軍中實在也有能人。蕭子彥暗暗讚歎。如果在飛艇的下面,恐怕不能對飛艇有什麼威脅,一定要升到比飛艇還高。飛艇的目標如此之大,只消在上面投上一顆平地雷,一下子便能將他們炸得粉身碎骨。可是那飛艇想必也在防備風軍團的這一手,現在已經升得很高,飛行機要升得比飛艇還高實在相當困難。

他用眼角餘光看了看另幾架飛行機。能跟着他的,也唯有洪勝東、倪興武和嚴平三人了。另外兩架搖搖晃晃,拼命地在狂風中掙扎,但看來本追不上他們。

四架。雖然是四對一,但共和軍的飛艇如此龐大,真不知該如何對付。這時正好吹過一陣狂風,蕭子彥順着風勢將飛行機拉了起來,正要衝天而上,身邊卻有一架飛行機“呼”地一聲超過了他。

那正是洪勝東的飛行機。洪勝東膽大包天,飛行機在他手下便如一輛駛在通衢大道上的小車,蕭子彥也看得咋舌,心道:“老洪的水平又有長進了。”他不甘示弱,一扳機括,飛行機順着風勢已直直豎起,湯維在身後嚇得不由自主地“啊”了一聲。風太大了,若不是座位上有皮帶拴着,只怕猝不及防之下便要被摔出去。蕭子彥道:“小湯,小心點。”此時飛行機的速度已達極限,接合處都發出吱吱嗄嘎的響聲,彷彿隨時都會散架。湯維嚇得魂不附體,雖非洪勝東説的那樣了一褲子,卻也半個字都説不出來了。蕭子彥卻行若無事,緊隨着洪勝東的飛行機疾飛。此時先行的四架飛行機成了一字縱隊,還有兩架已遠遠拉在後面,仍在盤旋上升,本追不上這四架飛行機了。

洪勝東的飛行機最快,兩個圈一打,已經與那飛艇等高,一下鑽進了雲層。平時飛行機從來不曾飛到這等高度過,便是蕭子彥也是第一次。畢竟風軍團平時就充滿了風險,在這樣的天氣升空,幾乎是拿命開玩笑。他追着洪勝東的飛行機盤旋的軌跡上升,雖然氣瞬息萬變,卻也有一定之規,有洪勝東開路倒也安全一點,不僅是他,另外兩架飛行機也同樣。

很快,他們這架飛行機也要接觸到雲層了,再打個盤旋就可以升到那飛艇頂上,而洪勝東的飛行機説不定已經高過那艘飛艇了。蕭子彥不知道那艘飛艇中的共和軍有沒有發現自己,現在,風軍團的攻擊立刻就要開始。

看着下方沖天的火光,曾望谷卻突然想起了許多年以前,她還在天水省符敦城總督府裏的情景。

那時她還是天水省總督李湍的愛妾。雖然只是妾侍,李湍對她愛若珍寶,對她只喜歡舞刀劍的愛好從不干涉。可是對李湍,她總説不出是種什麼覺。雖然自己只是一房小妾,李湍對自己對大為寵愛,甚至讓自己擔當親兵隊隊長,因此當李湍響應共和軍起事,卻被帝國擊斬後,她仍然率領殘部在天水省一帶活動。後來輾轉來到五羊城,順理成章地以共和軍舊部的身份成為一隊之長,認識了時任參謀的夫婿,就很少會想起李湍來。不知為什麼,現在李湍的樣子又彷彿出現在她面前。

俱往矣。當這一切都成為記憶,倒是更加清晰了。她看着從地面上升起的火光,不由微微笑着。一批炸雷擲下,飛艇輕了許多,也在急速上升,現在才緩下來。在這個高度,便是神龍炮也鞭長莫及,右弼堡在方才這一輪轟炸中已陷入火海。右弼堡的守將大概做夢也想不到會遭到從天上下來的襲擊,已是亂了陣腳,現在進攻的共和軍已經衝入堡中,想必正在進行白刃戰,用不了多久,共和軍一定可以奪下右弼堡,這一仗,現在已是勝了一半。

“胡夫人…”一個負責觀察的士兵的説着。曾望谷豎起眉,喝道:“我姓曾,叫我曾隊長!”雖然她確實是胡夫人,但曾望谷着實不願聽到這個稱謂。許多年前她還是天水省總督李湍的侍妾時,就不願聽到別人稱自己是什麼夫人。

那士兵嚇了一跳,忙道:“是,曾隊長。東平城頭方才有點異動。”曾望谷皺了皺眉,道:“異動?”會是風軍團麼?這種天氣,他們是不可能出擊的。她也知道東平城守將鍾禺谷已然被策反,卻一直不肯投降,只説城中守軍有許多仍一戰,是要讓方若水將軍來解決這批忠於帝國的部隊。但曾望谷也知道,這鐘禺谷多半仍存觀望之心,還想看看到底共和軍有多大的力量。破了輔弼二堡,到時他就會打定主意了。

“曾隊長。”一個老人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這老人方才一直盤腿坐在角落裏,一聲不吭,但突然間説出這麼一句話來,曾望谷臉上也不動容道:“木老,有何吩咐?”老人站起身,也湊到舷窗前看了看,道:“曾隊長,風軍團的人大多是亡命之徒,見到右弼堡被毀,多半要孤注一擲,不可大意,馬上將飛艇上升。”風軍團雖然比飛艇靈活,但不象飛艇那樣能抗風,因此飛艇隊才選了這樣的天氣出擊。如果風軍團現在仍然敢升空,這老人説他們是“亡命之徒”的確不錯。曾望穀道:“真會是風軍團?”這時方才稟報的那士兵叫道:“是!曾隊長,真是風軍團!”風軍團上升得比飛艇快,則才還看不清,現在曾望谷也已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幾個小點正沿着風勢盤旋而上。這飛艇設計十分巧,可以隨時上升,但要降落卻不那麼容易。方才轟炸右弼堡,擲下了足足有兩百餘斤的炸雷,飛艇也已升上了許多,此時勢頭已盡,飛艇已懸在雲層下方,如果升入雲層,便看不清下面的地形了,可是這老人還要飛艇上升,曾望谷雖有些擔心,仍然毫不猶豫地道:“上升!”飛艇與飛行機雖然都能浮在空中,但原理大為不同。飛艇由氣囊提升,不象飛行機是沿着氣上升的,因此受風勢影響較小。但有利必有敝,因為飛艇上升全靠氣囊,一旦飛囊破裂,飛艇中的人便是死定了。現在的飛艇升得已然貼近雲層,曾望谷命令一下,那個士兵身子微微抖了抖,卻也不説話,走到一邊,將一個爐子點燃了,一邊拉動風箱。爐子上懸着一長長的管子,盤成螺旋狀,爐中火舌不住吐,燎着那管子,裏面登時發出輕微的鳴叫,似是吹響了一支小小的笛子。

飛艇又上升了,雖然不快。飛艇上升時,曾望穀道:“木老,風軍團真個這般厲害?”老人站在舷窗邊看着下方,輕聲道:“曾隊長,帝國雖然腐敗墮落,其中倒也真有幾個人才,象做出飛行機之人,還有做出神龍炮之人,當真是不世出的奇才,實與我們的虛心真人不相上下。”這飛艇是共和軍匠作司第一名手虛心子設計,起因卻是個意外。當初共和軍與帝國聯兵共抗蛇人,但帝國一直對共和軍深懷戒備,並不真心。當時帝國勢大,各種新型兵器層出不窮,卻大多不付共和軍使用。當時的大統制還是共和軍一軍主將,深知工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之理,眼見帝國軍火器使用多,而共和軍仍是刀槍,與蛇人戰時便大為吃虧,有一次大統制陷入蛇人重圍,而帝國軍卻在一旁袖手旁觀,大統制只道已是無幸,那次幸虧楚帥力排眾議,率地風火三軍團力戰救援,大統制才逃出一命。大統制雖然逃出命,但見此戰中帝國軍武器良,地軍團的鐵甲車,風軍團的飛行機,火軍團的神龍炮,都是他以前從未見過的武器,心中大為憂慮,因此破格提拔了一個法統中的虛心子為匠作司主簿。這虛心子極具巧思,首先是配出了火藥,加上大統制動用各種手段從帝國軍中套出了神龍炮、雷霆弩製法,使得共和軍的武器裝備立時接近帝國軍的水平。可這也使得帝國更加戒備,大統制一直想得到飛行機的秘密,時至今仍然毫無頭緒。無奈之下,虛心子卻偶然發現將火藥乾餾會出現一種極為酷烈的體,這種體甚至可以腐蝕鐵器,又會釋出一種極輕的氣體,而將這氣體收集到氣囊中,氣囊竟然會立刻飛到天上去。

這個發現原本也可能被輕輕放過,但虛心子卻鍥而不捨,屢敗屢試,費了數載寒暑之功,終於製成了飛艇。大統制一見到初次製成的飛艇便大為興奮,知道自己手中終於得到了一件超越帝國軍的武器了。此次方若水受命攻拔東平城,另一個重要任務便是在實戰中試驗飛艇的實際效用。雖然只是第一次,但正如利刃發硎,一舉將拱衞東平城的右弼堡夷為平地。

曾望谷看了看頭頂。這飛艇如此龐大,但吊艙卻甚小,一共也只能坐上六個人。她道:“是啊,帝國軍的將領也很有幾個英雄,可惜,他們與我們非同道中人,終是死敵。”説到這兒,她臉上也一陣黯然。

許多年了。許多年前她曾向一個帝國軍的將領承諾,以後不再與他為敵,但現在卻大概是食言了。一想到這,她心中就有種不好受,那老人也發現曾望谷心事重重的樣子,道:“曾隊長,你似乎有心事?”曾望谷勉強笑了笑,道:“木老取笑,望谷現在是有些擔心。”

“是擔心胡先生麼?”是啊,是擔心丈夫麼?可是曾望谷也覺得茫然。丈夫現在潛入東平城,身處敵人之中,她覺得自己的確應該擔心他,可實際上,自己卻很少想到丈夫的安危。

為了共和國,不惜犧牲一切。這句話是共和軍從上到下的口頭禪,可是曾望谷也實在想不出為什麼為了共和國要不惜犧牲一切。李湍當初也説過這句話,他也的確犧牲了一切,可換來的,只是戰爭,他所憧憬那個美好世界連影子也沒有。這些話對木老自然不能説的,她垂下頭,算是默認了老人的猜測。

“現在有多高了?”木老站起身。

“一千二百尺。”

“還有八百尺的餘地。”老人沉了一下。飛艇的極限高度為兩千尺,再往上升就會有危險。與風軍團對抗,搶佔高度便是搶佔勝利,只是不知道風軍團到底能升到多高。

他走到舷窗邊向外看去。風從窗子裏擠進來,吹得他鬚髮亂舞。看下去,有幾個小點正盤旋着緊追而至,速度竟然快得出奇。他嘆了口氣,道:“風軍團,當真名不虛傳。”僅僅短短的一瞬,風軍團的飛行機方才還只是幾個模糊不清的小點,現在卻能看得清楚了。曾望谷嘆道:“風軍團確是名不虛傳。”老人的嘴角浮起一絲笑意。他平時總顯得極是慈祥,但現在的笑意卻極其冷酷。他掃了一眼周圍,道:“曾隊長,請坐到破空弩前,大概現在要用了。”這破空弩是據從帝國得到的雷霆弩改制的。雷霆弩威力雖大,卻是對付陸上的目標,因此虛心子對其做了大幅修改,將弩箭的尾羽改成薄鋼片,並在箭身上加了兩片側翼,以便增加空中飛行的能力。從破空弩製成以來,曾望谷也只在演習時用過。她本來便是個出的箭手,斷手後無法再挽弓,但這弩箭卻不必用雙手扶持,因此曾望練得比旁人都要刻苦數倍,演習時雖然不能百發百中,但平均三四箭便能中得一箭,已算極其不錯了。聽得這老人説要用破空弩,她點點頭,道:“小齊,就位!”飛艇上現在的乘客有六個,各司其職,便是那老人,也負有掌舵之責。一旦在空中作戰,曾望谷與那小齊便是箭手。在空中,能夠戰的,大概也只有用弓箭了,小齊負責的是艇首的破空弩,她負責艇尾那一架。她剛坐到破空弩前,那個觀察的士兵失聲道:“啊!”曾望谷還沒回過神來,只見前面的雲層忽然一陣翻湧,一架飛行機如勁矢般出,直衝飛艇。

亡命之徒!曾望谷只覺手足一陣冰涼。她雖然也已經有所準備,可是本沒想到風軍團居然會捨身撞上來。雖然飛艇在設計時便防備了敵人會用弓箭攻擊,可現在敵人居然以飛行機猛撞。她嚇得都忘了扣動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