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閉着眼睛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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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微心裏頓時放鬆不少,終於…派出所的人趕到了。警察撲過來,扭住那個動用暴力的青年,用手銬拷上了,青年依舊罵罵咧咧不依不饒。
而青年的夥伴們不甘心青年被帶走,準備衝上去搶人。他們中一個領頭似的人物手機響起來,去接了電話後,眼神怪異地看一眼蘇微,上前阻止了依舊謾罵的人羣,周圍人的火焰漸漸熄滅了些。
而後,十幾個警察邊勸邊趕的驅散了他們。蘇微抬起頭問陳子魚“你怎麼樣?”
“咳咳,沒事,我沒事…”
“怎麼可能沒事?你轉過身來,給我看看。”蘇微手抓住他胳膊,要親自檢查。
陳子魚順勢牽起她的手,眸光深深的望着她“你擔心我?你記掛我?是不是?微微。”蘇微甩開他的手,冷着臉,轉身就走,不做糾纏。陳子魚追上去,問“微微,你最近過得好嗎?”
“好。”
“身體也好嗎?”
“很好。”
“缺錢吧?”
“不缺!”
“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陳子魚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蘇微停下來,看着他“不需要,真的,子魚,你照顧好自己就成。”陳子魚笑起來“我聽你的。”
“我走了。”
“我送你。”陳子魚説“我開車送你,好嗎?”
“不用,你想辦法安分廠的員工和前來採訪的記者,這事兒不宜大肆宣傳,我先走,請假時間快到了。”蘇微看着他説。
“我送你去坐車。”
“不用,保護好自己,子魚。”
“我會照做。”***其實事故現場那通電話是周立顯打的,也是周立顯全程策劃了這事兒,只是周立顯沒有料到蘇微會忽然之間出現。
所以,特地打電話到現場,和那人説聲暫停。這事兒要追溯到幾個月前,陳子魚連續收購下游製藥商後,搶走了原本屬於周立顯的重大項目。這個項目是由本人投資,需要製藥商在國內選擇一家工廠,加工中藥製品,然後再運往本。
這個項目原本預定給了周立顯,就差蓋章,沒成想陳子魚會在酒會上結識那個本商人,主動提出以低於安宇集團百分之五的價格完成這個項目。
在商言商,本人選擇陳子魚作為合作伙伴也沒什麼不對的,可週立顯卻牢牢記住這事兒,最後在陳子魚建廠的這一關頭擺上一道作為禮尚往來。如果蘇微不出現,拆遷糾紛這個事兒被電視台報道了,勢必會抹黑錦淵製藥這個企業的品牌形象。
可這一切都因為蘇微匆匆出現在事故現場而最終被告知崩盤。周立顯指着廖嚴,恨聲説“我不是讓你看好她麼?你幹什麼吃了?!”
“抱歉,周董,我最重要的任務是看顧好您的安全。”廖嚴説着,抬手看了眼腕錶,不卑不吭道“而且,您和醫生約定的時間差不多到了,我去備車。”周立顯氣得厲害,無處發,心想回家一定要好好訓訓蘇微一次,讓她長長記。
可隨着醫生告知病況後,周立顯整個人都發生了轉變。他覺得他苦心經營的希望之樹瞬息之間被一道叫做現實的閃電劈得迸裂,樹葉散落在地,樹幹也隨之燒得一乾二淨,那些碩果累累的希望,那些有心培植的幸福,該敗的全部敗光了。
***醫生仍舊是上次接待他的那個,從他初中起就負責他的病歷和照看他隨時可能會發生病變轉移的身體。
醫生像聊家常那樣,和他説了很多話,做了許多鋪墊和心理建設,沒有使用任何生僻難懂的醫學名詞,也沒有把他看不懂的光片和電圖以及身體健康指數一股腦推到他面前讓他檢驗,更沒有目光冷清地看着他,殘忍地宣佈他即將死亡的訊息,而是像個父親那樣,拍着他肩膀,輕聲説“現在癌細胞還沒有擴散到肺部,一切都還有希望,你別灰心,我已經聯繫美國那邊的腎源庫,他們會很快給我答案。”周立顯明顯覺到腔內的心臟狠狠跳動兩下,之後便迴歸於平靜,於是他垂着眼,安靜地問“我到底還能活多久?”醫生怔了怔,驚訝於他前所未有的順從“如果找不到合適的腎源,最多隻有三個月。”
“哦”周立顯應了一聲,之後便説“別把這事告訴我家人。”
“不,你應該和你家人商量商量,你妹妹是最合適的腎源。”
“醫生,請你不要這樣。阿舟她有活着的權利,請你不要殘忍掠奪她生命。”
“難道你要坐着等死?”周立顯繞道二環,經過一傢俬人庭院,透過並不高的牆壁看到幾株廣玉蘭,繁盛的白花綴在濃綠的枝葉間,一盞一盞的花兒,在華燈初上的朦朧夜中像極了飄落到樹梢上的雲。
他將車停在牆邊,眼睛盯着那繁盛的白花看了許久,風拂動,掠過清逸暗香。他有些詫異,廣玉蘭生長在南方,生命十分脆弱,怎麼到了天寒地凍的北方依舊能頑強開出花朵?
時間接近凌晨,周立顯才回到家。打開門,一室的光亮和温暖,空氣中飄蕩着藥香,他換了拖鞋進客廳,看到蘇微躺到沙發上睡着了,手邊還放着王爾德的《星孩》。
周立顯輕輕拿起,翻過封面,看到扉頁上鐫着一行清秀筆跡:飛蠅也是你的弟兄。不要去傷害它。那些在林中飛行的野鳥有它們自身的自由。不要以抓住它們來取樂。上帝創造了蛇蜥和鼴鼠,它們各自都有存在的價值。你是什麼人,可以給上帝的世界帶來痛苦?蘇微被“嘩啦”的書本落地聲所驚醒,她糊糊地睜開眼,看到站在沙發邊的周立顯,手捂住額頭,眉頭緊蹙,眼角有濕潤的光。周立顯衝她笑一笑“路上太冷,手凍僵了,拿不穩。”蘇微起身,到衣帽間取了件羽絨服,給周立顯穿上,再拉好拉鍊,看着他,笑説“今天回來得可真夠晚的。”很温暖很舒適的笑容。周立顯伸手抱住她,頭埋在她肩頭,眼睛裏開始崩落濕潤的眼淚“我愛你。我不要傷害你。”蘇微身體有剎那的僵硬,很快接受了,伸手拍他肩膀“我知道,我知道。”***這個人,她自始至終什麼都不知情,周立顯這麼想。
“真的很冷麼?”蘇微説着,牽起他的手,合攏了,放到她嘴邊直哈氣,温暖他冰冷的手指。
周立顯定定地看着她,移不開視線。這些年他經歷過許多事,也遇見過許多人,可從未見過像她這般心思無詬的,剛開始會認為她不懂事,很會惹麻煩,可復一的相處後越來越喜歡她的簡單和不懷疑,甚至於他有時候會想,很多年以後,等他和她都老了,銀髮滿鬢,牙齒鬆,他會以一顆真心向她坦白:其實,我們很早就見過,你給我輸過血,我來報恩呢。
蘇微湊上去,嗅了嗅他寬闊的肩膀“去哪裏了?怎麼有股消毒水味道。”周立顯向後退一步,眼睛裏閃過躲避之“不是你讓我去醫院的麼?”蘇微抬起頭,看着他眼睛“醫生怎麼説?”周立顯虛張了口,只覺得喉嚨生疼,廢了很大力氣才面對着她那雙坦誠的眼睛扯了一句謊“醫生説吊完水就好,你不用掛心。”
“我給你熬了中藥,你先喝着暖身,熱水也放好了,吃完飯再洗澡,好嗎?”周立顯注意到客廳中間多了個小小的煤爐,爐上放着藥罐,文火燉燒,爐子旁還有開胃用的水果,切成了瓣兒,有序地放在水果盤中,形成一個好看的圖案。周立顯看着她,最終放棄了拒絕的念頭,低低地説一聲“好。”
“西藥治標,中藥治本,你不能小瞧中藥,中藥也不是很難喝,怎麼你的表情像是趕赴刑場的死刑犯一樣?”
“…”
“你要是實在討厭中藥,不妨閉上眼,一口氣喝光它,回頭我再給你顆甜棗。”
“你別説了,我又不是小孩子,還要你哄着吃藥。”
“可是你連一半都沒喝完呢。”
“我已經吊過水了,看在你面子上,意思一下就夠了。”
“…這不是面子的問題,既然你連注的疼痛都能忍,怎麼會沒有喝藥的勇氣?這服藥我燉了兩個鐘頭,不要費了。”
“我真的不想喝。”
“你不能這樣,你生病了,就要打針吃藥,就要聽醫生的話,你不能這樣對自己的身體不負責任。”兩人面對面坐在客廳沙發上,中間是鋼化玻璃茶几。茶几上放着藥罐,兩人目光在半空中對峙了一會兒,周立顯修長的身依靠着沙發,聽蘇微輕聲數落他,只覺得頭疼得厲害,彎着身子端起馬克杯,將剩下的中藥仰頭飲盡。
蘇微看着他,他額頭有未蒸發的水汽,像是在郊外遊蕩過,雖然換過拖鞋,可依舊能分辨出白襪上粘着柴草的碎屑,應該徒步行走不少路。
既然他不想説,她也不好強迫。蘇微伸手,把甜棗遞到他手中“你去浴室,我給你拿浴衣。”周立顯“嗯”了一聲,坐在沙發上,沒有説話。
***缸底撒了少許竹鹽,水温卻正好。他坐在浴缸裏,蘇微敲了敲門,他閉着眼睛説“請進。”
“浴衣給你拿過來了,”蘇微把趕緊的浴衣放到前方的架子上“浴巾我給你重新換了一條,在浴衣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