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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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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微一凝思,便明其理,好笑應承。

賈赦留到人散時,給賈母請過安,又受了晚輩的禮,方親自接賈母回賈宅。

他進京後先回了家中,已見到撤去敕造榮國府匾額後掛上賈宅的府邸,心裏不是沒有傷。雖説兒都説自己家仍稱榮國府未免逾制,然而畢竟是御筆親題,是先帝命人建造的府邸,絕不能隨意改換門面,所以一直掛着榮國府。

及至到賈母房中落座,不等賈赦開口,賈母道:“你放心,寶玉已經成了親,等外面的宅子收拾妥當了,就叫他們從這裏搬出去。”賈赦一怔,隨即暗惱,起身道:“兒子幾時説要趕寶玉他們出去了?母親如此,豈不是叫外人知道後笑話我這個做大伯父的不慈,趕回京城來單單是為了趕走侄兒侄女?”若是賈政在的話,他大約會如此打算,偏生賈政不在,只有幾個侄子侄女,賈赦再糊塗,也不會任由他們幾個自生自滅。雖然榮國府敗落了,可是他們住在這裏,終究還能託庇於自己和賈璉。他不為自己想,也得為子孫着想,名聲略遭一點作踐可就好不了。

聞聽此言,賈母微微一愣,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知賈赦一直在背地裏説自己偏心,只是為人母、為人、、為人媳,她那時在府中兢兢業業,自然偏愛老實本分的兒子,且又是小兒子,不想倒得了賈赦的怨恨,所以她早有提防,誰知他居然説不會趕寶玉等人離開?

和住在外面相比,賈母當然知道寶玉留住在府裏的好處。於是,她略顯急促地問道:“你允許寶玉仍舊住在現今已經屬於璉兒的宅子裏?”看到她的模樣,聽到她的語氣,賈赦眼裏閃過一道諷刺,心裏如何不明白賈母的心思?但是他垂首立在下面,旁人自然看不到絲毫,因此,他淡淡地道:“自然。不説別的,單説蘭兒母子,珠兒十來年前就沒了,蘭兒年紀小,珠兒媳婦守着他過活不容易,如何能另立門户?便是想另立門户,也得等蘭兒大了有了本事再説。環兒只比蘭兒大兩歲,今年還不到十四歲,文不成武不就,也是不能立起門户。寶玉年紀最大,也不過十六歲,偏生他這些年來一事無成,在外面住着誰能放心?”一席話説得底下人等動不已,尤其是李紈母子和趙姨娘、賈環,他們誰都不願意離開府邸,畢竟有人庇佑和沒人庇佑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提到賈蘭母子和賈環時,賈母的神略有些淡,提到寶玉,她眼中一亮,臉上出一絲笑容,慨道:“我如何不知外面的艱難?只是你們兩房雖未分家,可他們父親畢竟判了放,哪裏還能住在這裏?恐連累了你們,所以才買了幾處宅子,打算分與他們。”聞言,賈赦嘴角微微一撇,瞅着形容略瘦的寶玉,面上似笑而非笑。

賈赦私下已經詢問過林如海了,賈母一共買了三處房舍,明面上都是三進的院落,實際上有好壞大小之分。放在寶玉名下的院落最是緻恢弘,一共三十二間半,建成不過數年,傢俱齊全,又有一處小花園子,紅梅翠竹,頗有江南小築的雅緻氣象,且離林家極近,左鄰右舍多住顯貴,那裏常有官兵巡邏,十分安寧。給賈環和賈蘭的房舍卻是尋常,不説一共只有十六七間房舍,而且坐落在西城偏南的地方,這兩處房舍雖不至於靠近南城,但和賈母給賈寶玉預備的居所相比卻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長安城有一句話世人皆知,東富西貴,南貧北賤。

東城所居多為富商,西城所居多是顯貴,當然也不是一言概之,其中也有許多百姓,南城窮幾乎都是尋常百姓,北城賤而從事下九的人極多,平素也有些混亂不堪。

當年的榮國府和現今的林家,都是坐落在西城,極近皇宮。

賈赦心想,和賈蘭賈環相比,賈母最疼寶玉,定是賈母打算留下極多的梯己悄悄給寶玉,不想叫賈蘭和賈環他們知曉,所以才將他們安置得彼此距離遠些,到那時,就算寶玉吃得好住得好用得好,賈蘭賈環他們離得遠,很難得到消息。

賈母從前偏心,如今仍然偏心,賈赦一是對侄兒侄孫不忍,二是心裏着實氣不過,她越是不想讓賈蘭賈環知曉她留給寶玉的東西,自己越是想讓他們住在一處。

於是,賈赦笑道:“從前富貴的時候沒有分家,此時二房貧賤了卻要分家,讓外人説我無情不成?宅邸極大,院落又多,我瞧他們現在住着甚好,不必搬家了。我雖十分無能,可璉兒卻很長進,縱然不在京城,他有那麼些同年同窗,也能託人照料他們幾分。”説完,對賈蘭母子和賈環道:“你們只管安心住下,有我呢,不必擔憂後之事。”李紈動不已,忙命賈蘭磕頭,賈環亦跟着行禮,臉上俱是敬

賈赦見狀,倒生出幾分憐憫,抬手叫起,道:“聽説家裏遭了難,我這回來,太太和璉兒媳婦她們預備了許多東西,都是你們現今得用的,一會子打發人送到你們各自房裏。其中預備了許多書籍,有璉兒用過的,也有沒用過的,雖説幾個孩子不能從科舉出身了,可是讀書明理,他們讀的書多了,有了本事,再有璉兒和姑太太家照應,將來未必沒有機遇。”雖説極恨賈政,可面對年紀輕輕的侄兒侄孫,賈赦實在不忍袖手旁觀。

別人猶未如何,李紈卻是大喜過望,身形微顫,難以自已。有了賈赦這句話,將來賈蘭年紀大了,文武兼備,完全能從軍立功,消去官奴之身份指可待,這樣的事情屢見不鮮。

賈赦目一絲讚許,為母則強,李紈倒是個極好的。

不過,他轉眼見到賈母並湘雲眼裏都出一絲異樣,前者是淡淡的不喜,後者是濃濃的憤恨,不覺心中納罕。

偏在這時,寶玉驀地大哭出聲,撕心裂肺似的,叫人聞而落淚。

不料,賈母和寶釵卻是神一動,略見喜

原來當初賈家壞事,女眷皆鎖於宅邸中,不似男丁皆入牢獄。牢獄中既髒且亂,是非極多,寶玉自小嬌生慣養,何嘗經歷過這些?當便是面無人,在獄中渾渾噩噩多時不見好轉,多虧賈蘭照應着,才沒被別人欺負了去,兼牢獄中以酸齏為食,破氈為衣,通靈寶玉又被搜了去,因而極是難過,寶玉被嚇得神魂似無。

後來出了獄,通靈寶玉因是寶玉的命子,賈亦知,託了人才將通靈寶玉送回賈母處,與寶玉戴上。即使如此,寶玉仍未曾回過神來,靈秀不及當年。

今見賈赦,且賈赦待他素來慈愛有加,不似賈政非打即罵,寶玉只覺得恍如隔世。

賈母摟着寶玉,動得老淚縱橫,道:“哭出來好,哭出來好。原存了許多鬱氣在心裏頭,又離了命子幾個月,方神思不屬,我見你無知無覺,心裏十分擔憂,今兒這一哭,鬱氣發出來,仔細將養着,也便好了。”寶釵亦含淚而立,神間極是歡喜。

寶玉哭了半噎噎地道:“老爺和太太如何了?”眾人神均是一變,獨賈母長嘆一聲,道:“你老爺已經放,現在途中,怕還沒到地方呢。你太太判了秋後問斬,你是知道的,距今只有半年了。”寶玉心頭一痛,一口血噴將出來。

見狀,眾人大驚失,慌里慌張地擁了上來,賈母忙叫人去請大夫,賈赦卻是蹲□仔細瞧了瞧地上的血跡,抬頭道:“無妨,是淤血。我在外面常聽人説,淤血吐將出來,反倒好了。老太太若不放心,請大夫來一診便知。”賈母自然不放心,請了大夫來,亦與賈赦所言一般無異。

因寶玉之事鬧到二更方散,人人疲力盡,各自安歇後,賈赦知府中細事,遂叫來仍在賈母身邊當差的下人前來問話。

他叫來的是金文翔,即鴛鴦的親哥哥。

鴛鴦早得賈母的恩典出了籍,後來賈家敗落,她用心打點,也用自己的梯己錢贖了哥嫂侄兒出來,她父母都已經沒了,只有兄長一家。她忠心耿耿,雖已籍,仍回賈母身邊服侍,其哥嫂也跟着回來了,他哥哥管着外面的小廝,嫂子管着漿洗的活兒。

金文翔和鴛鴦大不相同,賈家敗落後,賈赦一房獨秀於林,他自然十分奉承,聞得賈赦詢問,便急急忙忙地道:“莫怪老太太不喜,此事説來話長。”賈赦皺眉道:“既是説來話長,那就長話短説。”金文翔見他面嚴厲,忙道:“家裏壞了事後,獨老太太和珠大免於收監,後來朝廷恩典,將其財物登記發還。老太太的梯己不必説了,聽説沒收了大半,只返還了一些衣料傢俱財物,其中還涉及到了一些往事方如此,不知數目幾何,大頭的田莊商鋪都未曾發還,也奇了。不過珠大的私房卻都還給她了,連同嫁妝一起,不説有幾萬,少説有一兩萬之數,莊子商鋪什麼的一應俱在,連陪房下人都還在呢。”賈赦聽到這裏,道:“這是好事,珠兒媳婦有田莊商鋪,便有進益,如何老太太反不喜?”他聽林如海説過,賈母之所以和甄家老夫人一樣只得些許財物,乃因曾經也做過一些不法之事,若非瞧着二人均已八十有餘,怕也要治罪,哪裏還會赦免,又未曾昭明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