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堪嗟蝸角爭蠻觸欲向刀頭獻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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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咚”一聲,獨孤宇也跌倒了。這還是因為獨孤宇遊廣闊,竇元恐怕樹敵太多,而且獨孤宇於他又有贈藥之館,他才沒有施展殺手。
竇元點倒了獨孤宇,哈哈笑道:“姓展的小子,輪到你啦!”展伯承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一心和對方拼命,招數使得又狠又妙。竇元在急切之間,倒也未能就傷了他。他自忖武功強於展伯承何只十倍,也就不急於冒險取他命。心道:“反正這小子是逃不出我的掌心的了。我且累他個筋疲力竭,慢慢再收拾他。”展伯承汗如雨下,氣吁吁,兀自拼命招架。劉芒只有一條手臂能夠活動,隨着展伯承抵卸強敵。竇元的攻勢有七成以上是對付展伯承,攻向劉芒的三成,展伯承也盡力替他防禦。但饒是如此,劉芒還是應付不暇,險象環生。
展伯承道:“劉大哥,你走吧!褚姑娘她在房中,你——”他想叫劉芒去解救褚模齡,帶她逃走,一句話未能説完,竇元的盾牌扶着勁風,已是當頭壓下。展伯承拼命招架,再也不能分心説話。
劉芒面上一紅,道:“展兄弟,我你這個朋友了。為朋友兩肋刀,大丈夫死而何俱!”揮動單臂,奮起神與展伯承聯手敵。
竇元哈哈笑道:“你這兩個小子死到臨頭,還講義氣,倒也難得!”盾牌砸壓,吳鈎揮舞。展、劉二人雖然拼了命,也只能招架,毫無還手之力。
這時已是上三竿的時分,展、劉二人筋疲力竭,眼看就要喪命,忽聽得有馬嘶之聲。
竇元聽得出是兩騎駿馬,正在向着這座園子跑來。來得快極轉眼之間,馬蹄聲莫然而止,已是到了圍牆外面。
竇元眉頭一皺,心想:“敢情是哪一幫黑道人物聞風而來?”他藝高膽大,也不怎樣放在心上,只是催緊招數,意在這兩人趕到之前,殺了展、劉二人。
展伯承聽得健馬嘶鳴,心中一動,“難道真有這樣湊巧的事他們兄妹,恰巧此時找我?”他到有了一線生機,登時神抖擻鼓勇奮戰。這個月來,他跟褚遂學的都是最狠辣的招數,他年輕力壯,使出來比褚遂還更凌厲,竇元不肯拼着受傷,想要在數招之內殺他,竟是不能。
説時遲,那時快,只聽得一聲長嘯,嗖,嗖兩條黑影,飛過了牆頭。賽元眼觀四面,耳聽八方,見這兩人的輕功如此了得,不心頭一凜。
竇元喝道:“是哪條線上的朋友,來趁這趟渾水。”話猶未了,前面的那個人已在叫道:“展大哥,這是怎麼回事這漢子是什麼人?”竟是還未成年的童音!
竇元怔了一怔,斜眼望去,只見來的是一男一女,那男的來最多不過十六七歲年紀,那女的更小,只有十四五歲模樣。
原來這對兄妹,正是鐵摩勒的兒女——鐵錚和鐵凝。他們那在伏牛山下碰見展伯承,回家後和鐵摩勒説起,鐵摩勒聽説展元修夫婦雙亡,他們的孤兒經過了伏牛山下,卻不肯上山報喪,心裏頗為奇怪,猜想定有內情。
鐵摩勒是展家最親密的朋友,扶養展家孤兒,他自問是責無旁貸,展伯承竟不來向他報喪,很傷他的心,當時他便想來找展伯承的,但他是綠林盟主,卻不能輕易離山。好在一雙兒女在空空兒夫婦門下,學了五年,武功雖未大成,他也可以放心得下了。
於是便叫鐵錚掙兄妹,代他來探望展伯承,並與褚遂商量,希望能夠讓展伯承到他的山寨去。鐵錚兄妹的坐騎是秦襄當年贈與鐵摩勒、段克的寶馬,展伯承曾經見過的。是以聽得健馬嘶鳴,來得如此迅速,便想到是他們兄妹了。
鐵錚兄妹來得可正是時候,展伯承無暇思索,立即叫道:“這惡賊要殺我的爺爺,還要殺我!”鐵凝脾氣比她哥哥更甚,説道:“還問什麼,你看展大哥都已經受傷了!快動手吧!”鐵錚這時已看清楚了園中情形,有三個人受了重傷。倒在地上,還未能爬起來。這三個人,除了劉振之外,褚遂與獨孤宇都是他認識的。褚遂渾身浴血,幾乎己變成了個血人。而使鐵牌與虎頭鈎的這個漢子還正在對展伯承頻施殺手。
鐵錚曹受嚴父之教,凡事必須先佔一個“理”字,才可以和人動手,所以他在剛剛進來的時候,要先問一聲。但如今他看到了這件慘酷的景象,也不住怒氣發,心中想道:“褚公公與獨孤叔叔是我爹爹的朋友,給這賊人傷得半死不活,我就是殺了這個賊人,也不為過!”鐵錚是空空兒心調教的弟子,輕功已得了師父的真傳,當下身形一起,後發先至,搶在妹妹的前頭,更不打話,唰的一劍向竇元刺去。
這一劍卻是他父親鐵摩勒所創的獨門劍法,長劍掄圓,當作大刀來使,沉雄迅捷,兼而有之,“當”的一聲,鐵牌上火星蓬飛鐵錚趁着長劍一彈之勢,隨即劃了半道弧形,又把竇元的虎頭盪開。他雖然也退了兩步,但他這一劍卻解開了竇元的兩招,且是兩種兵器絕不相同的招數!
竇元電了一驚,説時遲,那時快,鐵凝也來到了。她是辛芷姑的關門弟子,辛芷姑對她比當年對史朝英還要寵愛,年紀雖小,劍法也已得了師門神髓。
辛芷姑的劍法奇詭變化,舉世無雙,鐵凝使出了師門殺手,的一招“星漢浮”劍勢輕飄飄的似乎毫不着力,竇元便用鐵牌要磕飛她的兵刃,哪知鐵凝劍勢倏然一變,指東打西,指南打北,從竇元意想不到的方位突然便刺了到來,竇元空有兩般兵器,竟是封閉不住,急忙腹,腳步未移,身軀已挪後兩寸“吱”的一聲,鐵凝劍尖一挑,剖破了他的帶,卻未傷及他的。
竇元大怒,一側身霍的便是一個“登山跨虎”的步法,虎頭鈎推、拿、鎖、壓,蕩起一片銀光,儼若銀蛇飛舞,那面鐵牌,擋在身前,遮攔得風雨不透。鐵凝第一招的僥倖得手,乃是由竇元未曾見過她這一家的劍術,而又太輕敵所致。
論到真實武功,鐵凝當然還和他差得很遠,手中的青鋼劍險給他的虎頭鈎奪去。鐵錚揮劍覆上,他的功力比妹妹高出許多兩兄妹一聯手,這才把竇元的攻勢解了。鐵錚穩住了腳步,説道:“展大哥,你去看你爺爺吧,這惡賊讓我給你打發。”展伯承看他們手的形勢,竇元攻勢雖猛,鐵錚兄妹卻可應付得綽綽有餘,看這情形,他們兄妹縱不能勝,也絕不會落敗。展伯承此時已是筋疲力竭,確實也不能再打了。既然鐵錚兄妹以從容對付,他也便放心退下了。
劉芒比他還要疲累,這時鬆了口氣,只覺百骸散,走了幾步,“咕咚”一聲便坐下來。展伯承吃了一驚,道:“劉大哥,怎麼啦?”劉芒道:“沒什麼,我歇歇就好。”展伯承將他扶起,盡最後一點氣力,替他推血過宮,舒筋活絡,説道:“劉大可,你爹爹傷得很重,你去替他裹傷吧。恕我不能兼顧了。”劉芒心裏又是慚愧,又是。
褚遂掙扎着坐了起來,見展伯承到了他的身旁,不由得老淚縱橫,説道:“小承子,咱們今晚可真是一敗塗地了。”展伯承道:“爺爺不要難過,這惡賊是乘人之危,爺爺不算折在他的手裏。如今寶藏並未失去,咱們也己轉危為安了。鐵錚兄妹會把這惡賊打敗的。”展伯承在褚遂身上摸出了他早已準備好的金創藥,小心翼翼的替褚遂敖上。褚遂嘆了口氣,説道:“小承子,你比我的親孫兒還要親,我恨只恨齡丫頭,她、她——唉,她不但對我忤逆,也對不起你。”展伯承道:“齡姐雖然作事有欠思量,但也不是存心害你老人家的。你老人家就原諒她一些兒吧。我看,這位劉大哥——”褚遂忽又生了氣,道:“別提你的齡姐,也不許再説那姓劉的小子。哼,我死了之後,隨得他們心願,在我生前,我、我可不許——”一動了聲,連聲咳嗽。
展伯承道:“爺爺,你身子硬朗,你的傷會好起來的。天大的事情過了再説,彆氣壞了身子。”展伯承不敢再提褚葆齡,只是勸着他的爺爺。
褚遂看了一眼鬥場,忽地又起了一重憂慮,苦笑道:“我的傷好得了好不了還未可知,但你説如今己轉危為安,那卻是言之過早了。目前就有一個禍患,唉,我看你還是不必再管我了,早走為妙。”展伯承把眼望去,只見鐵錚兄妹,雙劍天矯如龍,配合得妙巔。竇元雖然也還是有攻有守,但顯然已是鐵錚兄妹漸漸佔上風。展伯承不由得詫道:“我看他們兄妹打得很好嘛,爺爺不用擔憂。”褚遂悄聲説道:“你忘記了竇元是他們的什麼人啦!現在他們兄妹也許還未知道,倘若知道了,唉,那就是不測之禍了!”要知鐵摩勒是當年竇家寨主竇令侃的義子,竇元則是竇家的後人,論起排行,他還是鐵錚兄妹的長輩,是以褚遂有此顧慮。
展伯承道:“爺爺過慮了。我和他們兄妹是小時候一同玩耍的朋友。”褚遂“哼”了一聲,説道:“你爹孃和鐵摩勒的情如何?比你們小一輩的還更深吧?你媽卻不許你去請鐵摩勒報仇,甚至被害的真情也不許你讓他知道,這又是為了什麼?不也是有了這個顧慮?我看你還是趁早走了的好。”展伯承本來信得過鐵錚兄妹,但給褚遂這麼一説,也不覺有點忐忑不安,心中想道:“若説他們兄妹會反過來幫這竇元,這絕不會的,但他們兩家的淵源如此之深,他們若是知道了竇元的來歷,只要撤手不管,也就糟了!”心念未己,只見鐵凝一招“玉女投梭”劍尖晃動,刺敵人的“肩井”竇元舉起虎頭鈎剛剛解了這招,鐵錚又已一劍劈到“當”的一聲,聽着了鐵牌,火花四濺。竇元退了一步,忽地問道:“你爹爹是誰?”鐵錚道:“你問我爹爹作甚?”竇元道:“你這兩個娃娃既來趁這趟渾水,父母想必應是綠林中人?”鐵錚道:“是又怎樣?”寞竇元道:“你們的功夫很是不錯,你爹爹大約不是無名之輩?”鐵凝冷笑道:“你想攀情麼?你這小賊還不配呢!我爹爹是綠林——”
“盟主”二字未曾出口,鐵錚打斷了妹妹的説話,説道:“別嚇壞了他!”鐵錚是不願倚仗父親的名頭,故此止妹妹説道:“盟主”二字,卻不知這麼一來,卻也了底了。
鐵錚兄妹剛來的時候,那一聲“展大哥”已引起了竇元的猜疑,如今聽了他們兄妹的對話,立即猜到了他們的來歷。當下哈哈一笑,説道:“你不説我也知道。你的爹爹是鐵摩勒。”鐵凝道:“是又怎樣?”竇元哈哈笑道:“這麼説來,當真是大水衝倒了龍王廟了。咱們是一家人!”鐵錚怔了一怔,道:“胡説八道,誰和你一家人?”竇元道:“你們還應該叫我一聲叔叔呢!你父親曾受竇家扶養之恩,他拜我大伯竇令侃作義父,你算算這個排行,你們是不是該叫我一聲叔叔?”
“怎麼,你們還不住手?你爹爹身為綠林盟主,理該恩怨分明,他身受竇家大恩,難道這件事情,他從未向你們提及?”這件事情,鐵錚兄妹倒是曾聽父親提過,只是其中的恩怨詳情,他們卻是不甚瞭解,鐵錚怔了一怔,心道:“爹爹説竇家五虎當年因為在綠林中不得人心,與另一幫人火併,全家都已死了。怎麼又鑽出了一個竇家的後人?爹爹還曾用這件事情告誡過我,不要因為父親做了綠林盟主,就可以恃勢橫行。不過,爹爹雖然並不同情他的義父,卻也很為竇家絕後而傷心。要是這人當真是竇家後人,我卻是不應殺傷他了。”鐵凝看哥哥的神氣,似乎有點相信,便冷笑説道:“這廝不知從哪裏打聽到爹爹與竇家的淵源,便來冒充竇家的後人了。哥哥,別相信他的鬼話!”展伯承忽地站了起來説道:“他名叫竇元,我對他的來歷雖未深知,但我相信他的説話,他不會是假冒的!”褚遂大驚道:“小承子,你、你胡説什麼!”展伯承説道:“大丈夫理該光明磊落,我相信這人是鐵兄弟的長輩,就不該對他欺瞞,免得他做了將來要令他後悔的事情。鐵兄弟,你要做手不管,任由於你、我只求你一件事情,我爺爺不應受我連累,我可以喪在竇元手下,請你保護我爺爺。”鐵掙手底並不放鬆,揚聲問道:“你怎麼知道這人不是假冒?為什麼這人又要殺你!”竇元哈哈笑道:“我若不是竇家之後,豈會無緣無故去殺他父母?這小子的母親王燕羽就是當年殺了我的父親與我的四位叔伯的大仇人。我只殺他父母二人,還未足解我心頭之恨,再殺這個小子,也不為過!”鐵錚這才恍然大悟,心道:“怪不得展大哥沒有向我爹爹報喪原來是有這一層顧慮。嗯,他要做個光明磊落的大丈夫,那卻未免把我鐵錚看小了。”鐵錚兄妹是年輕一輩,與褚遂老一輩人的想法當然有所不同,上一代的恩恩怨怨,他們只是當作故事來聽,並不怎樣重視。何況鐵摩勒也曹對他們説過,竇、王兩家的世仇,其實不過是爭相奪利,很難説得上誰是誰非。他和展伯承是青梅竹馬之,進這情也絕非一個突然不知從什麼地方鑽出來的“長輩”可比。
鐵錚為展伯承這一光明磊落的態度所動,朗聲説道:“竇施主,我不管你是真是假,但這裏的獨孤大俠和褚老前輩都是我爹的朋友,你若當真和我的爹爹是異姓兄弟,就不該傷了他們!我也不想殺你,只想你馬上離開這兒!否則——”竇元道:“否則怎樣?”鐵錚道:“否則我認你是長輩,我這劍可不認你是長輩。”竇元怒道:“好哇,小輩竟敢如此無禮,胳膊向外彎啦!”鐵錚道:“在這裏的褚老爺子和獨孤叔叔是我的長輩,你打傷他們,先就不是。還能怪我無禮麼?”鐵凝記掛着展伯承,急於要把竇元趕跑,説道:“哥哥,哪這許多廢話與他多説?他打不過咱們才來冒充咱們長輩,我可不認這個叔叔。”口中説話,就在這幾句話的時間,已攻出了十八招殺手,每一招都是奇詭絕倫的劍法。
鐵錚道:“你還不走,我也不客氣啦!”本門輕功一展,四面八方,都是他的影子,一口青鋼劍化成了重重劍影,就像幾十個人,都持着明晃晃的利劍向竇元攻來。
以竇元的本領,要勝他們兄妹二人,固然不易,但他們兄妹想勝竇元,也是很難。要分出勝負,最少也恐怕要在千招開外,但竇元先與展伯承他們鬥了半個時辰,氣力業已消耗幾分,再鬥他們兄妹,就難免有點力不從心了。
竇元了一口涼氣,心道:“可恨這兩個娃娃不肯賣帳。如今獨孤宇己經解開了道,姓展那小子並沒怎樣受傷,若待他們養好了神,再來助戰,只怕我今就要在陰溝裏翻船了。”到了此時,不由得竇元不作“三十六計,走為上計”的打算。
鐵牌一個旋風急舞,盪開鐵凝的兵刃,奪路便逃。鐵錚看出是走勢,也就不再攔他,讓他逃跑。
竇元的本領確是不凡,在戰一個多時辰之後,身手居然還是非常矯健,只見他腳尖寸點,一個“鷂子翻身”便飛越了高逾兩丈的牆頭。到了牆外,這才惡狠狠的發話道:“好兩個不識好歹,犯上作亂的娃娃,我不屑以大欺小,今放過你們,我找鐵摩勒算帳去!”鐵凝噗嗤笑道:“真是厚臉皮,還説放過我們呢。好,你找我爹爹算帳去吧!哼,我爹爹要是知道你殺了展家叔叔嬸嬸,他肯放過你才怪呢。”鐵錚道:“別和他吵嘴了,咱們去看看褚公公傷得如何?”展伯承扶起了褚遂,説道:“鐵兄弟,今多虧了你們了,我,不知道應該怎樣你們才好。”鐵錚笑道:“你這麼一説,倒顯得咱們是外人啦。我爹爹很掛念你,特地叫我們來探望你的。只盼你不要見外才好。”褚遂只覺一片茫然,想不到這次奪寶護寶大廝殺,竟是如此結局,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面對着鐵錚兄妹,想起自已的多疑,又不有幾分慚愧,也不知説些什麼才好。
獨孤宇已經解開了道,過來向鐵錚兄妹道謝。劉振傷得很重,不能行走,叫他兒子劉芒過來道謝。
鐵錚有點詫異,説道:“獨弧叔叔,你怎麼知道竇元到此尋仇!趕來相助?可是你來探望褚老前輩,適逢其會的麼?這兩位又是何人?”獨孤宇亦覺有點尷尬,他與褚遂只不過相識而已,並沒什麼情,他是個遊俠身份,在小輩面前可不能説謊,當下訥訥説道:“這件事麼?嗯,也可説是個巧遇。這兩位,這兩位——正自不知如何措辭,展伯承已是替他解窘道:“這兩位是劉家喬梓,他們是爺爺的鄰居。獨孤大俠是劉伯伯的好朋友,正在他們家中作客。嗯,劉伯伯受傷不輕,請進去先歇歇吧。事情慢慢再談。”鐵錚聽説他們是鄰居,只道他們是聽得這邊廝殺的聲音,來拔刀相助的。鐵錚自幼受父母教誨,也是一副俠義心腸,很愛結朋友。他見劉芒一臂斷折,連忙説道:“劉大哥,你這條斷臂可得趕快接上去才行。來,我給你接臼。展大哥,你幫忙折一樹枝。”鐵錚的續肢接骨之術是跟師父學的。他師父空空兒是個神偷,幹竊賊這行,必須準備給人打跛手足而自能醫治。所以續肢接臼的技術,乃是這一門的絕技。空空兒不懂醫學,他平生也從沒斷手過。但既是竊賊的“祖師爺”這門“絕活”卻是他的擅長,可以與他的輕功比美。
鐵錚叫展伯承給他做助手,很快就用“柳枝接骨”的方法替。劉芒駁好斷臂,接上了臼。劉芒望了一下展伯承,似乎想與他説些什麼,卻沒有説。
展伯承道:“劉大哥,小弟很是慚傀。”劉芒這條手臂是他打斷的,他自覺於心不安,見劉芒向他望來,便向他道歉,卻不知劉芒想的本就不是這一件事。
劉芒低下了頭,説道:“不,慚傀的應該是我!”鐵錚大奇異,卻不便冒昧發問。劉芒回過頭來,向他低低説了一聲:“多謝。”劉振忽道:“芒兒,你能夠走路嗎?”劉芒道:“我並沒受多大的傷,跑路也能。”劉振道:“好,你把我背起來。”劉芒把父親背起,劉振叫他走到褚遂跟前。
褚遂雙眼一翻,沉聲説道:“劉振,你意如何?我可得告訴你,咱門是橋歸橋,路歸路,搭不到一塊兒。你別以為有了昨晚聯手合鬥竇元之事,你就可以借路過橋了。”褚遂恨極了劉家父子勾搭他的孫女兒陰謀對付他,是以説話尖酸刻薄,絲毫也不客氣。
展伯承本是想勸他們兩家和解的,但見褚遂如此動,卻是不便置辭了,心道:“爺爺今晚受傷,都是因他父子而起,也難怪爺爺生氣。只好等待爺爺傷好之後,事情辦已淡忘,再設法勸解了。”劉振冷冷説道:“我不是來與你講和的,也不是來約你比斗的。你褚老英雄瞧我們不起,我們也不敢高攀。昨晚事不成功,今後我們也不會再來了,明我們就搬出盤龍谷,你可以放心了吧。但若你還要算餞,什麼時侯找來,我們也決不叫你失望。我要告訴你就是這些話,告辭了!”鐵錚兄抹大為驚詫,但他們對於劉、褚兩家的糾紛,本莫名其妙,他們以小輩的身份,當然也不好勸解。
展伯承心亂如麻,最初他是妒恨劉芒,但如今他為他的齡姐着想,爺爺甩這樣的手段拆散他們,他的齡姐傷心是不在話下了,只怕還要恨他一世。
他想告訴劉芒,爺爺説褚葆齡告密之事乃是假的,他的齡姐實是真心歡喜他。但這些話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説得清楚,而且還在爺爺的眼皮底下,他又怎戳破爺爺的謊言。
還有一樣,劉芒的手段並不見得很正當,他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展伯承也不能單憑一兩件事情推斷。不過從昨晚聯手合鬥竇的…情衍看來劉對倒餌也算得是一條漢子,而且很講義氣,似乎也有可取之處。
展伯承躊躇莫決,只見劉芒揹着父親,已經轉過了身,向園門走去。展伯承趕上了他,低聲説道:“劉大哥,你可有什麼話要我代你告訴齡姐麼?”劉芒怔了一怔,忍着心中痠痛,説道:“我沒有什麼話説,只盼你好好待她,今後我也不會和她見面的了。”展伯承面上一紅,心道:“你這可是完全誤會了。”急切之間不知如何説好。褚遂卻已在大聲説道:“他們父子並不是我請來的客人,小承子,你不必代我送客!”劉芒氣從心起,“哼”了一聲,三步並作兩步,拋下展伯承,便衝出園門。
在這樣情形底下,獨孤宇也是很尷尬,當下抱拳説道:“褚老前輩,我不打擾你了。鐵賢侄,令尊面前,請代問候,告辭了。”褚遂冷冷説道:“獨孤大俠,你是江湖上響噹噹的俠義道,幾時光臨寒舍,我老頭子必定恭。但卻請你不必與宵小之輩同來,壞了你自己的名頭。”獨孤宇變了面,説道:“你我看法不同,我也想奉勸你一句不義之財,還是拿來做點有意義的事情才好。”褚遂嘿嘿冷笑,展伯承道:“爺爺,事情已經過去,不必再提它了。”獨孤宇説了那幾句話,拂袖便走。鐵錚不知他們吵的什麼,要勸解也無從勸起。只好説道:“獨孤叔叔,你住在什麼地方,明天我來探望你。”獨孤宇道:“你不用來了。我今天便走,以後也不會再到盤龍谷了。”説到未了一句,已是走出園門,去得遠了。
鐵錚滿腹疑團,説道:“展大哥,這是怎麼回事,你們何以與獨孤宇也鬧得不和?”展伯承苦笑道:“説來話長,把爺爺扶了回去再説吧。”鐵凝剛才隱約聽得展伯承和那劉芒提起“齡姐”二字,她只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女孩子,還不怎樣懂得避忌,忍不住就問道:“對啦,展大哥,你的齡姐呢?怎麼卻不見她?你們在外面鬧得天與地覆,何以她不出來?”展伯承支吾説道:“她、她在看家。”鐵凝道:“我只道她外出去了。好,我正想見見她,我和她己經有好幾年沒見面啦。想來她的功夫也一定比以前好得多了。”展伯承偷偷看了看褚遂的臉,褚遂愴然説道:“這丫頭還有臉見人麼?不過也總不能一世躲着,好,你們既要見她,那就去吧。”鐵錚兄妹大為驚詫,鐵錚年紀大些,隱隱猜到幾分,連忙給他妹妹拋了一個眼,示意叫她不可胡亂説話。
褚遂傷得很重,但比起劉振,卻較好一些,不必人背。展伯承與鐵錚一人一邊,攙扶着他,緩緩地走回家去。
褚遂心中難過之極,他本不願把“家醜”外揚,但鐵錚兄妹於他有救命之恩,又是他孫女兒的好朋友,也只好打算讓他們知道了。
不多一會,走到了褚遂的卧房。展伯承記掛着褚葆齡,心裏想道:“她被縛了半天半夜,不知如何氣苦了!”於是推開了房門,就立即高聲叫道:“齡姐,齡姐!”正是:好夢從來最易醒,樓空人去獨愴懷武俠林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