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説 阅读记录

第051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林睿乃由林如海教養長大,自是十分放心,唯有賈擔憂,每到晚間,皆同林如海屈指算林睿等人行程到了何處,黛玉亦記掛兄長,掰着手指教林智算子。

林智已會走路了,越發愛跟黛玉身後,他説話比黛玉早些,口齒十分清晰。

見黛玉坐賈身邊想念哥哥,林智頓時十分不滿,搖搖晃晃走過去,扯着黛玉褲腳就道:“姐姐,姐姐,看我,看我。”黛玉低頭看着林智,道:“林醜兒,不要打攪我想哥哥。”林智磕磕巴巴地説道:“林智,林智。”黛玉摸了摸他頭,笑嘻嘻地道:“我知道你叫林智,可是你也是醜兒。不許説這個名字不好聽,你名字可比朱孃兒子好聽多了,他兒子叫狗蛋,雪雁兄弟叫鴨頭,聽聽,還是我給你取名兒好聽罷?”黛玉過年便即四歲,小丫頭早由林如海親自過目挑了上來,除了伴讀兩個丫鬟洗硯、吹墨外,又有四個相伴黛玉長大小丫頭,一個是林如海無論如何都無法忘記雪雁,另外三個則是青鶴、藍鳶、朱雀,六人今年皆是五六七歲年紀,雪雁年紀小,僅有五歲。

林智扁了扁嘴,眼淚眼裏轉來轉去。

黛玉頓時十分不忍,道:“好了,我又學了一篇文章,背給你聽好不好?”林智聽了,得寸進尺地道:“我跟姐姐睡!”賈正擔憂林睿,不知他途中是否吃得好,睡得好,但是聞聽姐弟二人童言稚語,不由得笑了起來,道:“天冷,睡一牀也使得,只是智兒,為娘怕你髒了你姐姐牀!”黛玉握着嘴呵呵直笑,不住點頭,弟弟屋裏被褥因外面下雪,一時竟無法晾曬,只得重換了。她眼珠子一轉,道:“媽別擔心,我去弟弟房裏睡,若是髒了,也是弟弟牀,我那裏還是乾乾淨淨。”賈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真真你個小人!”晚間,黛玉果然命人將自己鋪蓋搬到林智房裏,一時嫌林智掛帳子不好看,一時又嫌林智牀上被子花樣不雅緻,數落了好一頓,方上了牀,姐弟兩個頭挨着頭,枕着一個枕頭,你一言我一語,説了好些話,方閤眼安睡。

圍繞服侍着丫鬟孃正上前,忽見賈和林如海擎着燈悄悄進來,朝她們擺了擺手,取下黛玉攥手心裏書,又給姐弟二人各自掖了掖被角,放下帳子,命上夜婆子丫頭仔細伺候着,方回自己卧室。

雪雁外間悄聲道:“老爺太太真真疼姑娘和二爺,每天都得親自看一回。”因林智痴纏,黛玉搬過來和林智一牀睡,跟着黛玉孃丫鬟少不得也有幾個跟過來和林智孃丫鬟一同伺候,只不過孃和大丫鬟們都陪侍裏間,小丫頭們則外間,另外又有幾個上夜丫鬟婆子。

小丫頭中青鶴年紀大,道:“噤聲,姑娘二爺歇息了,咱們別説話了。”雪雁方掩口不語,幾個小丫頭們同睡一處。

而賈和林如海回到卧室,賈早已卸妝寬衣了,此時坐牀上,披散着萬縷青絲,望着林如海站燈光下,顯温潤如玉,不開口道:“見到玉兒智兒,我想睿兒了,偏又下了雪,不知道他們到哪裏了。”林如海道:“好幾了,走了些路程了。”卻説大船離岸北行,不過數,便離開揚州極遠,林睿站船頭上,望着兩岸景一掠而過,他暗暗想着賈母忽然想讓賈進京用意,即使他年幼離京,並不記事,但常聽父母説起榮國府,自然對他們家行事清楚明白得很,個個都是無利不起早兒。

林睿暗暗冷笑一聲,就榮國府裏那個所謂天生異象賈寶玉,不過是五品官兒次子,居然想匹配他們家千金?也不撒泡照照自己,配得上還是配不上!

林如海林睿八、九歲後許多事便不瞞着他了,因此賈母意結親他亦深知。

鼓瑟走過來道:“大爺,下雪了,咱們去艙裏歇息罷,莫吹了風,叫老爺太太姑娘二爺知道,必然罵我們不經心。”鼓瑟跟隨林如海久,辦事周全,又有一身功夫,對京城江南兩邊事情都知曉,這回林如海特地打發他帶着小廝隨林睿進京,賈還想讓林睿把管家和鳴琴一併帶上,不料林如海和林睿都不同意,只得作罷。

林睿攏了攏手裏掐絲琺琅手爐,轉頭道:“這才下了幾點雪花,你就這樣急?”鼓瑟穿着青羊皮襖,摸了摸袖口一點風,自覺寒風徹骨,笑道:“大爺年紀小,生得又嬌,哪能不急?何況這風比刀子還利,吹裂了麪皮兒可不是小事,揚州再好香脂也撫平不了,到時候只好用藥了,反倒讓人笑話大爺。”林睿素來愛惜容止,聞言點頭道:“這話有理,總不能頂着一臉血口子去給外祖母請安。”正抬步進去,忽然道:“咱們京城宅子有十年沒住了罷?是否修繕妥當?我這回大約要等到趙姐姐大婚後才能回來,差不多一年,哪裏能寄居親戚家?”鼓瑟尚未言語,便聽俞老太太道:“你這孩子,隨着我一道兒進京,難道我們家你住不得?十年沒住宅子,你哪裏能住進去?冷鍋冷灶冷炕,我可不放心。你我跟前,也跟我孫兒一般無異。我既帶你同行,一應起居飲食自然該由我這老婆子給你打點,哪能讓你自個兒費心。”俞老太太一面説,一面從船艙中走出來,身上裹着大黑灰鼠裏子褐褂子,圍着觀音兜,一半不舊,懷裏還抱着一個手爐,笑地看着林睿。

俞老太太早已年過古稀,她比賈母年紀還大些,這些年勞累奔波,雖然比不得賈母榮國府裏養尊處優,反而顯得神抖擻,目光炯炯,神和藹,若不是林睿知曉老夫人殺伐果斷之,怕也只當她是慈眉善目老菩薩。

林睿忙上前兩步,扶着老太太手,笑道:“我倒是想跟老夫人一道兒吃住呢,偏生這回進京要去外祖母府上送禮請安,若去老夫人家中,豈不是彼此都不好看?”俞老太太想了想,點頭讚許道:“我倒忘了,你若上門,他們必然要留你,説不定你連自己家門都未必能進,何況我們家。不過,我若讓恆兒下帖子請你,難道他們還不放人不成?我已打算好了,不管你住哪裏,我給你下帖子,你不許不來。”她打從心裏不大喜歡榮國府行事,如今又意喚賈進京,只是賈不捨獨女幼兒,又稱病不起,方由林睿代她進京,太子妃懷了身孕,多少人蠢蠢動,還不知道榮國府打是什麼主意呢。

俞老太太仍有二子數孫,卻有等於無,心裏只剩下太子妃和俞恆姐弟兩個,雖然太子地位甚穩,但是太子一不登基,俞老太太便一難以心安。太子妃年過三十,忽又有孕,俞老太太一則以喜一則以憂,所喜者自是盼着太子妃多子多孫,所憂者卻是東宮侍妾哪是好相與,太子地位愈穩,她們越想往上爭,也就越容易生事兒。

林睿聽了她話,忙笑答道:“老夫人放心,您便是不給我下帖子,我也得上門討您好酒喝,我可是聽恆兒説了,府上酒窖裏埋着好酒呢。”俞老太太笑道:“還能短了你酒?放心罷。”鼓瑟旁邊聽着,再次提醒道:“外面冷,老夫人和大爺都請進去罷。”俞老太太看了鼓瑟一眼,道:“我記得你跟了林大人好些年,難為你們了,惦記着你們大爺,有細緻。歸兒,一會子取兩罈子好惠泉酒來給他們吃,驅驅寒氣。”鼓瑟聽了,連忙謝恩,目送他們進艙,方命小廝接了俞家管家送來酒。即使是俞老太太賞給他們吃,但是生怕誤事,鼓瑟早代了下面不許多吃,每人僅得了一碗酒,淺嘗即止,剩下復又收了起來。

林睿送俞老太太回去,方轉身到自己艙內。

他和俞恆同住一艙,常常聯牀夜話,艙內如今焚着銀霜炭,有一股細細甜香,林睿不問道:“好香,這是龍涎香,哪來?竟沒見你點過。”俞恆頭也不抬地道:“姐姐打發人送來,我並沒有用過,你哪裏知道?”林睿笑道:“平常未點,怎麼今兒倒點了?罷了,不問你了,必然是丫頭們做好事。咱們進京,還有好長路程,你如此辛苦作甚?這又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外面下雪了,竟是瞧瞧雪景為上。”説着,林睿走過去意去他手裏筆。

俞恆一閃,躲了開去,筆尖穩穩落紙上,道:“既雲非一朝一夕之功,該便益苦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字寫得不如你,該好生練習才是。”林睿暗暗佩服,便是他,也沒有俞恆這份恆心毅力,果然不負恆之一字。兩三年前俞恆字不如他,但是過了這麼幾年,俞恆勤學苦練,書法如同行雲水,已經不比他字差,反而猶有勝之。因兩家常來往,林如海教導他功課時,亦曾指點過俞恆,對此大加讚賞,可巧黛玉書房裏,聽見了還羞了他這個做哥哥一頓。

林睿笑道:“你這樣,叫我情何以堪?”若只這麼一樣,倒也罷了,偏生俞恆只要有一樣比自己略差些,必然十分刻苦,比自己還小一歲呢,大多已與自己持平了。林睿想起林如海平常對俞恆讚譽,不有些懊惱,看來,自己該上進些才好。

説話間,俞恆寫完了字,放下筆,詫異道:“這是哪裏話?咱們該當共勉才是。”林睿搖了搖頭,坐對面,果然不能和他太過較真,拈了一塊點心,入口前問道:“這回我京城停留到趙姐姐出閣,你和老夫人呢?算着子,等咱們抵達京城,太子妃已有五六個月身子了罷?”一面説,一面將點心送進口中,果然香甜無比。

俞恆將字紙整理好,道:“既一同進京,自然一同回南。”林睿猶豫了一下,道:“這一回進京,你可得仔細些,早晚有人找上你。”作為太子妃僅剩同胞兄弟,必然有無數人企圖拉攏討好。

俞恆已經將字紙放進匣中,自己倒了黃銅壺裏熱水洗手,並沒有叫小廝來伺候,低聲道:“你放心,我理會得。”林睿不過提醒俞恆一聲罷了,似他們這樣世家公子,早七八歲上便留心朝堂之事了,免得平常結友人不慎,連累父母家業,俞恆又是從小吃過苦頭,心堅毅,比自己有手段,同時,也聰明。

俞恆坐過來同吃點心,道:“你該當心才是,林大人手裏可握着每年一半兒税。”林睿冷冷一笑,道:“我明白,他們上門拉攏你,為是太子殿下留個好名兒,若是拉攏我,為卻是我父親手裏銀子。只不過,這麼些年了,誰得過好?只是他們看不明白,反而越挫越勇。咱們進了京,必得謹言慎行。”俞恆吃一塊點心,喝一口茶,發覺茶水已涼,僅是微温,不眉頭一皺,到底還是一口喝了,道:“我進了京,少不得要進宮請安,説不定聖人也會宣了你去。”林睿吃完點心,拿着手帕擦手,想了想,笑道:“未必,我一個小孩兒家進宮做什麼?再説了,咱們進京時已近年下,上上下下忙碌非凡,聖人理萬機,哪裏想得到我這麼一個臭未乾小兒。你進宮,千萬不必提我,我還想清靜些呢。”俞恆卻道:“我便是不提,聖人也會問起。你別忘記了,自從林大人接任鹽課御史,便不能從中身了,何況誰不知道太子殿下極看重林大人。”林睿嘆道:“也是呢,現今咱們又好,誰不説已是一家人?”林如海本想獨善其身,奈何終究逃不開,他因點醒太子,太子便宣康帝跟前十分讚譽,幸而林如海不曾瞞過宣康帝,俞恆和林睿一同上學事情,他也事無鉅細地告知了宣康帝,這才讓宣康帝消除了疑心。

正説着,鼓瑟忽然進來,面上凍得通紅,道:“外面雪下得有些大,瞧不清,可巧到了渡口,已經停渡口了,俞大爺和大爺是否出去走走?瞅着雪不停,一時上不得路,另外也要渡口集市上添些食水東西。”林睿道:“回過了老夫人不曾?”鼓瑟笑道:“老夫人説知道了,她艙裏歇着呢,説叫二位爺自己做主。”林睿聽了,起身披上斗篷,道:“我自然要去走走,好容易出來一趟,當地有什麼稀罕玩意兒都得買一些,回去好哄妹妹歡喜。恆兒,你呢?”俞恆卻取筆墨,一擺案上,又支開舷窗,瞧了瞧外面景,道:“你先去,林妹妹喜歡古樸別緻東西,你揀好多買些,我先把雪景畫下來給林妹妹看。等我畫完了這景,再去找你。不然,你等我一起過去也使得。”林睿忙擺手道:“我等你一起,免得你去得晚,咱們未必碰得到,反倒走散了。”俞恆出去看了一回,方回來作畫,默不作聲,唯有一室寂靜。

林睿負手出了船艙,果見雪花十分密集,落水面上,彷彿無數只蹁躚飛舞玉蝴蝶瞬間溶入其中,不來了興致,意詩一首,好寫俞恆畫上,到時候必然得黛玉歡喜。措辭一番,才得了四句,便見許多人往他們這艘船行來,不消片刻,到了跟前。

林睿乘坐乃是俞家之船,並未言語,也沒過去細問,卻見俞家管家過去,回來手捧拜帖,看到林睿,忙笑道:“不知道誰走漏了消息,附近官宦之家聽説咱們船泊此處,便送了拜帖來請,又有許多禮物。”此乃世情,林睿倒不如何詫異,道:“管家只管稟告老夫人和恆兒便是。”管家微微一笑,眼裏掠過一絲讚許。

俞老太太得了信兒,並未出來,只道:“用一等封兒賞賜來人,帖子和東西收下,宴請便罷了。我老天拔地,睿兒恆兒年紀又小,經不起折騰,只管讓他們各自回去。”管家答應一聲,自去料理。

他們一路疾行進京,非止一次,每至泊岸之時,總有人聽得消息,然後來拜,俞老太太接連推了幾次,直到經過大渡口時,實是推不得,方船上見了幾家女眷。和俞老太太一同進京林睿,亦和俞恆一般,平白得了許多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