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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綁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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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峯禪師當然也看出來了。

他似乎愣了愣神,濛的眼神忽然變得明亮、鋭利起來。

“卜先生,幸會!”救駕的人來了。

卜凡一回頭,笑了,拱手道:“上官公子,幸會幸會,真是太巧了,我正準備去找你。”上官儀笑道:“這位大師是…?”卜凡道:“這位大師是潭柘寺的九峯禪師。”上官儀一揖,道:“久聞禪師大名,今得見,幸何如之。”九峯禪師的眉頭微微一皺,淡淡道:“阿彌陀佛,居士異有暇,請至潭柘寺一敍。”卜凡道:“一定,一定。”九峯禪師掃了上官儀一眼,轉身就走,轉眼間已消失在熙來攘往的人中。

上官儀一笑,道:“這位大和尚好像很不喜歡我這個樣子。”卜凡看了他一眼,不也笑了。

上官儀現在這一身公子哥兒的打扮,一副浮滑的派頭,像九峯禪師這樣的高僧實在很難看得入眼。

卜凡笑道;“你怎麼知道我來了?”上官儀向身後偏了偏頭。

卜凡側目一看,卻見小王正自牆角處伸出半個腦袋,向這邊張望着。

上官儀道:“小王説你不知怎麼讓這個和尚給纏上了,他又不敢過來叫,我就只好來了。”卜凡心裏不對小王多了三分好。如果不是上官儀這一打岔,保不準他只能跟着九峯一起進護國寺去,那就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來了。

他四下看了看,低聲道:“找個清靜點的地方,我有話對你説。”上官儀笑了笑,道:“地方倒是有,就怕卜先生會覺得難以忍受。”最適合談話的清靜之地,莫過於仁濟藥鋪的庫房。因為自上官儀來藥鋪幫工後,庫房內所有的活兒都讓他一人包下了,其他的夥計們本用不着,也不想進這間黴氣瀰漫又陰暗濕的屋子。

卜凡看着四下裏雜亂的,散發着各種藥材的氣味和刺鼻的黴味的大大小小的藥材包袱。嘆了口氣,道:“上官公子,在下真是慚愧得很。”上官儀拖過幾包藥材,壘成兩堆,自顧在其中一個上坐下,道:“請坐。卜先生怎出此言?”看上去他很舒適,也很滿足,似乎他股下面坐着的不是幾包藥材,而是一張鋪着柔軟的錦墊的紫檀木雕太師椅。

卜凡出慢慢坐下了,苦笑道:“你是不是懷疑於西閣真的是在下的極好的朋友?”上官儀含笑道:“不懷疑。”卜凡道:“我懷疑。”他笑得更苦,慢慢接着道:“其實我也知道西閣這個人很有些小氣,很會算計。所以我還特意寫了那樣一封信,沒想到他竟會做出這樣的事來。”上官儀笑道:“沒什麼,這裏很好,每天干些體力活,只會對我的傷勢有好處。再説,果真讓我呆在於先生家裏白吃白喝,我還真有些不太好意思。”卜凡看了他一眼,搖頭一嘆,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但可以想像,你以前一定是一個一呼百應的人物,可現在…”他四下裏看了看,道:“現在,讓你來幹這種活髒活。

我實在是很慚愧。”上官儀正道:“卜先生説得不錯,在下以前的確沒想到過自己會幹這種活,但卜龍生知道嗎?只要是為了生存,比這再低賤十倍的活我也能幹,而目.從心底裏不覺其苦。”卜凡點了點頭,像是想説什麼,又閉上了嘴,臉也倐地沉了下來。

小王託着一個托盤,笑嘻嘻地走了進來。盤中是一壺茶,兩個杯子,兩小碟細點。

卜官儀微笑道:“你真是太客氣了。”小王轉動着眼珠子,顯然是想找個地方將托盤放下,一面賠笑道;“哪裏哪裏,卜先生是貴客,如果招待不周,老爺會打小人的板子的。”上官儀側過身,伸手抓起一個大藥包,輕巧巧地舉過頭頂,放到小王的面前。

小王不哆嗦了一下,將托盤放到包袱上,自袖中摸出一塊潔白的絹帕,抖了一抖,仔細地將茶杯沿擦拭過,斟了兩杯茶,躬身賠笑道:“兩位還是到前廳去吧。那裏倒底要寬敞一些,也,··也淨一些…··”卜凡沉着臉,冷冷道:“不用,這裏很好。你放心,我不會在你家老爺面前説你的不是的。”小王滿臉堆笑,道:“卜先生言重了,言重了。”卜凡不耐煩地道:“你忙你的去吧,這裏用不着你伺候。”小王哈着,連聲道:“是是是,是。小人告退。”上官儀不微笑。

卜凡道:“上官老弟笑什麼呢?”不知不覺間,他對上官儀的稱呼已由“公子”變成“老弟”了。

上官儀道:“剛才我才發現,卜先生也有很厲害的一面。”卜凡不覺也笑了,道;“我一看見他那滿臉的機伶勁兒,心裏就有氣。如果不是天天被這樣的小人捧着,於西閣只怕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上官儀微笑道:“像小王這種人,最可恨的,就是他那股機靈勁。但他算來勉強還算有些人味兒,也就剩那點機伶勁兒了。”卜凡哈哈大笑。

上官儀眨了眨眼睛,道:“卜先生笑什麼呢?”卜凡笑容不減,道:“直到剛才我才發現,原來老弟也有很刻毒的一面。”二人對視一眼,都放聲大笑起來。

上官儀笑眯眯地端起茶杯,慢慢飲盡一杯茶,方道:“卜先生今天特意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麼新情況?”卜凡也啜了一口茶,道:“不錯。聽阿醜説,那幫人已從各個路口上撤走了。想來已發現你不在漳柘寺裏,很可能以為你已經走遠了。”上官儀目光閃動,道:“這倒真是個好消息。”卜凡道:“所以我急着進城來,一來讓你安心在這裏養傷,二來也想當面謝一謝於西閣,不想…唉!”看來,他對於西閣的做法仍然耿耿於懷。

上官儀瞄了瞄他的臉,淡淡道:“於先生果真是卜先生極好的朋友?”卜凡嘆了口氣,道:“快二十年的情了。”他忽然想起什麼似地道:“你白天一直在店裏幹活,那晚上呢?就睡在店裏?”上官儀道:“當然不是。於先生在府裏特意為我收拾了一間很清靜的房間。”卜凡鬆了口氣,道:“還行。這位於老兄總算給我留了點面子。”上官儀沉着,道:“卜先生,有個問題不知當問不當問。”卜凡不在意地道;“請問。”上官儀忽然站起身,走到門邊站了一會兒,又走回來坐下,方道:“於先生的醫術到底如何?”卜凡一怔,道:“老弟幹嗎要問這個?”上官儀沉默着,似乎有些為難的樣子。

卜凡道:“你我之間,還有什麼話不能説?”上官儀笑了笑,道:“每天晚上在於府裏,我都要替於先生抄寫一部他自己編著的醫書…·”卜凡又一怔,面上怒一閃,不覺提高了聲音,道:“他連晚上也不讓老弟好好休息?我還以為…”上官儀搖了搖手,道:“小點聲,別讓小王聽見。我一直覺得他那部醫書很有些奇怪。”卜凡道:“怎麼個奇怪法?”上官儀道:“那裏面有很多藥方好像都是卜先生的字體,你是不是替他開過藥方?”卜凡的嘴立刻閉緊了。

上官儀道:“我仔細看過他的大作,好像只要是卜先生開的藥方,相應的病情都很奇怪。”卜凡微微一笑,道:“朋友之間,相互幫幫忙嘛,這有什麼。”上官儀淡淡道:“原來卜先生知道,倒是我有些多嘴了。”卜凡又微微一笑,抬眼看了看門外,道:“天不早了,我該回去了,老弟就在這裏安心住着吧。”上官儀詫異道;“你不見見於先生了?”卜凡笑道:“下次吧。再説,現在見了我,他面子上只怕也會有些掛不住。”上官儀一笑,道:“我送你。”這一送,一直送到了彰儀門外,上官儀回到於府時,天已經黑透了。

他急匆匆地走進自己住的東跨院,推開房門,不愣在當場。

自十七那天一晤後就再也沒與他碰過面的於西閣竟坐在書案前,翻看着他自己的大作。

上官儀一怔之後,旋即微笑道:“在下的字寫得不太好,不知於先生是否滿意?”其實,他一眼就看出於西閣翻看的是他自己的原稿,上官儀的抄寫本還與他清晨出門時一樣整整齊齊地疊放在書案的一角。於西閣顯然連碰都沒有去碰。

上官儀心裏很清楚這是為什麼。

於西閣抬起頭,臉上竟然很難得地掛着一絲笑意。只是這笑容很生硬,一看就知道是硬擠出來的。

“很好,很清楚,字也很漂亮,只是煩勞上官公子了,於某心裏真是太過意不去了。’”這樣的話竟然會從於西閣嘴裏説出來,如果上官儀不知道其中內情,絕對會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了。

他微笑道:“哪裏,於先生太客氣了。”於西閣欠了欠身,面上笑意更濃,道:“坐,坐。”上官儀坐下了,雖然仍微笑着,卻在心裏無奈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