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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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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什麼淡!”羅正雄極不友好地出手,跳上車,頭也不回地命令司機“開車!”車子在荒野上顛簸,羅正雄的心,也在七上八下地亂跳着。

新派的力量説到就到,這一次,出乎羅正雄他們的意料,兵團派來的,多是年輕幹的小夥子。十來個點綴似的女兵,剛一下車就被老兵們圍攏起來。政委於海失望地道:“不是説男女各半麼,派來這麼多瓜蛋子,咋個管理?”炊事班老兵老準頭打趣道:“你是怕派來的女兵少,自個搶不到吧。”於海瞪了老準頭一眼,這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似乎從來不為老婆的事發愁,整天樂呵呵的,沒心沒肺似的。

“老準頭,你就不想着瞅一個?”於海半開玩笑道。

“我瞅,能捱上我?嘿嘿,這輩子,我還是安安心心抱着我的鍋過吧。”説完,趕去廚房做飯了,新兵一來,炊事班的任務就越發重,就算他想瞅,也沒這個空。

隨着新兵的到來,特二團的建制便提上程。團部開了兩天會,討論幹部提拔的事,宣佈這天,每個老兵的心都提得老高,生怕團部在這次提拔中把自個給忘了。結果一出,還是有不少人傻了眼。

最高興的是幾個女兵,張雙羊被任命為女一班班長,杜麗麗為女二班班長,田玉珍因為在殲滅黑衣人中的突出表現,破格提拔為女子連連長。決定宣佈後,女兵們圍着張雙羊,硬要給她祝賀,張雙羊紅赤着臉説:“我去買只雞,讓老叔給咱們改善伙食。”相比之下,向杜麗麗道賀的人就少一點,這段子,杜麗麗跟女兵們拉開了距離,不是她要拉開,是女兵們自覺疏遠了她。大夥覺得,杜麗麗這人不好接近,相處起來也難,還不如跟張雙羊一起痛快。當然,杜麗麗跟張笑天的關係,也是女兵們疏遠她的一個原因。

會議宣佈完,杜麗麗悶聲鑽進自個屋子,她在等張笑天向她祝賀,結果直等到天黑,張笑天也沒出現。院子裏不時響起女兵們的嬉笑聲,張雙羊真就到村子裏買了兩隻老母雞,吵吵着讓老叔爆炒,副團長劉威也摻在其中,看上去比女兵們還要快樂。

杜麗麗忽地就想到田玉珍,劉威的快樂一定跟她有關。自打從紅海子回來,副團長劉威跟田玉珍的關係一下密了,簡直稱得上突飛猛進。特別是學習班上,只要田玉珍當教員,劉威準是一節不拉,聽課那個認真,比學生還學生。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劉威是讓田玉珍住了,得有點失魂落魄。田玉珍呢,也不避嫌,大大方方跟劉威接觸,上課總是愛向劉威提問,有時得劉威面紅耳赤,結巴着答不上題,有時呢,也能讓劉威風光一下,因為那題私下裏她已跟劉威提前講過。不管咋,劉威的測量技術確實進步了,比起羅正雄跟於海,他的進步是最快的。

都説這是田玉珍的功勞。

杜麗麗卻不這麼認為,她認定田玉珍是個有心計的女人,她憑什麼要對劉威好,還不是為了這次提拔。結果還未公佈,杜麗麗便清楚,自己是競爭不過田玉珍的,有劉威向着她,誰還能爭過她?沒想,自己連張雙羊都沒爭過,雖説都提了班長,可張雙羊是一班,她是二班,一班明顯比二班有優勢。張雙羊帶的是跟她們一起來的女兵,她呢,卻要帶這次來的新兵。想到這,杜麗麗就覺來氣,覺團部不公平,憑什麼她要輸給張雙羊和田玉珍?她真想這陣就找團長羅正雄,當面問個清楚,又一想,算了,羅正雄這些子不開心,萬月一走,他的魂也沒了。

這些老男人,咋都犯一個病。

正怔想着,政委於海敲開她的門,一看屋裏只她一人,道:“怎麼,沒去鬧騰?”

“沒那個心思。”杜麗麗的話有點發酸,不過她自己覺不到。於海笑笑“當班長了,就得想辦法跟戰士們拉近關係。”

“關係不是拿雞換來的,再説,不就一個小班長,值得如此炫耀?”這話嗆的,於海當下便不知該説什麼。本來,提拔杜麗麗,他是有不同意見的,杜麗麗雖然表現不錯,技術全面,但她個太強,有時候,難免不把傲氣出來。特二團現在需要的,是向心力,是能把大家團結到一起的人。野外作業,隨時都有不測發生,如果全都只顧着自己,不關心同志,那會害大事的。而杜麗麗這方面就表現不好,愛出風頭,老認為自己比別人優越,而且,於海認為,杜麗麗有借軍區首長抬高自己身份的嫌疑。那事兒雖説到現在她也不同意,但在私下場合,她又拿這件事顯擺。有次跟田玉珍幾個閒聊,竟然説:“有本事就別在特二團挑,眼光放高點,軍區還有司令部,眼下可都有眼睛瞅着呢。”這雖是句玩笑話,卻暴出她思想中不健康的一面,所以於海建議,杜麗麗的事先放放,啥時候能正確認識自己了,再考慮提拔。羅正雄卻説:“眼下是用人的時候,我們應該看主,思想上的問題,由你解決。”於海這陣來,就是找她談心,沒想,杜麗麗幾句話,就把他嗆住了。默站半天,於海有點敗興地道:“行,你先忙着,改天我們再談。”這天晚上,於海單獨召見了張笑天,開門見山問:“你跟杜麗麗,是不是真要那個?”

“哪個?”

“少跟我裝蒜,説老實話,是不是真看上她了?”

“…”張笑天顯得有些猶豫,不知該怎麼回答。

於海嘆了一聲,道:“笑天啊,我們是老戰友,有些話,我也不必瞞你。杜麗麗這女孩子,人不錯,你喜歡她,我支持,但不能因為喜歡,就把她的病也當成優點,有空,多跟她談談,把她往正確的方向引。”

“政委,你這話…”

“我是怕她驕傲,虛心使人進步,驕傲使人落後,任何時候,我們的隊伍裏,都不能存有驕傲兩個字。你是老同志,又是營長,面對驕傲的人,我想你會有辦法。”張笑天這才知道,自己察覺的,政委他們也已察覺,政委擔心的,也正是他擔心的。

從於海房間出來,張笑天獨自站在月夜下,風吹着他的頭髮,也着他的心,跟杜麗麗的接觸,一幕幕地閃現在眼前,他堅信,自己是喜歡她的,這是他人生第一次擁有這種覺,陌生,新奇,而又不可遏止。可當着政委的面,為什麼又不敢承認,難道真如杜麗麗所説,他是怕那個人?

杜麗麗帶着新兵訓練的第一天,就出了事。

這一批女兵,雖然人數不多,但背景極為複雜。跟杜麗麗吵架的司徒碧蘭,來頭就很不小。司徒碧蘭是司徒空登的小女兒,在新疆,司徒空登絕對是個人物,不只漢人尊敬他,就連少數民族的頭人,也把他當座上客。司徒空登原在新疆國民政府做事,算得上一位大員,最紅火的時候,他掌管着新疆國民政府一半財權,國民政府一年的財政進項,多半來自於他的四方奔走。這人不只是個傑出的理財專家,更是個運籌帷幄的謀士。國民軍潰敗,匆匆逃往台灣時,南京方面再三聲明要把他帶上,可他硬是拒絕了。按他的話説,生是疆域的人,死是疆域的鬼,苟且偷生的事,他不做。得老蔣一年後還後悔不迭:“失去司徒,等於斷我食指,一代良才,白白留給共黨了。”新疆解放後,新政府在財政運營上遇到一系列尷尬,為儘快走出困境,曾幾次派員登門拜訪,想請他為新政府做事。不料,司徒空登一口回絕,理由是一臣不事二主。司徒空登生有三女,長女司徒碧雲,十八歲時嫁給一飛行員,後升為重慶飛行大隊大隊長,逃往台灣,他是第一個架着戰鬥機過去的。次女司徒碧雪,嫁的是新疆騎兵團團長,不過是二房,司徒空登倒是不介意,他本人就有過五房太太,可惜到現在,身邊只剩了一位,比司徒碧蘭大不了幾歲,比長女司徒碧雲還要小。只是司徒碧雪最終沒能跟着丈夫去成台灣,是她自己不想去,倉惶逃走的丈夫也有點顧不上她,如今她在一座寺院,算不上出家,只是覺得那兒清靜。對女兒的選擇,司徒空登向來不説什麼,天高任鳥飛,能飛多遠飛多遠,實在飛不動,就找個枝頭先歇着,緩足了神再飛。不過在小女司徒碧蘭的事上,他卻一反常態,做出了令人吃驚的選擇。

“我想讓你去部隊,解放軍的部隊,願意不?”

“無所謂,反正我對政治不興趣。”

“你對啥興趣,不能老是這樣,小小年紀,怎麼能如此沒有抱負?”

“抱負?你們都有抱負,到頭呢,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司徒碧蘭的話向來充滿了對這個家的譏諷,司徒空登聽久了,也習以為常,並不當真。他了解自己的女兒,其實他知道女兒是願意的,只不過不承認罷了。

“我讓你去,有兩層意思,一是你不能在家閒着,應該嘗試着做番事情。另則,也想讓你親身受一下,共產黨的隊伍跟你兩個姐夫所在的部隊有啥不同,如果真如他們所説,是一支得民心的隊伍,或許我會改變主意。你知道,人是不能不做事的,你父親還沒老,有生之年,還是想為遼闊疆域出點力。”

“敢情是拿我當實驗品啊?”司徒碧蘭一邊摟着五姨太的脖子,一邊跟父親鬥嘴。在家裏,她最能跟五姨太合得來,親密起來形同姐妹,要是鬧翻了,卻也長久的不説話。不過鬧翻多是為了司徒空登,兩個女人都在爭寵,稍稍一偏心,就會引來家庭大亂,這事兒直讓司徒空登頭痛。

“亂説什麼,沒一點兒正形。”司徒空登斥了女兒一眼,接着道“這事兒我想了很久,一是不能太剝他們面子,畢竟現在是他們的天下。另則,你也不能無所事事,得有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