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破碎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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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可以,但我現在腦子很亂…程致遠,我不明白,你是自己想離開,還是為了我?如果是為了我,我本不敢接受!我一無所有,我拿什麼回報你?”程致遠凝視着顏曉晨“我已經擁有最好的回報。”
“我不明白…”電梯到了,門緩緩打開。
程致遠用手擋住電梯,示意顏曉晨先走“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我做的每個決定都是我深思慮、心甘情願的決定,你不用考慮我,只考慮你自己。你好好考慮一下,如果可以,我就開始安排。”顏曉晨沉默了一瞬,點點頭“好的。”兩人並肩走向家門,剛到門口,門就打開了。顏媽媽臉鐵青,雙目泛紅,像是要吃了顏曉晨一般,怒瞪着她。
顏曉晨和程致遠呆住了。
未等他們反應,顏媽媽“啪”一巴掌,重重扇在了顏曉晨臉上,顏曉晨被打蒙了,傻傻地看着媽媽“媽媽,為什麼?”
“你問我為什麼?”顏媽媽氣得全身都在抖,她還想再打,程致遠一手握住顏媽媽的手,一手把顏曉晨往自己身後推了一下。
顏媽媽掙扎着想推開程致遠,卻畢竟是個女人,壓兒推不動程致遠,程致遠説:“媽,您有什麼事好好説!”顏媽媽指着顏曉晨,豆大的眼淚一顆顆滾了下來“顏曉晨!你告訴我,你爸爸是怎麼死的?你肚子裏的孩子又是誰的?”顏曉晨的腦袋轟一下炸開了,她踉踉蹌蹌後退了幾步,絕望地想:媽媽知道了!媽媽知道了!
程致遠也傻了,一個小時前,他們下樓時,一切都正常,再上樓時,竟然就翻天覆地了。
顏媽媽狠命地用力想掙程致遠,可程致遠怕她會傷害到曉晨,不管她推他、打他,他就是不放手。顏媽媽又怒又恨,破口大罵起來:“程致遠,你放開我!孩子本不是你的,你護着他們有什麼好處?戴綠帽子,替別人養孩子很有臉面嗎?就算自己生不出來,也找個好的養!你小心你們程家的祖宗從祖墳裏爬出來找你算賬…”顏媽媽是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人,罵大街的話越説越難聽,程致遠雖然眉頭緊鎖,卻依舊温言軟語地勸着:“媽媽,只要我在,不會讓你動曉晨的!你先冷靜下來…”顏媽媽拗不過程致遠,指着顏曉晨開始罵:“你個短命的討債鬼!我告訴你,你要還認我這個媽…呸,老孃也不喜歡做你媽!你要還有點良心,記得你爸一點半點的好處,你給我趕緊去醫院把孩子打掉!你打了孩子,和沈侯斷得乾乾淨淨了,我就饒了你!否則我寧可親手勒死你,權當沒生過你這個討債鬼,也不能讓你去給仇人傳宗接代!從小到大,只要有點好東西,你爸都給你,寧可自己受罪,也不能委屈了你!可你的心到底是怎麼長的?肚子裏揣着那麼個噁心東西,竟然還能睡得着?你爸有沒有來找你?他死不瞑目,肯定會來找你…”顏曉晨直勾勾地看着媽媽,臉煞白,爸爸真的會死不瞑目嗎?
程致遠看顏媽媽越説越不堪、越來越瘋狂,也不知道她哪裏來的蠻力,他竟然都快要拽不住她,他對顏曉晨吼:“曉晨,不要再聽了!你去按電梯,先離開!按電梯,走啊!”電梯門開了,在程致遠焦急擔心的一遍遍催促中,顏曉晨一步步退進了電梯。
隨着電梯門的合攏,顏媽媽的哭罵聲終於被阻隔在了外面,但顏曉晨覺得她的耳畔依舊響着媽媽的罵聲:“你爸爸死不瞑目,他會來找你!”顏曉晨失魂落魄地走出大廈。
已經九點,天早已全黑,沒有錢、沒有手機,身上甚至連片紙都沒有。
顏曉晨不知道該去哪裏,卻又不敢停,似乎身後一直有個聲音在對她哭嚷“把孩子打掉、把孩子打掉”她只能沿着馬路一直向前走。
在家鄉的小縣城,這個時間,大街上已經冷冷清清,但上海的街道依舊燈紅酒綠、車水馬龍。
顏曉晨突然想起了五年前來上海時的情形,她一個人拖着行李,走進校園。雖然現代社會已經不講究披麻戴孝,但農村裏還是會講究一下,她穿着白的t恤、黑的短褲,用一白塑料珠花的頭繩紮了馬尾。她的世界就像她的打扮,只剩下黑白兩,那時她的願望只有兩個:拿到學位,代爸爸照顧好媽媽。
這些年,她一直在努力,但是從來沒有做好,學位沒有拿到,媽媽也沒有照顧好!
難道真的是因為從一開始就錯了?
因為她茫然地站在校園的新大道上,羨慕又悲傷地看着來來往往、在父母陪伴下來報到的新生時,看見了沈侯。沈侯爸媽對沈侯的照顧讓她想起了自己爸爸為自己所做的一切,而沈侯對爸爸媽媽的體貼讓她想起了自己想為爸爸做、卻一直沒來得及做的遺憾。
是不是因為她看見了不該看見的人,喜歡了不該喜歡的人,所以爸爸一直死不瞑目?
顏曉晨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只是覺連上海這個繁忙得幾乎不需要休息的城市也累了,街上的車少了,行人也幾乎看不到了。
她的腿發軟,肚子沉甸甸的,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往下墜,她不得不停了下來,坐在了馬路邊的水泥台階上。看着街道對面的繁華都市,高樓林立、廣廈千間,卻沒有她的三尺容身之地,而那個她出生長大的故鄉,自從爸爸離去的那天,也沒有了能容納她的家。
一陣陣涼風吹過,已經六月中旬,其實並不算冷,但顏曉晨只穿了一條裙子,又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她不自地打着寒戰,卻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在打寒戰,仍舊呆呆地看着夜中的輝煌燈火,只是身子越縮越小,像是要被漆黑的夜噬掉。
沈侯接到程致遠的電話後立即衝出了家門。
在沈侯的印象裏,不管任何時候,程致遠總是有成竹、從容不迫的樣子,可這一次,他的聲音是慌亂的。剛開始,沈侯還覺得很意外,但當程致遠説曉晨的媽媽全知道了時,沈侯也立即慌了。
程致遠説曉晨穿着一條藍的及膝連衣裙,連裝東西的口袋都沒有,她沒帶錢、沒帶手機,一定在步行可及的範圍內,但是沈侯找遍小區附近都沒有找到她。沒有辦法的情況下,他打電話叫來了司機,讓司機帶着他,一寸寸挨着找。
已經凌晨三點多,他依舊沒有找到曉晨。沈侯越來越害怕,眼前總是浮現出顏媽媽揮舞着竹竿,瘋狂打曉晨的畫面。這世上,不只竹竿能殺人,言語也能殺人。
沈侯告訴自己曉晨不是那麼軟弱的人,着自己鎮定下來。他據曉晨的習慣,推測着她最有可能往哪裏走。她是個路盲,分不清東西南北,認路總是前後左右,以前兩人走路,總會下意識往右拐。
沈侯讓司機從小區門口先右拐,再直行。
“右拐…直行…直行…右拐…直行…停!”他終於找到了她!
清冷的夜裏,她坐在一家連鎖快餐店的水泥台階上,冷得整個身子一直在不停地打哆嗦,可她似乎什麼都覺不到,蜷縮在冰冷的水泥台階上,面無表情地盯着虛空。他的小小,已經被痛苦無助到角落裏,再無力反抗,一個瞬間,沈侯的眼淚就衝到了眼眶裏,他深了口氣,把眼淚了回去,車還沒停穩,他就推開車門,衝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