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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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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他不會嚇人的。已經拿一塊被單把他蓋上了。他死得很安靜,可憐的巴布。”於是,兩個老太太向奎克萊依家走去,一路上碰見許多人,這些人們坐在鋥亮的汽車裏,壓兒沒注意到她們倆。她們是兩個年紀很大、相當簡樸、甚至很窮的女人。於是,兩個老太太從她們生命的起點向前走去,她們的皮仍然渴望着的安把她們連在一起。她們周圍那些早就司空見慣的東西現在看起來那樣陌生,而且須臾不可或缺。艾米·帕克邊走邊向她看見的東西微笑着,一棵樹、一個罐頭盒、一片灌木叢…儘管,當然,她沒怎麼被糾纏進去。

還有一隻山羊,一隻名字叫“南”的母山羊,是這位已故男人的財產。這隻羊跟着他的姐姐到了帕克家,現在跟在兩個女人身後,得得地跑着,還不時搖晃着腦袋,咩咩咩地叫着,因為它的rx房脹得慌。要不然,它肯定會忘記自己尷尬的處境,伸長脖子去吃樹葉,還要把樹葉從樹枝上貪婪地揪扯下來。但是它還記着,便只好咩咩地叫着,得得地跑着,拉下黑的羊糞蛋,懷着希望跟在這兩個女人身後。

不一會兒她們就到了奎克萊依家。艾米·帕克是個軟弱的女人,她一輩子幹什麼都不成功。此刻,她祈禱着,希望上帝給她力量。而多爾·奎克萊依更有信心。

他們帶走多爾,把她關進班加雷一座瘋人監獄,那倒是個可愛的地方。她的朋友帕克太太從這次打擊之下恢復過來之後,那年冬天去看了她一次,還帶去一些心挑選的桔子和一些棗子。多爾和先前不一樣了。在一間明亮的屋子裏,她坐在一張靠背很直的椅子上,和來訪問她的人談話。看見這個人她顯然很高興。

“你身體好嗎,多爾?”艾米·帕克問道。

“是的,我很好,”多爾沒打采地説。

她的臉蛋脹鼓鼓的,和先前留給人們的印象不一樣。

“不管怎麼説,你的體重是增加了,”艾米·帕克説。

“這是吃板油布丁的緣故,”多爾·奎克萊依臉上閃現出一絲陰鬱的光。

“你有什麼事情要告訴大夥兒嗎?”艾米·帕克問。

“或者有沒有捎給周圍鄰居們的口信?”

“我的弟弟也經常不斷地這樣問我,”多爾説。她坐在那兒,身體向前稍傾,就像一個坦誠的男人。

“我不記得要對人們説什麼了,艾米。以前倒是總記着,而且非得對大夥兒説説不可。現在,我已經路了,”她邊説邊向四周張望着,就好像她簡直不能這個充滿了瘋狂彩的秘密。

“我的姐姐不讓我説呢!”

“可是,多爾,你們家不都是男孩子嗎?”艾米·帕克説。她本來可以挨個兒數出他們的名字,因為在這種情況之下,很難談什麼有實際意義的話。

“我姐姐就是個姑娘嘛!”多爾説。

“她知道那些東西叫什麼名字。她知道聖人都是誰。有時候到了夜晚,我們點着燈,她就給我們講上帝的恩惠。只有我們倆,那時候可真美。因為我自己一直不懂得多少事情。我知道動物的習,它們的足跡和巢。我有一盒子彩石和四片只有葉脈的樹葉。所以,你看,姐姐就不得不告訴我許多事情。她總是非常和藹。直到那天她拿刀把自己砍了。她將那把星期四敲打了一整天的很大的切刀擱在脖子上,説:‘巴布,上帝要收你來了。’可是我還沒有被收走,艾米。你説,這也算善良嗎?”她俯身向前,似乎要懷着這種心境鑽進朋友那雙眼睛裏。艾米·帕克看到,多爾·奎克萊依非常痛苦。

“我們總是為了一個目的而受苦,”艾米·帕克説着挽起朋友的手。

“可我是個愚蠢的人。歐達烏德太太臨死時,我也回答不了她的問題。”

“歐達烏德太太?她在哪兒?”多爾·奎克萊依問,攏着她的頭髮。

“你知道的,她已經死了,”艾米·帕克説。

多爾開始翻艾米·帕克帶來的那個紙袋,嚼着一顆可愛的、桔黃的棗子。

“這棗子好吃,”她説。

“我一直愛吃甜食。我還是個小姑娘的時候,那些修女們經常説,這將是我的大罪。”她微笑着。

那麼,就算是罪過吧,多爾。艾米·帕克本來想這樣説,可是沒有。而是離開她的朋友,由着她這樣升入天堂。

艾米·帕克坐着一輛開得很平穩的公共汽車回家。大家坐在一輛車上息、冒汗、開玩笑、腦袋痛。她沒等售票員過來,就把板在手裏的錢掉了。不過,這沒有什麼關係。她默默地坐在那兒,一直想着在多爾·奎克萊依和歐達烏德太太心裏攪動着的那兩把“孿生”的刀子。那麼,除此而外,還會有什麼樣的磨難呢?她問自己,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種恐懼,雖然她正在回家,回到丈夫的身邊。他是一個那樣沉靜的人,他也許在最後一刻才站起來,對她説些什麼。斯坦會知道的,她心裏想。

於是,她得到了安。於是,冬天蒼白的天空一閃而過,公共汽車裏所有人的身體都撞在了一起。因為她是個膚淺的、耽於聲口腹之樂的女人,做過最後的坦白與懺悔之後,艾米·帕克甚至很快就又想起曾經是她的情人的那個男人,想起他那生着斑點的小腿,想起吊襪帶怎樣勒着他的肌膚。她曾經多麼厭惡他,她又多麼希望能和別的男人做愛,跟他們一起漂盪在深深的、愛的大海。忘掉他們的名宇,卻記着他們的面容。到垂暮之年,在某一個冬天,當那面孔已經沉淪黃泉的時候,他們的眼睛卻依然熠熠閃光。

蒼白的天空從這輛向家鄉駛去的公共汽車上掠過。

“哦,”老太太怯生生地説,大夥兒都瞧着她。

“我把一先令掉在地上了,剛才公共汽車太擠,沒法彎去找,也許在誰的腳底下。”大夥兒都挪來挪去,四處搜尋,跟這個丟了錢的老太太開着玩笑。

終於找着了。

“在這兒,太太,”一個很熱心的男人説。

“它兔了你步行回家。”大夥兒都笑起來。

老太太也微笑着,但是垂下眼睛。跟他們待在一起,她很有點自慚形穢的覺。有時候,她的那種素樸會像電火一樣閃光。天空最後一抹蒼白從頭頂掠過。天已經晚了。她的外套領子上裝飾着一塊兔皮。此刻,她把它拉過來,捂到喉嚨上,似乎是在防備會有刀子刺進來。這樣,她覺得得到了一點保護。後來,他們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