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瑩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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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最早是某個女孩,然後是某某女孩,隨後又是另一女孩。
在與陳重最早戀愛的那個階段,我不在他身邊的時候,總會有不同的女孩陪着他。我問他:“會不會有一天,我也像那些女孩們那樣,永遠從你的身邊消失了?”他望着我的眼睛:“我可以離開任何人,但如果離開你,我會死的。”無數次凝視他的眼睛,確定他沒有在騙我。我就相信了,那其實沒什麼。
女孩子很小就愛上一個男人,會讓自己變得沒有原則,或者最終把他的原則拿來做成自己的原則。一點都不奇怪,每個人對人生的最終觀點,都來自自己身邊最接近的那些人。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失去自我,我從來沒有考慮過。
十八歲時陳重説我們結婚吧,問他為什麼忽然想結婚,他説:“你想讓我成為最好的人。”聽見那樣一句話之後我就答應了,我知道他是個壞人,做過很多壞事,甚至還告訴我他殺過人。小時候不知道害怕,覺得他是酷,長大以後已經開始擔心,知道那樣下去是危險。
一直很堅決的認為,無論陳重是好人還是壞人,這輩子我都會跟着他。但聽見他説想做一個好人,我第一次發現自己並不像自己想像中的那樣堅強,原來我一直都怕他那樣永遠壞下去。
新婚第一夜,我幸福地抱住陳重,卻不願和他做愛,我知道他做完會疲倦,迫不及待想睡覺。我想和他好好説話,永遠不停地説下去,永永遠遠。
“我以為,你永遠都不會想結婚呢。”
“我以為這輩子自己不會想要結婚,我每多走過一段路,多越過一道邊界,就會多丟掉一絲幻想,我覺最後會是死亡…可是,有你在等着我,我還是拼命地…”陳重的聲音變得嘶啞:“越來越拼命地想走到這個家。”那是第一次看他淚,我一直以為他像個鐵人那樣,永遠都不會哭泣的,即使是鮮血滿他的臉頰。當我看見他的淚,無聲無息的洶湧着出來,還以為是幻覺。
“你在害怕什麼?”
“我什麼都不怕。”陳重説。可我去幫他擦着臉上的淚,卻似乎越擦越多。
我悲傷地望着他,覺得自己那樣無用。每次自己哭起來,陳重只要輕輕撫摸我的頭髮,説一兩句貼心的話,很快就哄得我破涕為笑。而看着他哭的時候,我竟然無能為力。而我,今天已經是他的老婆了,不再僅僅是小朋友。
“怎樣才能做好你的老婆,你教我做好不好?我什麼都不會啊!”陳重説:“這一輩子,無論發生什麼,我們兩個永遠都彼此相愛,永遠也不要分開好嗎?”我用力點頭:“跟着你哪怕一起去下地獄,我也會拉着你的手不放。”然後陳重安靜了下來,對我説:“我們做愛吧,我想聽你叫牀的聲音。”4結婚是一個人真正意義的長大,我開始明白一些原本簡單事情,比如爸爸媽媽小姨他們三人複雜的關係,以及今天的因果。過去那些年我苦思冥想都不能想通的東西,只用了很短的一段時間,突然在腦海中整理得清晰無比。
我想如果自己早點明白就好了,説不定可以幫助把那些傷痛減至最輕。
結婚後陳重完全變了一個人,以往他身上所有的暴戾和煩躁似乎一掃而空,變得喜歡微笑而且目光温柔。講話開始彬彬有禮,越來越像個公司老總的樣子,穿整齊的西服去上班,認認真真做生意。
也不再和過去那些朋友整天跑去類似ktv那些場合喝酒,製造出各種各樣的是非。更多的時間喜歡呆在家裏,在我洗碗、洗衣服的時候,他在旁邊摟摟我的,貼着我的耳朵説些悄悄話,偶爾幫我打碎幾隻碗什麼的。
覺得那是我真正的幸福。
偶爾傳出緋聞,也是稍縱即逝,輕得像正午透窗而入的光線中,一縷淡淡煙塵。
陳重骨子裏好,有時候和他走在街上,他會盯着某個漂亮的部眼睛發直,我就笑他,想摸就去摸呀,你本來就是個氓。
他表情猥瑣下,躍躍試的樣子讓我很安。
如果在過去,他看見喜歡的女孩會想辦法摟進自己懷裏,而不是站在某處,衝着那漸漸遠去背影伸出手,虛無地握一握,然後再握一握。
“陳重,我讓你覺到不快樂了嗎?比如變得膽怯,比如不再做自己愛做的事?”陳重説:“沒有,你只是讓我變得懂得收斂,而不是膽怯。我知道如果我真去摸一下,你也不會真正生我的氣,最多罰我回家多陪你做上幾次愛。我沒有不快樂,只會覺得幸福。”好女人能把男人變得戀家,陳重的爸媽開始喜歡我,誇我把陳重改變了個樣子。我就偷偷驕傲地,笑上那麼一笑。以前他們都不怎麼看得上我,我心裏是知道的。
5爸爸去世那年我十五歲,總記得最後一次見到爸爸,他曾經對我説過的那些話。
爸媽一直沒有離婚,但最後那幾年他們變得一句話也沒有,而爸爸即使有假期也不怎麼回來。當我們兩個人假期重疊,我就過去那邊看他。
我不恨小姨,因為她和芸芸都那麼可憐。是她搶走了爸爸嗎?我問過媽媽,媽媽説不是;我又去問爸爸,爸爸也説不是。
最後那一次見爸爸,我問起了爸和媽媽小姨之間,他真正愛的是誰。
爸爸説他愛媽媽,可是媽媽恨他;他也在恨媽媽,覺得是媽把三個人都上了絕路。
“你們都相愛對嗎?為什麼卻會把所有人上絕路呢?”
“愛也會得人無路可走,等你長大就會明白了。”我已經開始戀愛,覺得自己或許算個大人,纏着爸爸問了他很多問題,最後卻沒有明白,為什麼三個本來彼此深愛着的親人,最後都要躲在一個人的角落裏,過着各自孤獨晦暗的生活。
那年秋天,爸爸遭遇海難,媽媽收拾爸爸的舊照片,挑出來一張繫上黑紗。
我問媽媽,為什麼要在爸爸死了之後才重新在家裏擺放他的照片呢?其實他活着的時候,你對他説一句温暖的話,比現在多少眼淚都讓他覺得安。
媽媽説:“他傷害了我的親人,瑩瑩,如果有人那樣傷害你,我會不顧一切殺了他。”
“不,媽媽,爸只是在和你結婚之後,又愛上小姨,他傷害了你才對。”沉浸在失去爸爸的悲傷裏,我變得語無倫次:“曾經有人傷害過我,可是你並沒有殺了他,你讓我什麼都不要説。他雖然被人殺了,但是殺他的那個人不是你。”
“你在恨媽媽嗎,瑩瑩?”
“不,我愛你們所有人。”我難過得大哭了起來。
好長時間都鬧着陳重陪我,在陳重懷裏總想起爸對我説,他最想得到的,是媽媽一句原諒。我答應爸爸回家之後好好向媽媽求情,每天不停在媽媽面前説爸的好話,終於纏得媽媽答應好好考慮,可是還沒等到爸最後聽見,他就永遠離開了。
我並沒有恨媽媽,包括她不答應和爸爸和好,或者我被人猥褻那件事她教我沉默。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他不能原諒爸爸,不就是爸爸和小姨睡覺嗎?而媽媽,她不也和別的男人睡過覺?我小時候不懂,現在卻已經懂了。
我一直包容陳重身邊所有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在幫媽媽原諒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