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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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畢竟是身在藥堂,少爺沒多久就發現她在做什麼,可他一句話沒説,然後三嬸和餘大夫也發現了,他倆一樣一聲不吭,甚至還幫起了她,替她掩護,為她收拾殘局。
她猜老爺夫人也許也知道,可沒有人對她不道德的行為多説一句狠話。
她知道終有一天,會有人起疑,派人調查這些命案,她已經欠宋家和應天堂太多,不想牽連更多的人,所以她讓所有的事情只到她為止,無論誰去查,到了最後,都只會得到一個答案,就是她。
打一開始,她就是主謀。
這事由她而起,也會由她結束。
霧散了,天氣完全放晴。
藍天萬里無雲,可她知道這只是一時的暖。
天要變冷了,秋老虎的威力,不再同之前那般張揚。
敖近的人們,紛紛出現,下田收割紫蘇、霍香。紫蘇還好,已收過了葉,這回結了果,才又再收一次果與枝梗。霍香則需連同花與草,一併將其扎把,先曝曬一,再以席蓋悶兩天,然後方能將其攤開再曬乾。
把握着天晴的機會,所有的人都空出了時間,大夥兒一塊兒趕着工,男人們做着收割曬乾的前置作業,她則同姑娘與大娘們,將已曬乾的霍香揀去雜質,除去老,再把梗與枝葉分開,洗盡泥屑,撈出豎置,切片後再次曬乾。
雖是簡單的炮製作業,工卻細碎,細梗枝葉只須浸潤一個時辰,梗卻需潤三到五個時辰,得視情況而定,她還沒太多的經驗,多是大娘們顧那炮製的大鍋,她則與其他小姑娘們,清洗泥屑,切片曝曬。
霍香夏秋皆可收一次,倉庫地窖裏還有存貨,才留到了最後,真來不及了,也還不大打緊,不過藥不嫌多,只怕不夠。
霍香可解表消暑,對腸胃不適也有很好療效,許多年前,老爺就以此作藥,於夏免費贈予來往商旅。
她來之後,特別將包藥的蠟紙上,加了應天堂的泥印。她將藥堂裏四季常備藥,都蓋上了泥印,收藏藥品的木箱與瓷罐上,也一樣打上印、燒上名。她讓人們知道贈藥的是誰,教應天堂的名號散了開來。
這一招,讓應天堂人盡皆知,江南與兩湖,無人不知這家藥堂,可也因此,讓堂裏藥材的需求量大增,每到秋收,總是忙得人仰馬翻,恨不得能多上幾個幫手。
她調度着人手,分配工作,儘量顧及每個人的需要。
他清楚説過,除了他,還有別人在查這件案子。
她知道她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她盡力趕工,代叮嚀着每一件事,只希望在事情爆開來之前,把堂裏的一切大小事都安好。
炮製煎熬藥材讓大夥兒忙得昏天暗地,幾乎沒沒夜,沒人有空多管其他,每個人還沒到天黑就累得痠背痛,常常回家吃完飯,便倒頭就睡。
除了她。
他走了,再沒回來。
客房裏已空,沒有留下半點私人物品。
就連那匹駿馬,他都騎走了。
藍藍又回到了她的房間,陪着她睡,同她一起在白天走動。
對於那男人的離開,她只説他有其他事要忙便簡單帶過,或許因為她又失去了她的笑容,也可能是因為真的忙到太累,沒人敢多嘴再問些什麼,連向來口沒遮攔的喜兒都閉上了嘴。
可即便人們不提,她依然無法忘記他。
無論她在洗藥,或在切藥,抑或在算賬,總會因一時忘神,出聲叫他幫忙拿些什麼,然後才驀然想起他人已不在身旁。
離開了,走了,就這樣。
走了也好,她方便做事,她這樣告訴自己,忍着苦、嚥下痛。
林家的二夫人如三嬸所説,那就火化下葬,她親自送了奠儀過去,還親手拈了香。
林家是書香世家,人人客氣有禮,那喪禮雖然匆促,卻依然盛大鋪張,林老夫人牽着她到一旁,告知她,望應天堂對外,須得説二夫人非是鼠咬,只是急病猝死。
她應承允諾,答應會讓餘大夫改了説辭,對方才讓她離開。
事情就這樣告了段落。
她回到藥堂,張羅着一切大小事宜,讓自己忙。
夜來,她總刻意離開那充滿了他氣息的牀榻,帶着少爺與那姑娘所需的吃穿用度,到島上幫忙。
她自己忙,教自己忙。
忙了,就沒空想,什麼也不需想。
她讓自己忙到一沾枕,就能累到睡着,怎知夜午夢迴時,卻總夢見他在身旁,低低哼唱着那已開始變得悉的異國小調。
她夢着他,睡着夢着他,即便醒來也夢着他。
她閉着眼,不敢睜開,不敢醒來,總讓自己假裝他還在。
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這麼説。
在遇見你之前,我並不知道我可以這樣過子…我不知道…原來我也能和人這樣好好的過子…
她可以聽見他的聲音,就在耳畔,覺他的吐息,就在嘴角。
我喜歡晨起時看見你在我懷中…
他啞聲低語着,訴説着。
我喜歡和你一起腳踏實地的站在田裏…
他撫着她的臉,磨着她的。
我喜歡你夜來會幫我洗腳…
他悄悄啃咬着她的耳,嘶聲低喃。
我喜歡你會偎着我直到天明…
她屏着氣息,覺淚濕眼眶。
我想娶、想生子,想找個懂我、知我的姑娘,和我一起攜手白頭…
他説,這麼説,充滿渴望,幾近懇求。
每一天、每一夜,她都能聽見他的聲音,她清楚記得他説的每一句話,那每一個字,都讓她心疼若燒,卻也同時撫着她。
在天將明未明的那一小段時光,她總縱容自己作着夢,夢着他與她度過夜晨昏,度過歲歲年年。
夢着他晨起望着她的面容,夢着他與她牽手踩在田中,夢着她夜夜為他洗腳,夢着他和她相擁直到天明…
她擁抱着他所説過的每一句話,讓自己含淚作夢。
夢着那…此生不可能實現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