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壹佰貳拾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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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在六皇子的滿月酒發生的。
在李治一反常態,高調地為第六個兒子舉辦滿月酒的時候,許多人彷彿依稀已經預存在與年幼的皇子之間的暗洶湧。
鑑於王皇后仍在足中,李治也並沒有打算藉此機會將她放出來,於是就將如此盛大的形同國宴一般的宴會全權予蕭淑妃代理了。
而身為世族名門之後,蕭淑妃也並沒有讓李治失望。而且前面有王皇后比着,向來心高氣傲的蕭淑妃自然撐着一口氣,也要讓李治瞧瞧,並非王皇后一人足矣承當門面,她蕭淑妃同樣可以!
李治如今態度曖昧,不論是對王皇后也好,對太子李忠也好,他採取的雖然僅僅只是足的方式,但要是連這種時候都未見解,可見他對王皇后意見極深,順帶着太子在他眼裏也跟着一落千丈。
但正因為這一點,冥冥之中給了蕭淑妃一個醒覺…要是王皇后從此失勢,李治有廢太子之心,那麼她的素節豈不是他有可為?!
如她這樣想的並非她一人,進宮參加宴席的朝廷重臣、皇親貴胄無不是暗自揣度聖人的用心。
這之中,當然也有看得明白的人,如李治的心腹,又如孫茗。
但凡知道李治的打算,無不是揣着明白當糊塗,孫茗自然也是。她深知蕭淑妃不過是李治推出來抵擋朝中支持嫡系一脈的擋箭牌,反正大家身份差不離,王皇后高出蕭淑妃一個頭,蕭淑妃的兒子還比太子出身要高呢,縱然有人不服,可又有哪個敢當面出頭?
李治之所以如此寵愛孫茗,又能放心地用孫府出來的人,也是因為她身份的基沒有王皇后和蕭淑妃令李治忌憚。
當年受到世族摯肘的太子殿下,如今早已是個獨當一面的皇帝了!
在孫茗身着黃大袖衫、殷紅襦裙款款而來,她明媚嬌豔,體態豐腴,青絲高挽,如此高調地出席到筵席上的時候,眾人才驚覺,後宮之中,除了王皇后,竟已然成了孫貴妃一家獨大…
對於李治如此重視阿善,身為阿善的母親,孫茗自然就要立起來。她一改往的低調,一改此前很少出現在席間的形象,彷彿此時,所有人才看到身為一個寵妃是何樣貌。
孫茗從容地站到李治的身邊,陪同他一起高坐。這原本該是為王皇后所設的案台,但如今不論在身在何處,早就沒有了王皇后的位置…
李治攜着孫茗到的最遲,此時不論哪個,在大殿之內都萬簌俱靜。於是他一抬手中已被王福來斟滿的酒盞:“釗業延龍脈,年功耀祖宗,今諸位愛卿為我兒賀滿月之喜,朕心甚喜。”李治一提酒盞,重臣及其家眷已立起躬身聽訓,李治一口飲下杯中之酒,底下也一同共飲起來,甚至李慎還站在底下起鬨道:“皇兄不聲不響地已經有了六個兒子,讓吾輩汗顏啊。”其他人可沒李慎這般心思簡單又敢説敢做,聞言不過是隱晦一笑,倒是李治許久沒見這個弟弟,此番見了,哪裏會計較他這幾句無心之語?於是把人喚到跟前來,又連敬了三杯酒。
到了此時,氣氛已經逐漸活絡開了,一時舞伎隨樂起舞,很快,李治與李慎倆兄弟的話就被淹沒在了靡靡之音裏。
孫茗看向坐在下首的高陽公主,她的駙馬都尉就坐在身邊…
許是孫茗的目光太灼人,也或許因為高陽一直都對這個孫貴妃持着極高的關注,不過一個眼神,高陽已經朝她含笑地望過來。
高陽早前與辯機的事情主負所愛而驕,之後一直叫太宗皇帝從對她無盡的寵愛,直至關她閉再不許她出現在皇宮裏。
要是高陽是個心機深沉的女子,又怎麼會不知道曲意逢?哄着太宗皇帝並沒有這樣難…可是她沒有,她低不下那顆高貴的頭顱。
高陽公主自始至終都是高傲地活着,哪怕她的所作所為帶給身邊的人都是無盡的惡意。
就在宮中一副歌舞昇平的時候,秘密潛回的李績已經拿着聖旨,將李元景、薛萬徹等響應謀反一事的主謀和從犯一一抄拿,還有與高陽一拍即合的巴陵公主等也被拿下,隨同的還有越王李貞。為了防止有人通風報信,倆人一前一後帶着御林軍查抄,所到之處都是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只要留着主犯,其他不過小節而已。
酒至酣處,李治已經得了李慎的一個暗示,知道外面進行地異常順利,倆人一同了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孫茗瞧見李治的動靜,就讓人將六皇子李徽抱過來。
花蕊是不會讓孃隨便親近貴妃的,所以從孃處將六皇子抱來後,才親將他遞到貴妃懷中。
孫茗接過阿善,就與高陽道:“高陽瞧阿善,是否同聖人有些像呢?”高陽自己有四個孩子,如今最小的那個不過四歲年紀,見貴妃抱着皇子走近,心中就騰起一絲柔軟來,也含笑道:“我瞧着皇六子像極了聖人,貴妃娘娘好福氣。”這並非孫茗與高陽第一次打道,但此前倆人一直不温不火,即便高陽公主曾託人將貴重之物送到她屋子裏,請她在李治美言兩句,但此時,倆人確實是第一次這般親近地閒聊。
與高陽的疑惑不同,孫茗就是讓要讓她無暇關注這些不尋常的氣氛的…
自從高陽又重振旗鼓,開始涉足政事之後,政治手腕未必有多高明,但嗅覺還是有一些的。
孫茗剛哄了阿善打瞌睡,抬頭就朝高陽又笑了起來,言語間不自覺得也變得有些親暱:“聖人的幾個兒子裏頭,最喜歡的就是兩個小兒子,李素節和我的阿宜,如今有了阿善,他卻是更寵了些…”高陽眼前一亮,顯然是果真被她挑起了興趣。如今的太極宮已不像太宗時期任她隨意進出,她正愁無處下口呢,好不容易與王皇后結了,可她如今被關押起來,使不上力了,哪料到孫貴妃突然跳了出來,於是恭維道:“這是好事,可見娘娘你的福氣還在後頭呢。”此時,房遺愛已被人拖去敬酒,貴妃與高陽説話聲量這般輕,便是身邊跟着服侍的宮人都聽不清楚,何況別人。
夏夜的涼風一吹,帶起了孫茗面上假意笑臉的糊塗,被吹亂的垂髮似乎也擋住了她虛情假意的神情。
恐怕高陽公主做夢都沒有想到,入宮赴宴這短短半功夫,長安城裏早就被血洗了一遍…
政治永遠都是這樣,李治與孫茗坐在這裏敍禮,高高興興,高陽公主與駙馬同樣坐在一處假意逢。一面看着温馨實則隱含殺機,另一方滿腹鬼胎又疑心走漏了消息。
皇宮之外,捉拿反賊的一番血腥的洗禮,這是一個家族的屠殺。李唐江山想要固若金湯,必須要收復權利集中在李治手中!
所以,在仲夏筵散的時候,高陽公主頂着孫貴妃同情的目光下,與駙馬一同乘上牛車,從官道上駛出的時候,立時就被御林軍包圍了。
高陽公主坐在車廂裏,聽到外面的響動,再聯想到今夜不同尋常的氛圍,就在房遺愛疑惑的模樣下,驚懼地一揭車簾…
站在御林軍當中,長孫無忌一臉肅然地恭候高陽公主。
朝堂有長孫無忌把持,抄家捉拿犯人又有李績的雷霆手腕,倆人一文一武,在不走漏半點風聲的前提下,不消半就已將事情辦妥。
隨後,一同被關押的還有吳王李恪。
皇六子滿月酒出了謀反這樣大的事情,雖然反賊已經落網,但不論是誰都不敢深想這當中的貓膩。
蕭淑妃在此前還有些洋洋得意,但這一過後,她忽然明白了李治不僅對王皇后深惡痛絕,他又何嘗不是對她予以警示?
雖然她從來都沒有借力借到自己的孃家,但一想到王皇后父親死後,舅舅又被貶,這些雖非一朝一夕的政治清洗,卻最後都唯有李治佔盡了便宜!
正當她驚疑不定的時候,金鈴進了屋子回稟“貴妃娘娘駕到”孫茗很少來淑景殿,所以對於這個蕭淑妃的住所相對陌生。其實,後宮的各殿格局基本都差不離,最大的區別不過是距離皇帝的遠近罷了。而蕭淑妃這裏雖然看着也是富麗堂皇,實在沒有萬壽殿的景緻好看。
她剛邁上台階,屋子裏的蕭淑妃已經出來親。
她們兩人如此心平靜氣地相攜着一同進了屋子,一同坐下,似乎也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孫茗接過金鈴遞過來的茶,輕輕一嗅,忽然與蕭淑妃促狹一笑:“龍芽明悦?”彼時,她剛入太子府,兩人同是太子良娣。蕭淑妃第一次見她,就拿這個來擠兑,昭示她的受寵。
不知不覺,竟過去了這麼些年…
蕭淑妃也看出她並無惱意,聞言眉一挑,回道:“貴妃妹妹不是早就知道,我這裏只有龍芽明悦了。”即使她如今再不復寵愛,但她仍是一臉的傲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