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郎心竟如鐵報應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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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彭璧跟着沈神通來到醉仙居,在一個雅座坐下後,卻仍然搖頭擺腦很不同意上司沈神通的計劃。
他説:“老總,我們雖然不能不管這件事,但我們沒有時間,張牙郎不過是個無賴混混兒而已。他迫良為娼雖然很可惡,但我們揍他一頓,不准他再惹曹姑娘也就是了,我們哪有功夫跟他閒磨菇?”彭璧又道:“有個船家記得,十天前有那麼個人帶着一個年輕堂客上了碼頭,那廝的樣子很像小何。”沈神通道:“可找得到下落?”彭壁搖頭道:“沒有線索,那人就算是小何吧,説是一手挽起兩個鋪蓋,一手提起兩個大箱子,竟自帶着堂客去了。不叫車也不要轎子,但誰也沒有注意。”沈神通道:“很少普通人臂力這樣大,看來真是何同,可惜線索又斷了。”彭璧道:“老總,這回非要找人幫忙不可,哪怕掀翻了天津衞,也非揪得那小子不可。”沈神通居然還能夠笑笑:“不必這麼大陣仗,説不定張牙郎可以幫一點忙。”彭璧像一個皮球忽然了氣,癱在座上,用他自己也覺得難聽的聲音問道:“老總,你已經算準這一點?”沈神通道:“算過了,但準不準還等事實證明。喂,打起神,他們來啦。”門口走進來三個人,二男一女。當先那男人面白身長,相貌不錯,可惜面青白一點,而且眼睛骨碌碌亂轉顯得不正派。
第二個是個圓面可愛的年輕女人,身材不錯,如果她不是表情呆滯,一定更加可愛,更加引人。
第三個是個氓樣的壯漢,帶上斜着一把短刀,走起路來兩條臂膀像螃蟹一樣。他們在隔壁雅座叫酒叫菜,雅座之間雖然有隔間,但彭沈二人卻找得縫隙仔細瞧看這三個人。
白麪長身男人就是張牙郎,另一個壯漢叫林二虎,那個女人正是曹月娥。他們身份既已清楚,沈彭二人就不再窺看。
彭壁花了半兩銀子,才支使得動酒店夥計替他把曹月娥召來陪酒。
沈神通好像對她很有興趣,一見面就拉住曹月娥的手,曹月娥痴痴笑着,兩眼水汪汪的十分媚人。
沈神通從桌子下面遞了一粒藥丸給彭璧,然後扭頭移開眼睛。
彭璧把曹月娥一下子抱起放在膝上,這種動作沈神通當然做不出。但如果做不出則隔壁偷看過來的張牙郎、林二虎一定會覺得奇怪了。
曹月娥吃吃而笑在彭璧身上扭動,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已下一粒丹藥。
不久,她忽然一怔,身子僵硬,彭璧的手也忽然摸到她房上,所以,她像觸了電像見鬼般尖叫連聲。
彭璧怒罵連聲,沈神通卻哈哈大笑。
外面散座上食客已經鬧哄哄十分熱鬧,所以這種女人尖叫和男人大笑居然不曾引起任何一個人的注意。
這話當然也不十分確實,因為雖然一些食客不注意,但隔壁雅座的張牙郎和林二虎卻都已豎起耳朵了。而且當曹月娥叫第二聲、第三聲時,他們兩對眼睛也找得到縫隙向那邊瞧着。
這一看可看出病了。因為彭璧已將曹月娥按在地上,一雙大腳踩踏她面孔和肚子。
任何人一看而知如果彭璧雙腳用力一點兒,曹月娥命至少去了半條,她的命不要緊,但還能賺銀子時候就是搖錢樹,換句話説現在還很要緊,到了人老珠黃沒有客人找她才變成不要緊。
所以張牙郎和林二虎一齊沖人隔壁雅座,張牙郎居然也會武功,一掌就把沈神通打出去,跟着過來一把揪住彭璧口。
彭璧大驚道:“你是誰?你想要幹什麼?”張牙郎青青白白臉上有一股悍潑惡神情。那是任何無賴氓都會擺出來的面,普通人見了一定會害怕,也一定想法子敬而遠之。另一個林二虎擄起衣袖,只見拳頭巨大,手指手腕壯,小臂上肌賁突,一望而知外家硬功一定練得不錯。
彭璧居然還不松腳仍然踏住曹月娥。他甚至消失了驚慌神,道:“大爺有銀子也捨得花,我出一百兩。”林二虎兇惡表情立刻找不到了。一百兩銀子非同小可,這個女人反正是張牙郎的,一百兩銀子當然比那女人重要,也比她可愛得多,但為了維持一點兒氣氛,以便迫使人家快些拿出銀子,他的衣袖才沒有放下。
張牙郎卻仍然惡狠狠瞪住彭璧:“你想糟塌她。哼,我知道你這種人,喜歡糟塌女人。”彭璧坦白承認:“我就喜歡這個調調兒,我多出五十兩,但如果鼻子破了骨頭斷了,我再給二十兩醫藥錢,幹不幹?”張牙郎冷冷道:“一共二百兩,她只要不斷氣就行。”曹月娥聽得清楚,不發出悽慘嚎叫,不過她忽然發不出任何聲音,因為彭璧的腳尖增加了少許力道。而腳尖剛好壓住她腹結上,曹月娥但覺一大團氣息湧上喉嚨把喉嚨住,簡直連一絲聲音都發不出。
現在身體上的痛苦本已微不足道,因為那個惡客人正在跟張牙郎講價錢。那可惡客人竟把如何待折磨她體的方法講了不少,她雖是害怕這些痛苦,但最驚心卻是張牙郎居然不阻止不反對。她好像忽然沉沒於無底深淵,天啊,這個男人本沒有心肝,本是個惡徒,這個男人還值得愛麼?還值得為他忍受許多痛苦羞辱麼?
彭璧終於拿出一張銀票,而張牙郎也放鬆抓住他的手。彭璧把銀票揚一下:“這是二百兩的銀票。”張牙郎已看見那是什麼銀莊發出的票子,伸手接。彭璧卻縮回手:“但我不喜歡吃過藥的女人,她現在糊糊不大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張牙郎笑聲很:“你瞧得出這一點,當然也是老江湖了。唉,有些女人想法很賤,所以非給她吃點兒藥不可。”彭璧道:“我有我的辦法,如果不靈那是我活該,絕不怪你們把解藥給我。”張牙郎給瞭解藥,銀票也拿到手,樂得齜牙咧嘴。這個女人每天能賣上三二兩銀子就算運氣了。二百兩白花花銀子,哈哈,可以買一幢房子,僱幾個長隨,威風舒服一陣子了。
彭璧羅嗦得很,還不許他們走:“我得瞧瞧這解藥靈不靈,你們等一下。”張牙郎嘟嚕嚕道:“當然靈光,不但試過好幾回,而且還不止她一個。”彭璧等的就是這一句,立刻道:“還有女人?像她這樣,也是良家婦女?再找一個來,快點。”張牙郎大為驚訝:“你還要?”彭璧搖搖頭:“不是我,但我還有一個朋友,但他給駭得不敢進來啦。”他的朋友自然就是被打出雅座的沈神通,所以動過手打人的張牙郎立刻陪笑道:“那真是一千個對不起。幸好我沒有氣力,若是我這個朋友林二虎那就糟啦。你們要女人有的是,我馬上帶幾個來任憑挑選。”彭璧這種人做慣公門捕快,凡是抓到人,哪怕是小賊,也一定儘可能哄騙恫嚇,希望多知道一些資料,往往也由此而破獲不少大案,他已經成了習慣,有時想改也改不掉,所以幾句話又哄出張牙郎還有女人的真話。
他還要説話,但一個人頭人他和張牙郎之間,這個人頭當然是活人,他就是被打出去的沈神通。
沈神通説出連彭璧也瞪目口呆的話:“小張,你想不想賺一千兩銀子?”張牙郎膝蓋發抖:“我當然想。一千兩銀子已經是個小富翁,至少十年八年生活不必在擔心了。”沈神通道:“大概十天以前,我在碼頭看見一個堂客。唉,我該怎樣説呢?反正你找得到她下落,我付二百兩。如果能成就好事,一千兩不算多。”張牙郎額上冒出熱汗,隱隱覺得自己走了大運,別的不敢説,若是標緻女人而又在碼頭出現過的,他大概沒有查不出的,甚至他可能已經親眼見過,卻不知這個被女了心竅的冤大頭看中的是哪個而已。
他很有把握地退後幾步:“兩位且請喝酒用飯,我們出去一下,等一會兒就有消息。”雅座內迅即剩下三個人。沈神通搖搖頭:“小彭,把女孩子踩在地下好像不太好看,快讓她起來喝杯茶定定神。”彭璧忙道:“是。”一把將曹月娥抱起來,放在旁邊有靠背扶手的椅子上。
曹月娥臉又青又白,顯然藥退後身體不舒服,何況腦子更不舒服,這個男人簡直是魔鬼,他馬上就會行動…
沈神通湛明清澈的目光盯住她:“我可以當着你眼前,把張牙郎和林二虎腦袋砍下來,你想不想看見這種場面?”曹月娥聽了大吃一驚,簡直為之頭昏腦脹。
這個人是誰?何以他的目光能使人到信賴,使人到安全?他為何要砍下張林二人的腦袋來呢?
最重要一點是彭璧忽然表情嚴肅,規矩得像孫子看見老祖宗,但他剛才的話分明是那麼狠毒、變態和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