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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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有什麼人生。”司徒碧蘭噘嘴道。她是在故意氣父親,心裏,卻已盤算着未來了。司徒空登教訓了女兒幾句,父女倆最後商定,讓司徒碧蘭參軍。正巧趕上兵團領導登門造訪,這事兒很快就促成了。不過司徒碧蘭是個倔脾氣,她哪也不去,非要吵着來特二團,一開始兵團有猶豫,特二團畢竟是特種單位,她能去麼?再三考慮,還是同意了她的請求,就這樣,司徒碧蘭成了特二團一名新兵。
這丫頭表面上很乖順,內骨子裏,卻充滿了反叛。杜麗麗真是小瞧她了。訓練第一天,杜麗麗帶着十幾個新兵,練正步,練着練着,司徒碧蘭就不高興了,站出來嚷:“我們是跑來當兵的,不是學走路的。”
“你説什麼?”杜麗麗驚訝得很,新兵頂撞老兵,這事兒也太有點意外。
“我説你會不會帶兵,不會帶換別人來,少拿我們當猴耍。”司徒碧蘭像是成心要怒杜麗麗,她對這個班長沒一點好。
“你叫什麼名字,敢跟我這樣説話!”當着新兵的面,杜麗麗豈能忍受如此挑釁,當下拉下臉,命令司徒碧蘭站隊列外頭。
“站就站,就你那點兒損招,當我怕?”司徒碧蘭一點不在乎,大大咧咧站了出來。
“卧倒,匍匐前行五十米!”杜麗麗想也沒想,就學張笑天訓練她們時那樣發出了口令。沒想,聽完口令,司徒碧蘭真就給卧倒了,她卧倒的姿勢,一點不比杜麗麗差,好像早就經過專業訓練。司徒碧蘭往前爬行時,新兵們全都緊起了心,她們訓練的地方是後院外面一片小空地,不遠處,是一處冰灘。女兵們常往那兒倒生活用水,久了,就結成了冰。憑目測,五十米正好就到冰灘上。杜麗麗有點後悔,不該喊出五十米,喊三十米就行。就在她暗暗自責時,司徒碧蘭的身體已趴在冰灘上,這可是大冬天啊,況且,那裏倒的不只是生活用水,女兵們的,也偷偷往那倒,杜麗麗自己就倒過幾次。
杜麗麗難住了,不知道接下來該喊啥,本來她就是第一次帶兵訓練,很多口令都還沒學會,再者,訓練也不是她的強項,她自己還害怕訓練哩。
司徒碧蘭一動不動,靜靜地伏在冰灘上。
這丫頭,還跟我較上勁了!杜麗麗一狠心,咬牙就喊:“往前五十米,速度要快!”司徒碧蘭怔了一秒鐘,牙齒一咬,快速地往前爬了。杜麗麗這次是惡意,因為冰灘前面就是小河,小河尚沒徹底封凍,溢出的水漫在冰灘上,冒着寒氣,杜麗麗心想司徒碧蘭一定會懼怕,會向她求饒,沒想這死丫頭比她還狠!
她真就給爬到了水中,還堅持着一動不動的姿勢。
完了,這下全完了。杜麗麗有些慌,不知道接下來該咋辦?可憐兮兮地望住水中的司徒碧蘭,祈求她自個站起來,趕快回屋換衣服去。
司徒碧蘭偏就不給杜麗麗台階下,女兵們已經在責罵杜麗麗了,有兩個,已跑進前面院子,去告杜麗麗的狀。
這天若不是政委於海,杜麗麗怕是很難收場,不過心裏,她狠狠給這個叫司徒碧蘭的死丫頭記下了一筆!
現場觀摩會冬的大漠,嚴寒取代了一切,幾場小雪後,大地發出硬梆梆的聲音,砍土鏝砍下去,地皮沒動靜,人的手臂卻震得生痛。儘管如此,天山南北,還是密密麻麻扎滿了人。遠處望去,地窩子就像大地上蒸出的饅頭,一個挨一個,嫋嫋青煙從天窗裏升起,盤饒在四周,那景緻,十分壯觀。
這是兵團召開的一次現場觀摩會,針對個別人鬆懈思想嚴重,對兵團下一步形勢持懷疑態度,嚷嚷着要回老家,享福去,司令部決定即時召開這次現場會,現身説法,讓大家堅定信念,不可動搖。副團級以上的幹部全都參加,一天的動員大會後,分頭乘車,到生產一線,實地參觀。
就在這次會上,兵團領導傳達了王震司令員的指示:每年兩套軍衣節約一套,兩件襯衣改一件,一年發一套棉衣改兩年發一套;鞋、襪自備;帽子去掉檐,襯衣去掉領,軍衣口袋由四個減為兩個——集中由此節省的經費,加上從糧食、菜金、馬飼料、雜支、辦公費用等擠出的一部分資金,用來建設工業。羅正雄他們先後參觀了六道灣天煤礦、烏拉泊水電站、新疆水泥廠、七一棉紡廠、八一面粉廠等建設現場,所到之處,熱火朝天,一點看不出有什麼畏難情緒和懷疑思想。官兵們對建設事業充滿了信心,對遼闊的疆域更是充滿了熱情,紛紛表示,一定要用自己的雙手建設出一個新新疆。三天後他們結束對工廠的參觀,來到天山腳下,參觀和問墾荒隊伍。
茫茫蒼蒼,巍峨險峻的天山下,呈現出的,是一派戰天鬥地的壯觀景象。五個團的官兵,集中在這裏墾荒,明年開,這兒將是兵團第一個農場,全兵團人吃的糧食,將從這裏長出。聽完十三團的彙報,又分頭下到工地,羅正雄耐不住雙手癢癢,從一個小戰士手中接過砍土鏝,奮力刨起來。其他人也掉軍裝,跟戰士們一道,熱火朝天地幹起來。勞動就是最好的防寒服,一身熱汗後,羅正雄忽地記起兵團首長説過的這句話。這一次參觀,他內心真是震動不小,跟建設一線的官兵們相比,特一團做得還很不夠,尤其吃苦神,差得遠。等到吃晚飯時,羅正雄的觸就更深了。
儘管是在嚴寒的冬季,也儘管是超強度的體力勞動,墾荒部隊的伙食卻十分簡單,一鍋包穀麪糊糊,外加一盆鹹菜,就着窩窩頭,就是戰士們的晚餐。羅正雄捧着碗,覺有些難以下嚥。正好政委於海端碗走過來,他便問:“有何想?”
“還能有啥,回去,回去把伙食減下來。”
“單減伙食?”
“要減的東西很多,要加的也很多。這麼説吧,應該找機會,把他們也帶來,好好受一下。”
“老於呀,我忽然有個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看你,啥時也變得婆婆媽媽了。”
“表面看,師部好像是給你我壓了重擔,實際呢,是把你我給解了出來。”
“這話怎講?”
“你光看到的是他們吃苦受罪的一面,對軍人來説,最難受的是什麼,是讓你聽不見槍聲,聞不見火藥味。飯前我跟幾個老兵聊過,他們啥都不怕,就怕讓他們一輩子這麼幹下去。”
“看看,又落後了是不?會上首長還批哩,我看你這是典型的落後思想,要不得。”
“不不不,老於,你誤會了,我不是落後,我是在想,要是真如兵團構想的那樣,我們這批人,將來都不回去,都下軍裝當農民,你説,這輩子,該有多寂寞?”
“誰讓你當農民了,就算下軍裝,我們還是軍人,會上不是講清楚了麼,將來叫建設兵團。既然是兵團,咱就是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