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松濤絕壁方立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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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樹叢裏傳出“哎喲”一聲少女的嬌喝。
“小師妹?”周桐喜道,抬眼望時,只見樹叢裏已然站起一位俏美可愛的白衣少女,約莫十五六歲,長髮垂肩,雖然得有些灰頭土臉,可在皎潔的月光之下,被那樹影一襯,卻依然顯得肌膚似雪,楚楚動人,正是師傅兩年前才收的關門小弟子——邵雲馨。
邵雲馨用手額角,向林劍然嬌嗔道:“三師哥,你打得人家好疼!”説着奔到周桐等人身邊,撒嬌道:“幾位好師哥,你們瞧,三師哥又欺負人家了!”隨即回嗔做喜,用手指指着林劍然,得意洋洋地道:“哈,三師哥,你這下可慘了。”見林劍然一呆,遂向樹叢中喊道:“乖師侄,出來罷!”只見矮樹一陣晃動,又站起一個少年,看年紀二十上下,相貌清秀,卻仍帶着幾分稚氣。那少年畏畏縮縮地道:“爹…小師姑見您與空靈大師出去賞月,便非要拉我一起跟去看看,她説…”説着望了望邵雲馨,囁嚅道:“若是我不聽話,便要點了我的
道,叫我…叫我哭也哭不出來。”講至此,邵雲馨再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向林劍然伸伸舌頭,扮了個鬼臉,笑道:“三師哥,你方才説藏在樹後的是什麼野豬野鹿,我固難
嫌隙,可威兒也跑不了,威兒成了野豬野鹿不要緊,那你這野豬野鹿的爹爹,豈不是…豈不是…哈哈哈哈…”話沒説完,便已捧着肚子,笑彎了
。一旁的吳長風、方臘、周桐、張叔夜,以及那空靈和尚,都
不住笑出聲來。林劍然見此情景,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得道:“頑皮鬼!還不快見過你丐幫吳伯伯!真是拿你沒辦法,唉!”長嘆一聲,卻也忍俊不
。
原來那少年是林劍然之子林威,今年正好二十。由於他是林家一脈單傳的唯一後代,祖父林庸,父親林劍然,母親丁柔對他皆是約束甚嚴,因此行事一向循規蹈矩,脾氣也甚老實,只是先天體弱,以至武功進境不是甚快。從前倒也罷了,可自從他祖父林庸收了邵雲馨這個關門小徒弟,他可就算倒楣了。要知這位小師姑天調皮,而林庸、林劍然等卻均因她聰明可愛,對她不甚約束,因此她雖然年紀比他尚小,卻仗着武功比他高,處處擺起小師姑的架子,對他吆五喝六,還時不時地跟這個老實木訥的大師侄開個玩笑。
眾人笑過一陣,吳長風道:“我還以為就老叫花子自己睡不着,卻想不到林先生也有此興致。”邵雲馨搶着道:“吳伯伯,您不知道,今天一入夜,空靈大師便來邀大師哥出來賞月談經,我心下好奇,邊便帶了威兒隨後跟聽,不想卻碰上了您和三位師哥,”於是轉頭對方臘道:“五師哥,咱們才分手幾個月,怎麼就又見面了,真是有趣!”一旁林威低聲道:“小師姑,娘説別人談話時不應當嘴的…”話沒説完,腦殼上已然被邵雲馨重重地鑿了個爆慄。一旁空靈見了,臉上似笑非笑,合十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林劍然白了邵雲馨一眼道:“小鬼頭,回去再跟你算帳!”正
與方臘等人敍敍舊情,忽聽遠處傳來一陣馬嘶和少女的尖叫:“救命呀!馬驚了!”
“我去看看!”邵雲馨説着便向着那聲音跑去。周桐急道:“小師妹小心!”便發足跟了下去。
二人跑不多久,便見一個少女正騎着一匹白馬疾奔過來,那馬嘶叫連連,顯已驚了,馬上那少女卻早已嚇得花容失。邵雲馨一愣的工夫,那白馬已然奔近,前蹄一揚,便向邵雲馨頭頂踏來。馬上馬下兩個少女同時尖聲大叫。邵雲馨嚇得呆了,只是大叫,竟忘了閃避。忽覺一股大力從側面撲來,身不由己地向一旁摔倒,定神看時,卻已被周桐撲倒在地,羞驚
集,不由得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原來周桐見師妹情況危急,顧不得男女有別,便即合身撲上,把邵雲馨從馬蹄下搶了下來。他摔在邵雲馨身上,二人臉面相對,呼間香澤微聞,心中不由一蕩,但隨即收攝心神,心念電轉,想起馬上尚有一人,立刻躍起身來,長嘯一聲,騰空而起,躍至馬背之上,雙手抓住馬鬃,兩腿用力一夾,臉上紫氣一現,已用上了華山絕學“紫霞神功”的內勁,那馬只覺身側兩股巨力夾到,頓時前腿無力,軟軟地跪了下去。周桐向那少女低聲道:“這位姑娘,得罪了!”隨即用雙手攏住那少女的纖
,把她從馬上輕輕扶了下來。
那少女抬手理理散亂的秀髮,定定心神,向周桐施禮道:“這位公子,多謝了。那位姑娘不要緊罷?”正此時,吳長風等人也已隨後趕來。吳長風一見那少女,喜道:“鍾姑娘受驚了,大理國的兵馬想必是到了罷!”那少女道:“吳長老好。段大哥接到陳長老的飛鴿傳書,心計如焚,立刻點撥兵將,親率大軍而來。無奈路途遙遠,行軍無法太快,因此先命我騎快馬前來報訊,説大哥的兵馬明便到。那知半路上馬驚了,多虧這位姑娘和這位公子搭救…”正説至此,一旁邵雲馨“呀”了一聲,悠悠醒轉。周桐喜道:“小師妹,你沒事了!”邵雲馨站起身來,向周桐道:“六師哥,謝謝你…”想到方才那一幕,兩頰不
一紅,自覺不好意思,遂轉頭向那姓鐘的少女道:“這位姐姐,你沒事罷?”那少女笑道:“沒事,倒差點傷了你。對了,我叫鍾靈,是大理國皇帝段譽的…哎,説不清楚,不説也罷…”説着
不住俏臉一紅,問邵雲馨道:“你又叫什麼名字?”邵雲馨拉着鍾靈的手道:“鍾姊姊,你沒事就好,我名叫邵雲馨,剛才救你的是我六師哥周桐,”説着又指指方臘等道:“這是我五師哥方臘,七師哥張叔夜,還有我華山派掌門人,三師哥林劍然。”鍾靈一呆,若有所思。林劍然忽道:“敢問鍾姑娘與‘俏藥叉’甘寶寶甘師姊怎生稱呼?”鍾靈道:“那是我娘呀,怎麼…”林劍然道:“先父一生共收了八個入室弟子,早先收了四個——大徒弟是‘修羅刀’秦紅棉秦師姊,二徒弟便是你娘‘俏藥叉’甘師姊,我是老三,四弟子是我
子丁柔,可二十年前,秦師姊和甘師姊不知為何被先父逐出師門,而後他老人家才陸續收了這四個師弟師妹。後來聽説甘師姊嫁給了萬劫谷谷主馬王神鍾萬仇,而秦師姊卻就此音訊全無…哎!其實先父晚年時也有些後悔夕年對二位師姊懲罰太重,説什麼‘她們受人引誘,原不是她們的錯’,但多方打聽,竟毫無消息。先父去世時,口中還叨唸着二位師姊的名字…對了,鍾姑娘,你娘可好?”鍾靈聽罷,長長的睫
一垂,悠悠地嘆了口氣,黯然道:“我娘和秦阿姨不久前都過世了。”林劍然驚道:“怎麼?
…
”吳長風忽然口道:“林先生,晚上山風凜冽,鍾姑娘和邵姑娘又剛剛受了驚嚇,須不要生病才好。這裏離我丐幫駐地不遠,我看大夥兒不如在我那裏委屈一宿罷!”眾人點頭稱是,遂跟在吳長風身後向丐幫駐地而去。方臘替鍾靈牽了白馬,鍾靈則拉了邵雲馨的手走在最後,一路上將段正淳、甘寶寶等人遇害的經過以及自己和段譽、木婉清、王語嫣幾人的身世向眾人絮絮地講了,眾人聽了,無不嗟嘆。
眾人七拐八繞,不多時,便到了一個極大的山。張叔夜放眼看去,卻見幾百乞丐七個一堆,五個一夥,席地而坐,抱杖而眠,人雖骯髒,卻竟十分整肅,心下不僅讚歎道:“丐幫這天下第一大幫果然不是
得虛名!我大宋軍士若都有如這丐幫幫眾般嚴明整肅,國運何愁不興?”正想間,兩名當值六袋弟子見吳長風來至,忙過來見禮。吳長風低聲吩咐道:“莫吵醒了陳長老和眾弟兄們,且去
幾條黃狗,做幾隻肥雞,再拿些好酒,放在
外,點起篝火,我要與幾位客人痛飲一番。”那二丐接令而去。要知那蕭峯是最喜飲酒的,因此這次營救蕭峯,吳長風便命丐幫弟子帶了五十皮袋的上好美酒,準備為蕭峯壓驚。
不多時,酒宴擺下。眾人一看,各菜品無一不是
陋不堪,可聞來卻又有一股誘人之香,不
食指大動。方臘先自掰了一條狗腿,入口咀嚼,又喝了一大碗酒,不由大聲讚道:“好香!”張叔夜一扯方臘,低聲道:“大哥,別吵醒了丐幫弟兄。”方臘連連點頭,將口中的一大塊狗
嚥下肚去,又自語道:“嗯,丐幫的手藝真是不錯!”吳長風笑道:“我丐幫的手藝自成一家,在江湖上的名氣不亞於降龍十八掌和打狗
法。眾位若是喜歡,等此間大事了了,我便請喬幫主他老人家設宴,讓大夥兒吃個痛快!”一旁邵雲馨偷偷扯了扯鍾靈的衣袖,低聲道:“鍾姊姊,你看這雞,外面一層老泥,真的能吃?”鍾靈笑道:“傻妹子,這是丐幫名菜‘叫化雞’,你今
吃到,可算是口福不淺。我教你一個乖:你把雞上的泥殼剝掉,扯條雞腿嚐嚐。”見邵雲馨還是遲疑不定,當下動手為她扯了一隻雞腿,送至她口邊。邵雲馨還是不敢吃,但已耐不住那香氣,當下皺緊眉頭,閉起雙眼,不管三七二十一,張嘴咬了一口,剛剛嚼了兩下,便已眉花眼笑,連叫“好吃”可當她抬眼望時,卻呆住不動,好似看到了天下最最奇怪的物事,眾人好奇,順着她的眼光看去,也無不驚詫莫名——只見那空靈和尚正拿着一大塊狗
大嚼。
空靈見眾人瞧他,頗有些不解,問道:“阿彌陀佛,諸位施主如此觀望小僧,不知何故?”邵雲馨笑道:“和尚,出家人不是不準吃喝酒麼?”周桐也笑道:“高僧可是‘酒
穿腸過,佛祖心中留’?”空靈微笑不答,端起一大碗酒,一仰脖,一飲而盡。
方臘嗔道:“二弟,小師妹,你們也太小氣了。這許多美酒佳餚,你吃得,我吃得,怎麼偏偏這和尚吃不得。來,小師父,我敬你一碗!”空靈仍是一笑,與方臘幹了一碗,又去啃他的狗。周張二人不約而同地望了林劍然一眼,心下均自想道:“林師兄,你才學淵博,尤在我等之上,怎的好端端地拉了個酒
和尚談經論典?”林劍然似是會了意,微微一笑,拈髯道:“諸位有所不知,這位空靈師父,雖則在少林寺中只是個低輩弟子,可其佛法之睿深,不亞於得道的高僧。他吃
喝酒,其中自有吃
喝酒的禪機。和尚,是如此麼?”此時空靈手中的狗
堪堪吃盡,才用袖子抹一抹嘴,搖頭晃腦地道:“林居士所言甚是。諸位施主不知,我佛如來有言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此乃大仁大勇;觀世音亦有誓曰:‘眾生中一人不成佛,我便不成佛’,此乃大慈大悲。現今天下混亂,朝廷無道,民不聊生,自然是入地獄者多而成佛者少。因此,出家人既以普渡眾生為任,自然也不能成佛而只可入地獄了。敢問諸位施主,這飲酒吃
豈非下地獄的一條捷徑麼?”沉了沉,又似自言自語般道:“阿彌陀佛,倘若天下蒼生均有
可吃,佛祖雖嫌血腥,恐怕也要暗暗欣
——總比凍餓而死,沉淪餓鬼要好多了罷!”眾人聽罷,心中皆是一震——彼時大宋君王無道,臣子不賢,人禍天災,內憂外患,民不聊生——張叔夜暗自憂慮宋室國運堪危;周桐則想:“倘若人人有
可吃,這天下總該太平了罷?”方臘卻暗暗對天發誓:“皇天在上,我方臘有生之年,定要讓百姓過上人人有
可吃的好
子。”此後眾人所談論的卻是一些武林中的大事,不久話題一轉,便談到了蕭峯身上。吳長風興致
,講起了蕭峯的英雄事蹟,從馬大元遇害直講到西夏國招親。他稟
憨直,口才原不甚好,但出於對蕭峯的萬分景仰,
動不已,加上有個口齒伶俐的鐘靈在一旁補充,講得竟是有聲有
。當他説起蕭峯為恕四大長老之罪,不惜甘收法刀穿
之刑時,不由老淚縱橫,當中聚閒莊內,少室山頭等幾場大戰,講得更是驚心動魄。方臘等人聽着,不由得熱血沸騰,心中對這位素昧蒙面的大英雄更是充滿了敬仰之情,不知不覺,竟然一夜未眠。
次,段譽率大理國兵來到,武林羣豪同仇敵愾,殺奔南京,可最後遼帝雖然退兵,但蕭峯也長眠谷底,眾人哭祭之後,紛紛離去,吳長風與林劍然卻皆因悲痛過度,未曾留心方臘三人的行跡,各自歸去。崖邊,只留下這三兄弟,伴着這陣陣松濤,聲聲鴉鳴,默然長跪不起…
三人伏在崖邊,慟哭半晌,心下方略平靜了些。周桐率先止住悲聲,含淚向方張二人道:“大哥,三弟,咱們即便哭死於此,蕭大俠又豈能復生?他老人家一世英雄,想必也是不喜歡堂堂七尺男兒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的。”方臘聞聽此言,果然停住不哭,向谷中朗聲道:“喬幫主,二弟他説得沒錯,您定是不喜歡我們這副窩囊樣子。我們便按您老人家的意思,保住有用之身。您老人家在天有靈,須保佑我們兄弟為國鋤,為民造福。”説罷,一個頭深深地磕了下去。
張叔夜和周桐也跟着叩頭,張叔夜道:“喬幫主,在下三人就此別過。嵇仲在此向您立誓:一生之中,絕不做半分喪國損民之事,自今而後,在朝則盡職盡責,在野則行俠仗義,若有食言,天人共棄!”一番話,直説得方週二人血脈賁張,不由自主地張口高呼:“自今而後,在朝則盡職盡責,在野則行俠仗義,若有食言,天人共棄!”言訖,三人又復向谷中叩首三次,站起身來,毅然而去,終不回望。
谷中松濤陣陣,和着三人的回聲,嫋嫋不絕,彷彿是那長眠谷底的大英雄正自頷首而笑…
三人一路下山奔雁門關而來,一路之上,斷劍殘戟狼籍,殘肢屍骨滿目,有漢人,也有契丹人。周桐忽道:“大哥,三弟,你們説這一場大戰,過責再誰?”張叔夜沉道:“皇上若不在邊關興兵
練,遼人也許不會這麼早大舉南侵…”周桐接口道:“可是若不練兵,待到遼人兵強馬壯,一樣會入寇中原!”方臘道:“依我看,過在雙方,可受苦的卻是兩國的百姓。兩國皇帝一令既出,百萬兵士屍橫沙場,無數百姓橫遭塗炭!我大宋上無明主,下無良臣,兵虛馬弱,民不聊生,這才是真正的本源!”周張二人點頭稱是,半晌無語。
方臘續道:“二位兄弟,咱們在喬幫主面前發了誓,要救民於水深火熱之中,你們看應當如何去做?”張叔夜道:“當今朝政昏亂,應該有人出來匡扶宋室,如包拯,如狄青,如楊家將一般。”方臘道:“可如今皇帝無能,便似那扶不起的劉阿斗,縱有個把賢臣良將,又能如何?”周桐一驚,低聲道:“大哥,難道您想…”
“造反!”方臘這兩個字聲音不高,卻顯得異常堅決。
“萬萬不可!”張叔夜道“大哥,義軍一起,中原必亂,我大宋北有契丹、女真,西有西夏、吐蕃,南有大理,倘若一時間蜂擁而起,豈不又是一場五胡亂華麼?”方臘搖頭道:“不然!吐蕃國偏僻遙遠,其新君宗贊昏聵無能,國運本已衰微,加之近其國師鳩摩智失蹤,更是雪上加霜,自顧不暇;女真尚未開化,其首領完顏阿骨打咱們已然見過,也不是個野心
之輩;大理國王段譽、西夏駙馬虛竹子,皆是宅心仁厚,不喜刀兵;而遼主耶律洪基折箭立誓,有生之年決不侵華,遼人素重信義,這一陣子也不會興兵南下。這不正是起義的大好時機?”方臘這幾句話聲音愈説愈大,猛然聽得腦後一股金風襲來,忙回手一抓,卻是一支羽箭。三人大驚,回頭一看,身後已多了十數騎人馬,領頭人一身戎裝,拈弓搭箭,正是那雁門關指揮使張朝祥!
原來這張朝祥見遼兵已退,心下大喜,命手下刀筆修表進京請功,説什麼守城官兵上下一心,力退遼兵,格斃遼國南院大王蕭峯云云,極盡粉飾太平之能事,自思不即有封賞,不
洋洋得意,遂帶人出城,裝模做樣的巡查一番,以顯“虎威”不料行至半路,卻聽到了方臘的“造反”之辭,於是沖沖大怒,拈弓搭箭向方臘
去。
方臘見是張朝祥,頓時怒從心起,虎吼一聲,高聲道:“二弟,三弟,這廝不放羣俠入關,致使喬幫主喪命,此仇怎能不報?”説着手一揚,那支羽箭向張朝祥直而去。張朝祥究竟也是行伍出身,忙將身子一側,羽箭貼臉而過,隨之叫道:“大膽刁民,串通遼狗,謀反大宋。來人啊,給我就地正法!”手一揮,親兵衞隊蜂擁而上。
張叔夜向二人道:“這廝聽得大哥之言,後必生禍患,今
正當為國鋤
,莫留活口!”説着長劍點處,一招“無邊落木”劍光恰似瑞雪紛飛,數名兵士或中前
,或中咽喉,紛紛倒地。一邊方臘發一聲喊,雙掌飄飄,中者莫不骨斷筋折而死。其餘兵士見狀,掉頭想逃,周桐隨手拾起一顆石子,猛地擲出,一人應聲而倒,他手法如電,隨抓隨擲,片刻之間,便只剩下了張朝祥一人。
此時的張朝祥威風全失,滾鞍落馬,叩頭猶如搗蒜,連聲哀告道:“三位大俠饒命,饒命啊!”方臘虎目圓睜,大喝一聲:“無恥小人,還敢求饒?”正劍刺向他的前
,卻見他慘叫一聲,已然癱倒在地。三人俯身看時,見他面
青紫,竟已嚇得膽裂而死。忽聞一股惡臭刺鼻,原來是他的屎
全出來了。
三人相顧,不由得齊聲仰天大笑,便草草埋了屍體。方臘笑道:“總算出了一口惡氣,真是痛快!”周桐問道:“大哥如今有何打算?”方臘道:“我要回家鄉變賣田產,伺機起兵舉事。二位好兄弟,咱們並肩作戰,幹一番大事業!”張叔夜道:“大哥既然決意興兵,小弟也無話可説!”方臘道:“三弟,你…”張叔夜道:“我已説了,要做匡扶國家的楊家將。我家世有蔭封,今別過,且去進京投軍承蔭。”方臘急道:“三弟,你為官,我為寇,那咱們…咱們豈不是成了陌路仇家?”張叔夜心情
盪,一把握住了方臘之手道:“大哥,咱們是好兄弟,生死不渝的好兄弟。我為官,為的是匡扶社稷,抵禦外侮;你起義,為的是救民於水深火熱之中。你我道雖不合,志卻相同,永遠是好兄弟!”説着,不由熱淚盈眶。
方臘心頭也是一酸,含淚道:“三弟,話雖如此,可後我興義兵之時,倘若朝廷命你討我,你又當如何?”張叔夜道:“為官雖身不由己,但我定當盡力迴護大哥。若是
兵無法避免,叔夜唯願一死以全兄弟之義…二位兄長,咱們就此別過,青山不改,綠水長
,咱們後會有期罷!珍重了!”説罷,轉頭大步而去。
周桐呆立一旁,怔怔地下兩行清淚。方臘沉默半晌道:“二弟,你又做何打算?”周桐嘆道:“為官,起義,興兵打仗,苦的還是百姓。大哥,我無心仕途,也不願造反,只願從此
跡江湖,行俠仗義,盡一個武林人的責任。”方臘嘆道:“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強你。二弟,從此我三兄弟天各一方,同是為國為民,只是各行其道。今
一別,不知何
相見,咱們也就此分手罷!”説罷,拍了拍周桐的肩頭,轉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