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玉碎宮傾血正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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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後,我緩緩坐下,向椅背一靠,籲出了一口氣。
閉了閉目,隨即睜開,我已平靜。
再不看父親,我淡淡道:“為何要給朱高煦?”父親皺眉“他是你弟弟,你為何總是直呼其名?”我恍若未聞“為何要給朱高煦?”
“你”父親臉微紫,想了想還是答道:“高煦遲早要封親王的,按例,藩王每年得祿米萬石,可在藩王府置相傅和官屬,擁有護衞軍至少三千人,高煦于靖難之役也有戰功,本應封賞,他上折請求將不死營撥至他麾下,並不逾矩。”我點點頭,面無表情的笑了一聲,淡淡道:“父親,我們來做個遊戲如何?”他似是不防我突有此説,目中掠過訝,隨即試探着問:“遊戲?”我漠然道:“請父親傳朱高煦,楊熙,以及三十六人隊不死營將士進宮。”他疑問的看着我,我道:“來了便知。”想了想,父親依言命太監傳旨,我又補充了句:“告訴楊熙,未時三刻,我要在謹身殿前見到他和他的士兵。”父親怔了怔,道:“懷素,現在已是未時初刻,不死營尚在皇城之外,兩刻功夫,如何來得及”我截斷他的話:“來不及,就不配身入不死營。”他再次怔住,深深看我一眼,揮手示意太監依言傳旨。
太監匆匆出門,我斜身向椅上一靠,閉目假寐,不再看他。
他也略有些尷尬的乾咳一聲,自取過奏摺翻看,父女相對無言,一室冷寂沉默。
不過一閤眼工夫,未時二刻,我站起身,向外走。
父親怔怔抬頭望過來“你去哪裏?”我道:“現在去謹身殿,緩行一刻可至,正好。”他怫然不悦:“未時三刻他們本不可能趕到,難道你要我堂堂帝王之尊等候臣屬?”我回身看他,嘴角一抹冷笑。
“若因我之狂言,有損父親帝王之尊,我願領,欺君之罪。”——未時三刻,驕陽似火。
謹身殿前無遮無蔽的漢白玉廣場上,盛夏晌午的猛烈光如熾火,一片白亮亮得刺眼,熱氣似將一切景物都蒸騰得微微變形,蟬鳴嘶燥,絲風也無,經行之人,無不揮汗如雨。
遠遠看去,刺目的白廣袤裏,有黑紅的小點,凝立其上。
父親在便輿上輕輕咦了一聲,轉頭看我,言又止。
黑甲紅袍,衣着厚重整齊的不死營三十六人,已在楊熙的帶領下,於謹身殿前恭侯。
見我們過來,三十七人動作一致的行禮,父親擺擺手,也不説話,只看我。
我悠悠一笑,道:“高陽郡王呢,不是説人在宮城之內麼,怎麼趕來得比不死營將士還晚?”父親微有不豫之,偏頭示意太監,冷聲道:“去催請。”太監畏怯的看我一眼,抹了把汗,顛顛的去了,我和父親自去早已設好的高台羅蓋下坐定,父親看着直立於酷烈光下,汗透重衣卻面無表情的不死營眾人一眼,道:“懷素,你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我淡淡道:“我只是想讓父親看看,不是什麼樣的人,都可以妄圖染指不死營的。”他眯起雙眼,冷笑一聲。
此時已聽見蹄聲雜沓,有人飛騎馳來,馬上人金冠紅衣,端的是意氣風。
我惡意的一笑。
來的正是朱高煦。
他終究不敢太放肆,騎到廣場外側,便下了馬快步過來,向父親問安,看見我愣了愣,又轉頭看了看不死營將士,嘴角綻出一抹得意的笑。
父親好似已忘記高煦令他這萬乘之尊等候之事,温和的看着他,笑道:“高煦,你姐姐説要玩個遊戲,叫我喚你來,你可得好好表現。”
“遊戲?”高煦斜睨我一眼,並不詢問,也不施禮,只再次望了望楊熙,轉過身去,狀甚疼惜的對父親道:“父皇,兒子剛才過來,便見不死營楊將軍等人在烈下曝曬,可是犯了過錯在受責?若是如此,還請父皇念在不死營有功於社稷,寬恕則個,若實在罪過深重,高煦願以身代之。”他不待父親話,幾步跨到光之下,朗聲道:“父皇,高煦不忍功臣受責,願與楊將軍共苦!”聲音端的清亮,別説那三十七人,便是華蓋殿內打瞌睡的貓,也當被驚醒了。
那三十七人卻恍若未聞,睫也未顫動一絲。
我微微一笑,好,好個愛惜屬下寬厚仁慈的主子,好個體恤功臣禮賢下士的郡王,果是酷肖父親的兒子啊,連做戲,也學得這般惟妙惟肖,可惜你真當不死營是你屬下了?
以手托腮,我懶懶道:“別費你的慷慨昂了,不死營沒犯錯,召來,不過是為了玩個軍陣遊戲罷了。”
“玩軍陣遊戲?”高煦怒目我:“你就是這樣對待有功將士的?如此輕忽怠慢這般酷烈天氣,你讓他們重甲在身忍受烈曝曬!”他快步行至不死營將士身前,朗聲道:“各位,郡主輕慢,本王代她向各位致歉,暑氣炙人,還請解甲休息吧。”無人應答。
也無人動作。
他又説了一遍。
依舊無人理會。
朱高煦的臉已經微微青了,勉強笑着四顧一週,自找台階的恍然道:“啊本王失禮,應由楊將軍令才是,楊將軍,素聞你愛惜屬下,對普通士兵亦解衣推食,怎生今”楊熙依舊目不斜視,不過,倒是答他了。
“未接主令,不敢僭越。”怔了怔,朱高煦下不來台,紫漲了臉,半晌,陰測測道;“主令?你可知道,你的主人是誰?”楊熙還是不看他:“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