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事出有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恩?”我見那黑衣人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忍不住笑了,“你誤會了,我不是畫上的那個人。”
“不是?那為何你們會如此相像?”黑衣人還是緊盯着我,眼眨也不眨,“你們分明生得一個模樣…”
“唉…相像?我覺得一點都不像…而且我是男…”我猛地住了口,想起自己披散着的長髮,如果硬要説我是男人,恐怕也沒人會相信。畫上的女子媚眼離、顧盼生姿,是一個顛倒眾生的人間尤物,只要是男人恐怕都無法抵擋她的。而我舉止魯、格豪放,活一個假小子,和她本不據可比,我和她是越看越不相像,“你看那畫紙都泛黃了,想來已有些年月了,如果那畫上的人真是我,我現在至少也有三、四十歲了。”
“説的也是…但,這也太不可思議了,”那人的眼睛望了我一眼,又轉頭看了看那畫,“這樣的絕世美人,莫説人間,恐怕天上也難找,怎還會有一個如此相像的人?”他有雙好看的棕眼睛,但此刻他望着我的眼神卻近似輕佻,又似放蕩,更似侵略。
他的目光太過放肆,我立時有些不快,低頭指了指他架在我脖子上的劍,“我們非得這樣説話麼?”
“哦?失禮了!你是何人?為何在此?”黑衣人一愕,連忙收回了劍,“方才在樹下向我發出警告的人也是你麼?為何要救我?”
“呵…是我。我是宮中侍衞,而你是刺客,這話應該由我來問你才對吧?”我低頭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頭巾,上頭沾了些許塵土,讓我好生雄,“你是何人?為何深夜入宮?是想刺殺皇上,還是想偷盜宮中寶物?”
“你是宮中侍衞?”那人猶豫片刻,才開口答道:“當煬帝還是晉王時,我父親曾是他的部屬,因為小事觸怒了他,全家慘被誅殺,只有我一人僥倖活了下來,我此次入宮是為了報仇。”他為報仇而來?看着不像…我抬手撥開臉頰旁的亂髮,長髮順着手指的撥動,隨風飄散,我訝異地發現那黑衣人的眼中居然閃過一絲戀。
那雙褐瞳中直出狼一般的野光芒,“你的長髮很美…”這個人如今身處險境,命危在旦夕,竟還有心情來評論我的頭髮?我頓時哭笑不得,尋思着是不是該給他點教訓,“雖然侍衞一時半會追查不到這裏,但你還是趕緊走吧。出了門口,朝東殿去,那裏的守衞較少,而後是被侍衞擊斃或是順利逃,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多謝了。”那人也不含糊,道了聲謝轉身要走,忽然又停了下來,側頭看着我,“可否告知你的姓名?我還有機會再見你麼?”
“在下風明。”我上前一步,“對了,我好歹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可否讓我看看你的樣子?”
“呵…”他笑而不答,眼中自信的神采彷彿在告訴我:有本事自己來看吧。
“如此,得罪了。”我輕笑着,忽然拔劍向他刺去。
“你!”那人驚詫地叫了聲,足尖一點,轉身避讓。
我也不進,一翻手腕,長劍在半道上折了回來,雖然沒有刺中他,卻正好挑開了他蒙面的黑巾。
稜角分明的臉龐,兩道濃濃的劍眉,一雙炯炯有神的褐眼眸,高的鼻樑,明晰的線…他居然是個頗為英俊的男子。
“噓…”我忍不住吹了聲口哨,“你劃開我的頭巾,我挑下你的面巾,我們就算扯平了。”
“你…”他的眼中突現殺機,手也按上了劍柄。
“我勸你最好不要妄動,若真打起來,我可能不是你的對手,”我收劍回鞘,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但你想在幾招之內將我制服,也是不可能的。一旦打鬥聲驚動了外面的守衞,你再想逃走,就是難如登天了。”
“你究竟想怎樣?!”他雙目圓睜,已有些惱意,卻又頗無奈。
“我只想知道,你入宮的真正目的。”我笑地看着他,“其實你不説我也知道個大概,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是突厥人。”那人的臉立即一變,卻沒開口。
“‘其甚赤,睛若琉璃’這是突厥人地徵,而你高鼻深目,眸赤褐,確實不像中原人士。練武的人都知道,握刀和提劍的手勢其實是不一樣的。你雖然拿的是劍,但剛才的那一擊,卻是用拔刀的方法出了劍,且你的攻勢不是刺,而是用劈。”我邊蹙眉思索,邊説道:“而突厥人慣用彎刀,那刀很有特點,刀身厚重,刀鋒卻如剃刀輕薄,所以握的姿勢和別的刀都不同。應該説你棄刀用劍,為的是掩飾身份,可惜卻是蓋彌彰,適得其反。”
“還有呢?”他這時也平靜下來,定定地看着我。
“還有…你一定是那羣突厥人中身份最高的人,所以他們才會不惜以身抵禦侍衞,好掩護你逃。”李世民對突厥很有研究,他的房間裏有很多介紹突厥的書稿和資料,我在李家的時候,整閒着無事,就把這些書和資料都看了個遍,所以對突厥文化並不陌生,“突厥人以狼為圖騰,喜歡在兵器和服飾上繪製狼頭。剛才你轉身躲避時,我看見你中所繫的一條狼紋帶,這帶飾是黃金所造,為突厥貴族所佩帶,所以你的身份一定不低。要怪就只能怪你太愛顯擺,出門辦事時都不忘把黃金帶繫上,這才了自己的身份。”那人愣了下,居然抿笑了,“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那你不妨再猜猜我此次入宮的目的。”我捻起一縷髮絲,放在手裏把玩着,“你當然是來江都軍情的,入宮是為了尋機刺殺楊廣。因為楊廣一死,中原必然大亂,到時你們揮軍南下,不費吹灰之力就可平定天下,從此便可駕御中原,建立千秋大業。我説的對不對呢?”他上前一步,視着我,“你究竟是何人?為何會知道得如此清楚?”我沒有理會他的問題,兀自往下説:“可惜你們錯估了形勢,如今羣雄並起,各路反王割據一方,天下早已四分五裂,就算楊廣死了,對中原的局勢也起不了多大的影響。”
“你…你真的是楊廣的侍衞?以你的能力,留在這裏,確實太可惜了。”他又踏前一步,距我只有一臂之遙,“你願不願意和我走?你若肯助我一臂之力,我保證你以後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呵…多謝你的好意了…但,”我忍不住笑了起來,一有機會,我就會逃離皇宮,遠離這些是非爭鬥,當然不可能跟他走了,“但我是人一個,要的是閒雲野鶴的生活,榮華富貴我恐怕是無福消受了。”
“也罷…”他頗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也不再多説,拱手道:“如此,後會有期了。”説完,他輕手輕腳地推門出去,隨即消失在夜幕中。
我回身望着牆上那幅老舊的畫,緊盯着那婀娜地立於泛黃畫紙上的長髮女子,她如絲的媚眼透過時空,温柔蝕骨地笑望我,似乎在對我婉轉地講述某一段逝去的歲月,我甚至可以覺到她心中所承載的那份永遠也抹不掉的悽楚與凝重,美到極處,能傷人心神。我與她,恍如前世,也許邂逅過,恍如隔世,也許相望過。悉、親切,但又陌生,好奇怪的覺,她究竟和我有什麼關連呢?
***********************
最終宮中的侍衞也沒抓住那個突厥人,宇文成都就把先前殺的那幾名刺客拿去向隋煬帝差,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立過後,雪終於停了,但不下雪的冷比下雪的還冷。天空清晰而明亮,悠悠的白雲,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會消失。
“白雲千載空悠悠…”我靠着樹,悵然望天,有風掠過,那雲慢悠悠地移動了,或許它並沒有動,只是我看但久所以才產生了錯覺。這段子宇文成都估計忙着籌劃謀反的事,並不常來找我,但對我的盯梢卻一點也沒放鬆。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鶯啼燕語,我轉頭看去,原來是幾個來打掃庭院的宮女。
因為我背靠着長廊,那大樹剛好將我擋住,她們是不會瞧見我的。
她們邊打掃邊説笑着,順帶着還聊些宮中的八卦。我不聲不響地站了一會,正打算轉身離開,“風護衞”這個字眼忽然從她們的嘴裏蹦了出來。
我不愣了下,什麼時候我也成了宮中的熱門人物了?成為宮女太監們茶餘飯後蹈論焦點了?
人就是這樣,總控制不了好奇心,凡是和自己有關的事情,就是忍不住想聽聽。伸出去的腳慢慢又收了回來,我重新靠回柱子上傾聽着。
只聽一個宮女説道:“哎喲,説起那風護衞,他不管何時何地總是一副令人不心口發疼的俊俏模樣。”另一個尖嗓子的宮女也附和道:“是啊,風護衞確是個罕見的美男子呢。那秀氣而緻的臉蛋,清澈明亮的眼眸…倘若不是他眉宇間散發出一種率瀟灑的英氣,舉手投足間又十分豪邁,我還真以為他是個絕的女子呢。”旁邊一個稍微年長的宮女冷哼道:“哼,絕的女子?風護衞若真是女子,恐怕你們這羣丫頭都得哭死。”我強忍住笑意,心説,外頭幾位大姐別再誇我啦,再誇下去我真會以為自己風liu倜儻、帥得天下無敵,而後虛榮心不停膨脹,想不臭自戀都難。
最先説話的那個宮女嘆道:“唉…反正我們已無望能侍奉皇上,若是能得到風護衞的青睞,嫁給這樣漂亮英偉的男子,那此生也無憾了。”
“恐怕你們都沒機會了。聽説風護衞喜歡的是文思殿的小宮女玉兒。”年長的宮女哼了一聲,“前些玉兒眼看着要被杖斃了,風護衞不顧殺頭的危險,也要向皇上求情,那玉兒就這樣死裏逃生了。”
“玉兒?那丫頭圓頭圓腦的,風護衞怎會看上她呢?”尖嗓子的宮女吃吃地笑了起來,“説也奇怪,風護衞不知道是施了什麼魔咒,連皇上都喜愛他。”聽到這,我不由地在心中嘆道,我可沒施魔咒,隋煬帝之所以會對我這樣好,估計就是因為我和那畫上的女子有幾份相象吧。
“不會吧?風護衞再怎麼俊俏,他也是男子啊!皇上後宮佳麗無數,應該沒有那斷袖之癖吧?”最先説話的那個宮女又説道:“不過,説來也奇怪,皇上對風護衞好得確實有些過頭了,每噓寒問暖不説,進貢來的寶物,不先賜給皇后嬪妃,反而都給了風護衞。”
“不止皇上對風護衞好,連宇文將軍都對他寵愛有加呢。”年長的宮女補充道:“宇文將軍看風護衞的眼神,柔得都快滴出水來,那可不是男人看男人該有的眼神。聽説前些子那刺客闖入宮的時候,宇文將軍衣衫不整地從風護衞的房裏出來呢!”
“不會吧…莫非宇文將軍也…”尖嗓子的宮女沒再往下説了,因為李公公正從中庭的門口進來,他大聲呵斥道:“你們幾個在這裏嘀咕什麼?中庭打掃完了,就趕緊去掃前院!”
“是!是!”幾個宮女慌忙答應着,爭先恐後地往前院跑去。
我等她們都走光了,才緩緩從柱子後走出來。
“唉…”眾口可以鑠金,空來風真是可怕,我無奈搖頭,轉身往後殿走去,正巧玉兒抱着個盆栽面過來,她遠遠地望見我,便想繞路從偏殿走,這些天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她一直躲着我。
“玉兒!”我喚了她一聲,她聽到我的叫喚,掉頭走得更快了。
“等一下!”我幾個大步趕上玉兒,硬是從她手裏接過那個沉重的盆栽,“你一個女兒家,怎麼也做這樣的活呢?”
“你…你既不喜歡我,又為何要對我這麼好呢?”玉兒低着頭默默地和我走了一段路,忽然冒出一句,“那風護衞不顧殺頭的危險,為玉兒向皇上求情,我以為,你是喜歡我的…”
“啊?”我愣住了,好一會才明白過來,心中不由暗暗叫苦,不知該如何向她解釋那次的“烏龍”事件。憑心而論,玉兒是個討人喜歡的女孩,和我也聊得來,我和她應該可以成為很好的姐妹,可是…唉…
“算了,我明白的,像我這樣的人,怎能配得上風護衞…”玉兒瞬間紅了眼眶,哽咽着説道:“你其實是討厭我的,對不對?”
“當然不是了!我是喜歡你的,否則那次也不會救你了,但是我…”我忽然住了口,因為我發現這樣的解釋無疑是越描越黑。
果然,玉兒的眼睛瞬時發亮,“你喜歡我?”
“其實我…”我正猶豫着是否要將自己是女兒身的真相告訴玉兒,前面的衍慶宮忽然傳來一陣怪笑聲。
我偏頭看去,只見一個披頭散髮、衣衫破爛、蓬頭垢面的女人從衍慶宮裏狂奔出來,她邊跑邊咯咯地怪笑着,“皇上,皇上,等等我,等等我啊…”她抬頭望見我,立刻連蹦帶跳地上來抱住我的胳膊,“嘿嘿嘿…皇上,皇上,我就知道你會來看我的…你還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啊!”玉兒嚇得尖叫一聲,緊抓着我的衣角,立即躲到我的身後去。
“你…你不是…”我低頭仔細看去,而後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這個發瘋的女人居然是王昭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