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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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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元年的天,京都襄平發生了很多事情。

最有名的莫過於梁王庶長子為陳家女兒殉情一事。

這事牽扯了好些名門貴族,人們不敢公開在茶館裏頭説項,卻不住高牆深院裏頭竊竊的議論跟指點。

“怪不得老太爺從公主府一回來就將三小姐給送了進來。”守着陳家家廟的小丫鬟坐在窗子底下納一隻厚厚的鞋底,穿針引線間跟一同調過來的大丫鬟聊天:“原來是小姐跟人有了首尾…”這兩個丫鬟,年紀大點的叫守梅,小點的叫守蘭,兩人都是陳家從外面新買回來伺候主子的丫頭。沒受過什麼教導,因此規矩行事上都要差些。

“切,你知道什麼啊!”那守梅倚在廊下剝了漆的柱子上嗑瓜子,她沒有守蘭勤快,嘴皮子卻很厲害:“小姐哪裏會因為這事就能被送進家廟?依照陳家的體面,又是在公主府裏發生的事,小姐便是跟人滾到牀上去了也能壓下去…公主可是咱陳家的外孫女呢!”她一面説着,嘴裏的瓜子殼也一面翻飛亂吐:“她啊…是犯了比這更嚴重的事兒!”守蘭手上的動作不停,眼睛裏卻閃爍着濃濃的興趣,忙低聲問道:“什麼嚴重的事兒!好姐姐,我都無聊死了,你就講來聽聽吧!”守梅微微一笑,順勢也坐在了台階上,湊到守蘭耳邊説道:“知道衞國公府吧?前幾天不是傳出來他們府上的小姐病死了麼…我跟你講,病死是假,其實那范家小姐是被咱們三小姐給害死的!”守蘭驚訝的睜圓了眼珠子,也不納鞋底了,只是回頭問道:“真的啊?三小姐那樣一個柔柔弱弱的人…會殺人?”她説着便抖了一下。

守梅朝她翻了個白眼,從口袋裏又掏出一把瓜子繼續道:“你怕什麼!那范家小姐跟三小姐爭執,不小心被三小姐給推下了湖。你想想。這麼大的事,都出了人命了!別説是公主,就是皇上出來遮掩也不行啊。那可是國公府的小姐呢!所以公主府當即便請了陳老爺子把人給領回來關在家廟裏了。”守蘭聽了有些不信,搖了搖頭道:“你説的不對。我聽廚房上的趙媽媽説小姐是因為跟人首尾又被梁王府退了親才氣病的。老爺怕她壞了陳家的名聲,所以才將人給送了進來。”守梅將黏在嘴皮子上的瓜子殼給拍下來,然後繼續説道:“你説反了!不是小姐被氣病了,而是梁王府那位大公子給氣死了。你想想他的表妹被咱們小姐給殺了,他跟陳家的親事也就黃了。可是他一心一意愛慕咱們小姐,得知親事被退,當夜就自盡了。”梁王府長子為陳蘭殉情的事情。守蘭到底還是聽過的,聞言便點點頭嘆道:“那倒真是可憐。”守梅也附和:“可不是麼。聽説他生母聽了差點就被氣瘋了,拿了把刀衝到咱們府上説要剁了三小姐呢。陳家哪裏容她放肆。當即就把人捆了扔給老王妃處置。”

“那老王妃是如何處置的?”守梅不愛出門,這事還不怎麼清楚:“陳家又豈會善罷甘休?”守梅嗯了一聲:“老王妃倒沒聽説有什麼動作,倒是咱們老夫人進宮找皇后哭了一場。皇上便下旨除去了那女子的側妃名分,又聽説她跟範夫人是姐妹,便賞賜給了國公府。”守蘭覺得很不錯。便點頭笑道:“那咱們皇上的心真好呢。那女子犯了這麼大的罪都沒丟了命,反而能跟着自己姐姐一起作伴…”這種明目張膽持刀闖入人家家裏行兇的,不被判刑抓起來,反而倒讓她跟着自己的姐姐一起去生活,可不是皇上心好麼。

守梅也贊同的點點頭:“大概是愧疚吧。畢竟害了人家兩條人命呢…”室內的陳蘭身子氣的發抖,她將兩個丫鬟的談話給聽了個十全十。陰沉沉的臉如同夏午後變天的烏雲,隨時一擰就要落下雨來。

她沒想過謠言會將她傳的這般不堪。正要發作將兩人給叫進來訓一頓,卻又聽那小丫頭説道:“可惜了那范家小姐和梁王府大公子。年紀輕輕就這麼去了…”那守梅也跟着嘆息:“可不是麼…不過外面很多人都説那范家小姐是金蛇娘娘變的怪呢。她不是死了。而是渡劫成仙去啦!”對於鬼怪故事,守蘭一向喜歡聽,便又問:“真的假的啊?金蛇娘娘?”

“是呀。”守梅肯定的點頭説道:“那范家小姐不是沒出嫁麼,又不能葬在祖墳裏。她的墳塋就在郊外十里坡,據説下葬那。棺材剛剛下去,起土的時候便躥進去一條金光閃閃的蟒蛇…”她邊説邊比劃:“嗯…有水缸那麼…比這團線還長…”守蘭驚呼道:“哇!真的啊…”守梅堅定的點了點頭:“騙你幹什麼!把那些剷土的人給嚇得半死…外面好多人都説最近在十里坡經常看到那條金蛇呢…”呆在屋裏的陳蘭原本想要再多聽些外面的情況。卻聽兩個丫鬟將那條噁心的蟒蛇描繪成了神物一般,頓時就氣憤起來。將桌上的瓷壺一揮便摔到了地上,大聲喝道:“混賬東西!誰叫你們在外面嚼舌子的!”守梅守蘭聞言只是皺了皺眉,無奈的對視了一下,然後各自收拾好進到屋裏去伺候她們的三小姐。

哎,只能等晚上再聽金蛇娘娘的事情了。

進屋前,守蘭莫不可惜的嘆道。

謊言是最美麗的花朵,它的底才是名為真相的醜陋土壤。

但是沒有人會去探尋真相。這些傳在人們口中的傳言不過是茶餘飯後娛樂大眾的談資,又不威脅他們的生命,何必要去較真。

只有涉及百姓生命利益的大事發生時,他們才會費上一些心思要去打探真相。

比如這個天從北方頻頻傳來的戰亂訊息。

這事,可不需要遮掩。

茶館裏説書的都是光明正大談着的。

“自古三百年一大亂,那破軍星都困了。豈能容你違逆天命?”襄平郊外的一個小茶館裏,一個穿着黑衣長衫的説書人坐在茶館中央説的唾沫橫飛:“前朝早就過了氣數,縮在那新衞不過是苟延殘罷了!可恨那北夷蠻人竟敢妄自尊大,以為擁立一個血統成疑的草寇就能跟咱們天舟作對了!哼,他做夢!”這小茶館不大,因為過了就要立夏,天氣暖和,門口只掛了一扇布簾子,便可將路面上的喧囂塵土隔絕室外。來往的百姓只要花個兩文錢買一碗茶水小吃便可以坐在這裏聽上半天的評書。

此刻正是農忙時節,茶館裏平頭百姓不多。坐着聽書的全是閒漢。平裏,他們窩在這小茶館裏毫無顧忌的大聲談笑,一邊將瓜皮果殼隨地亂扔。一邊跟説書先生叫上幾句好。

但是今天不太一樣。

起因便是剛剛進來後坐在靠門口那一桌上兩個衣着貴重、相貌俊秀的少年少女。

長得真是好看。

一個大鼻子大眼睛的懶漢斜眼覷了一下那對少年男女,然後才清了嗓子問道:“聽説那新衞甚是嚴寒,冬天出去吐口痰馬上就能結冰,個鼻涕立刻就能掛兩冰凌,是不是啊!”他很希望這個問題能招來那兩人的回眸。

但是令人失望的是。那兩人只是安靜的坐着,老闆點頭哈奉到桌子上的茶水,他們連碰一下都沒有。

説書先生走南闖北,是個見多了世面的人物。他倒是不為那兩個客人的氣勢所驚,不緊不慢的回道:“即便沒有你説的這麼誇張,但也差不離了。在新衞。冬裏頭街道上都沒什麼人。平頭百姓缺了爐子就沒法活,大户人家每個房間裏都修了火龍,躲在屋子裏頭也算温暖如。”他輕輕搖了搖扇子。心情微微愉悦。因為這兩個人的到來,這幫子閒漢立馬就將了的鞋子重新套到了腳上——屋子裏的氣味也沒那麼不可忍受了。

“新衞就是那極北之地,稻子都種不,只能種點麥子什麼的。又因為窮山惡水的,還不如疆能用珠寶皮換點糧食。所以那邊土匪橫行,強盜也多。官府不行剿匪之能事。只會招安受降,老百姓過得子可苦了去了。”説書的端起茶缸便喝了一口,接着又道:“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們。新衞是不通教化的蠻夷之地,他們不受聖人教誨,他們的皇帝又是血統存疑的草寇…哎,蠻夷啊蠻夷…”在座的聽了,無不慶幸自己生在天舟。

那少女聽了臉上便出一個清雅的笑容,叫坐得離她近些的那些漢子全都紅了臉。

便是城裏頭也少見這麼美的小娘子吧!

那少年見了周圍眼光便微微皺眉,低聲温言問道:“怎麼了?”那少女便更加低聲的笑:“在新衞,他們可認為自己是驍勇善戰,到了這裏卻成了蠻夷不通教化。若是被那些貴族小姐聽了去,只怕要氣壞了。”特別是師家那幾個小姐,比艾寥寥還要痴武功,若是聽到此番評價只怕要被氣瘋了。

説書先生卻聽不見這邊的談話,他繼續説道:“當今聖上英明神勇,自是不怕那賊人挑釁,立馬就派了周將軍前去征戰。如今捷報頻傳,只怕過不了多久,賊人便要如那疆六國一般,倉皇而逃了…”下面便有人叫道:“還是講疆那戰吧!”疆那戰有英雄有美人,有平民有公主,還有奇襲跟逆轉,以一敵百都是謙虛,被這羣説書人編成了傳奇來講,成為近一年來最受人們歡的段子。

這邊説書人正要開講,茶館裏膽子大的閒漢卻終於耐不住要上前與美人搭訕了。

只是他剛剛走到這兩人桌邊,還沒開口,便從門口冒出一人,長劍一橫,朝着那閒漢冷冷説道:“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