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省長上任的第二天就發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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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成兵那天和我都喝了不少,男人一喝多了就愛回憶往事,尤其愛回憶往事中的女,特別是那些曾經愛慕過的女。説着説着,我和王成兵都提到了陳圓圓,大家還讓我朗誦了那首讚美陳圓圓的詩。
王成兵提起陳圓圓的時候,唉聲嘆氣。細問,他告訴我,陳圓圓結婚之後,她的那個當礦長的公公看上了她,經常乘兒子不在家的時候對她騷擾。起初陳圓圓堅決不從,礦長看來硬的不行,就用幫着陳圓圓弟弟安排工作,把她父親井下挖煤的工作安排到井上,給陳圓圓家分房等很有誘惑力的事情討好她。就這樣,最終陳圓圓還是成了她公公的情人。
有一天,陳圓圓的丈夫臨時回家,當他走進卧室的時候,他被眼前的情景驚得目瞪口呆,父親和陳圓圓都赤身體,正在忘我地幹着亂倫的勾當。陳圓圓的丈夫實在受不了這個打擊,轉身跑了。當時這種事在我們那樣的小城,對於做丈夫的就是奇恥大辱,陳圓圓的丈夫咽不下這口氣,可是也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他選擇用自殺來逃避眾人的非議和無盡的羞辱。
陳圓圓的公公得知兒子自殺的消息之後,發瘋般地跑了出去,他抱着兒子的屍體號啕大哭,而且是在大街上,這位處級幹部在很多礦工家屬面前落淚了。
我給大家講陳圓圓的故事,是想告訴大家,在山海省,官員能夠在礦工家屬面前落淚是多麼的珍貴和稀缺呀!由此,大家才能體會到,作為省長的姜軍,能為遇難的礦工落淚,能在礦工家屬面前哭泣,是多麼難能可貴啊!
3姜軍回到省城後,就“大屯灣礦難”和“臨河喜礦難”召開了緊急會議,作出重要批示,同時責成省公安廳、省檢察院、省紀委立即介入,同步展開調查。
省政府就“大屯灣礦難”、“臨河喜礦難”召開了大型新聞發佈會,姜軍在新聞發佈會上表態:“全省所有的煤礦停產整頓一個星期,立即展開安全自查,並由省、市兩級煤炭安全生產監督管理局驗收後才准許恢復生產;全省範圍內,官員不得參與煤礦投資,不得隱持股,已經投資和持股的必須要向上一級組織書面彙報,並在三十個工作內退出,不退出的按自動離職處理;官員已經收受煤礦企業錢物的,必須在十五個工作內書面向上一級組織説明,並主動退還,凡是不説明、不退還的,一經發現,將從重、從嚴處理;省內所有官員直系親屬,不得在該官員管轄區域內開辦煤炭企業,也不得以第三人身份開辦煤炭企業;全省所有分管煤炭的官員,每年必須向組織和社會公開個人財產,以及配偶和子女的收入和財產狀況,凡是虛報或是隱瞞不報的,一經發現,按自動離職論處,觸犯法律的,將從嚴追究其法律責任;省、市、縣三級領導,一把手,以及分管煤炭和安全生產的官員,必須向社會公開辦公和移動電話,移動電話必須保持二十四小時開機,接受羣眾有關安全生產的舉報;省、市兩級紀檢、檢察院即起,開通有關‘官煤勾結’,以及官員涉煤的舉報。”省政府秘書長丁華清,代表山海省人民政府向率先報道“大屯灣礦難”的《能源快報》深度報道部首席記者潘曉霖、攝影記者鄭向東,每人各頒發獎金一萬元人民幣,並將記者潘曉霖聘為省長聯絡員。
“我是《人民礦工報》記者陳長傑,請問姜軍省長,治理礦難您最關心的是什麼?”
“我最關心礦工的生命!”姜軍扶了一下面前的話筒,説“我以前就是一名礦工,整天和礦工兄弟們在一起,我和礦工兄弟們的情很深,至今,只要發生礦難,只要我知道有礦工遇難,我的心都很痛。我們之所以要花這麼大的力氣來治理礦難,目的就是要讓礦工兄弟們在井下工作的時候沒有恐懼,讓礦工家屬沒有恐懼,同時我也要求山海省分管安全生產的每一位官員,你們一定要記住,這才是我們治理礦難的本!”
“我是《香港東亞經濟週刊》的記者孔亮,請問姜軍省長,剛才您提出要加大查處‘官煤勾結’,如果萬一查到比您職務還高的官員與煤老闆勾結,您會怎麼辦?”
“如果有你説這種情況,我會首先處理煤老闆,決不會手軟,至於官員,我們會通過組織程序上報中紀委。”
…
那天參加新聞發佈會的有一百多名記者,姜軍發完言後,全體記者自發地集體起立長時間鼓掌。看到這個情景,在場的山海官員無不為之動容,姜軍的眼睛也是濕潤的,他第一次受到,決心和信心在治理礦難上的重要。
山海省公安廳隨後召開新聞發佈會,省公安廳廳長李連喜在新聞發佈會上宣佈:“省公安廳刑偵總隊與雲州市公安局刑偵支隊成立‘大屯灣礦難’專案組,與錦城市公安局刑偵支隊成立‘臨河喜礦難’專案組;在全國範圍內公開通緝大屯灣煤礦法人代表張新華、礦長郝連波,山海基本煤業有限公司董事長吳平,臨河喜煤礦法人代表連順奎、礦長梁喜民。”山海省人民政府。
姜軍在辦公室裏看着近期全國主要媒體有關山海礦難的報道,這是他讓秘書秦正民給他專門找來的。姜軍看完之後,又到各大門户網站有關“山海礦難”的專題新聞裏查看了一些網民的留言和相關評論。
姜軍以前不喜歡上網,但是自從他到山海上任之後,他需要從網絡上了解一些更真實的情況。因為現在官當大了,想聽真話不容易了,有些情況還真得從網民那裏瞭解,如果只聽官員彙報的話,那形勢永遠是一片大好。但是,每上網查看一次,姜軍的心情就沉重一些。很顯然,山海煤礦安全生產的實際狀況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差,很多私營煤礦層層承包,礦工最基本的防護用品都要自己花錢購買,就連礦燈平常也是由礦工自己拿回家充電,更別説工傷保險、醫療保險、養老保險了,這些黑了心的煤老闆們一分錢也不會為礦工繳的。
“喂,有電話啦!喂,有電話啦!”姜軍隨手從桌子上拿過手機一看,是孩子們發過來的短信,父親節了,孩子們給他買了禮物,讓他早點回家吃飯。姜軍自從來山海省之後,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和孩子們在一起好好吃頓飯了,自己這個孩子們眼中的好父親似乎也越來越不稱職了。
“親愛的孩子,當你的事業風得意的時候,當你享受愛情的甜的時候,當你身邊圍聚着無數的朋友和鮮花的時候,你也許不經常想到我…我的孩子,不要因此到愧疚,我理解,你有你的生活;但是,如果你對生活到疲憊,如果你處境艱難、前途渺茫,如果你遭遇人生的苦難,痛苦又沮喪,不要忘記,一定不要忘記,我就在你身旁…我是你的父親。”姜軍看着一位評論員寫的《父親節的眼淚》,他思考着,是啊,那些遇難的礦工當中有的人已經當父親了,有的人深深地熱愛着自己的父親,可是這個父親節,都將是這些遇難礦工父親和兒子最悽慘的一個父親節。
4石嘴溝子煤礦發生了瓦斯爆炸,一次就死了三十五名礦工。可是承包人張升旺只往上報了“三死、兩傷”遇難的家屬得到了二十二萬到二十五萬不等的賠償金。臨海縣常務副縣長李建國雖然覺到這裏面有問題,可是縣長朱海濤的一番開導,又讓李建國放棄了徹底調查的想法,最終就按“三死、兩傷”逐級上報了。
在遇難的這三十五名礦工家屬當中,只有張二寶的子拿到了三十萬的賠償。
“石嘴溝子礦難”有八個逃生者,張大寶就是這八個人中的一個。
張大寶雖然逃生了,可是他的弟弟張二寶卻未能倖免。張二寶的子江學琴得知丈夫遇難的消息後,就急忙從陝西安康趕到石嘴溝子煤礦。
江學琴知道,人死不能復生,但是,江學琴和礦上提出要再看丈夫最後一眼。張二寶的屍體早就被礦上給燒了,是不可能讓江學琴看的。江學琴雖説是農村婦女,但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的道理她還是懂得的。礦上騙她説二寶的屍體在爆炸中已經被燒焦了,礦上已經拉到殯儀館火化了。既然火化了,江學琴又提出要把丈夫的骨灰和遺物都帶回老家。
按説既然礦上已經把人火化了,那肯定就會把骨灰盒帶回來,等礦工家屬來的時候好給人家。齊文斌和李二海説啥也拿不出來,這就讓江學琴起疑了,她説啥也不在礦上起草好的合同上簽字。礦上實在沒有辦法了,只好把張大寶找了回來,讓張大寶做江學琴的工作。
張大寶聽弟媳説明原因之後,也覺得奇怪,他出去一打聽才知道,原來弟弟二寶和其他遇難礦工的屍體已經被護礦隊拉到大野地澆上汽油給燒了。江學琴聽説丈夫的屍體被礦上給燒了,當時就打了110,後來在臨海縣公安局局長陳浩民的親自協調下,礦上一次賠償了三十萬元,江學琴才在合同上籤了字。
由於張大寶知道礦難的內情,他弟弟又在這次礦難中死了,本來其他逃生的人,每人礦上給了兩萬元,張升旺特意吩咐給了張大寶三萬。本來這個事就這麼過去了,可是偏巧張大寶這個人嗜賭如命,他拿了這三萬塊錢之後,當天晚上就被護礦隊的人叫去賭錢了。
護礦隊隊長李寶民也好賭,平時礦工領了工資之後,李寶民都喜歡叫上一些好賭的礦工推九點。那天李寶民坐莊,張大寶和其他幾個人押,可是張大寶那天手氣出奇的差,是不是李寶民和其他人聯合搗鬼就不知道了。張大寶越輸,他越想把輸的錢贏回來,越想贏他就越下大注,就這樣,到第二天上午十點半左右,張大寶不但把礦上給他的這三萬塊錢都輸了,還倒欠李寶民一萬八千塊錢。
按説李寶民已經贏了不少了,再説張大寶那三萬塊錢還是拿命換的,如果李寶民會辦事的話,他就會主動把張大寶欠的一萬八千塊錢給免了。可是李寶民平時打罵礦工已經習慣了,這小子本不拿礦工當人,非着張大寶還錢。張大寶沒有錢還,就被李寶民和護礦隊的人吊起來打了一頓,李寶民還放了狠話:“大寶,老子告訴你,耍錢耍骨頭,沒錢你就別借,借了就得還!從今天開始,五天之內,晚還一天加五千;五天之後,晚還一天加一萬!”張升旺對石嘴溝子煤礦實行的是所謂的“準軍事化”管理:只要礦工在礦上正式上班之後,身份證、手機等物品就都被護礦隊拿走統一保管了。礦工們吃住都在一起,平時本不允許隨便外出,用品也只能在礦上開的超市購買;礦上還開了兩個小飯店,礦工們要是想喝酒下飯店也只能在這兩個飯店。
張大寶輸了錢之後,就是想跑都跑不了。實在沒有辦法,張大寶就編了個瞎話,他對江學琴説:“護礦隊的這些人都心狠手辣,你一個女的拿這麼些現金太危險,我不放心,還是你把錢給我,明天一早咱們一起回去!”江學琴也沒有多想,她覺得張大寶畢竟是自己的大伯子,再説他還幫着多要出來五萬,自己在這裏也沒有什麼親人,不相信他還能相信誰呢,於是江學琴就把丈夫用命換來的這三十萬給了張大寶。
張大寶原來只是想先拿一萬八千塊錢還給李寶民,然後再把這一萬八千塊錢贏回來,天亮了就和兄弟媳婦一起回老家。
江學琴把三十萬給張大寶之後,張大寶拿了五萬找到李寶民,還給李寶民一萬八千塊錢之後,説:“大李,來繼續耍!”李寶民撇了撇嘴,輕蔑地笑了笑,説:“還耍?我説大寶,你還有錢耍嗎?”
“看好了,這是啥?!”張大寶憎恨地瞪着李寶民,從兜裏掏出一萬塊錢,啪地一下甩在桌子上,説“大李,今天我讓你咋吃了我的給我咋吐出來!”
“大寶,還不服氣?”李寶民斜睖着眼,一招手,説“小九,來!把牌給我拿過來,今天老子就讓你輸得心服口服!”護礦隊的趙武九一看張大寶又拿來錢了,馬上就跟打了雞血似的,把牌扔了過來,説:“咱們可先説好了,還是老規矩,贏了的請弟兄們消費啊!”李寶民接過牌説:“少扯淡!小九,想吃就上場來比試比試!”張大寶從褲兜又掏出一張二十元的紙幣,對趙武九説:“小九,去,兩副新的去!”賭錢的人很講究信,不喜歡用輸過的牌,一來是想換換手氣,二來是怕對方在牌上做記號。
護礦隊宿舍裏幾乎每天都耍錢,買一副撲克也就兩塊五到三塊,但是在賭場上讓人跑腿不能白跑,這基本上算行規吧,所以張大寶拿出了二十塊錢。
牌很快就買來了,李寶民拿過牌拆開了包裝,練地洗好牌,他往周圍看了看,問:“還有誰上場?壓錢賠錢,壓東西賠東西,壓姑娘賠媳婦啊!”張大寶一把從李寶民手裏搶過牌,説:“大李,你不是説耍錢耍骨頭,行,那今天咱倆就耍耍骨頭;咱倆‘對拔’,敢不敢?”推九點通常是由四個人玩,一個人坐莊來推,其他三個閒家來壓,但是兩個人也可以玩,就是直接比點大小,山海省的賭客們把這種兩個人比點大小的玩法叫“對拔”不過這樣玩法玩得快,也缺少娛樂,通常好賭的人都不這麼玩兒。
“球相,幫子低點哇,對拔就對拔,你當爺還怕你呢?”李寶民説“放話!壓多少?”
“一萬!”張大寶説完之後,啪的一聲把一萬元整捆的錢摔李寶民面前,直接從牌裏出了兩張,扣在自己這邊。
“這個愣貨,你這是耍錢呢,還是耍命呢?”李寶民從張大寶的眼裏看到一股寒氣,他有些害怕。張大寶點了支煙,了一口,朝李寶民吐了個煙圈,説:“耍骨頭!咋啦大李,孬了就明説!甭在這兒裝賭神,你又不是周潤發。”李寶民被張大寶挖苦得有些下不來台。
“一萬就一萬!”李寶民也從牌裏出兩張,他直接把牌甩了過來,大家一看,八點!李寶民一看是八點,笑了,説:“翻牌!大寶,我看你是周立波混社會——全憑一張嘴!”張大寶一看李寶民是八點,心裏也一哆嗦,這個點兒很大,他伸手把自己面前的兩張拍拿起來,他沒看,啪的一聲摔在桌子上,大家伸過頭一看:“我,九點!”
“拿錢!拿錢!快點!”張大寶有些沾沾自喜,他用兩個手指了個要錢的動作,挖苦道“我看你是陳冠希混社會——全憑中間那條腿!”
“小九,去,把我包拿過來!”李寶民沒動地方,嚷嚷道。趙武九過去從李寶民的牀上拿過包遞給他,李寶民從包裏拿出了三萬塊錢,扔給張大寶一萬,把另外兩萬摔在桌子上,説:“大寶,你不是想跟爺耍骨頭嗎,爺今天奉陪到底!這回爺壓兩萬!”
“兩萬,你嚇着我呀,誰還沒見過兩萬?又不是歐元!”張大寶説着伸手從牌裏也出了兩張,然後一抖手腕,直接把牌翻了過來。圍觀的人伸過頭一看,護礦隊的人幸災樂禍地笑了:“大寶,兩點!”
“大寶,爺的錢就這麼好拿?啊?!爺的錢就這麼好拿?!”李寶民眉開眼笑地説。李寶民自信滿滿,只要他出三點以上就贏。李寶民出了兩張牌,他很自信,看都沒看,直接把牌翻了過來,大家睜大眼一看“媽的,一點兒!”
“我!”李寶民惱羞成怒,他還是不服氣。
“你又沒吃‘偉哥’,瞎興奮啥?誰讓你呢!”張大寶伸手把兩萬塊錢從李寶民那邊拿過來,了口煙,一邊抖着手裏的兩萬塊錢,一邊喜形於地説“大李,還耍不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