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六兒看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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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有一事想不通,之前姑娘受過不輕的刀傷和內傷,現已基本無礙,可見是有人心調理過的。但這人顯然已發現紅毒,卻只治了一大半使其心智保存,後來麼…像是每用藥,添了些不好的症狀。”末了,劉老先生嘆了口氣,眉間現出隱憂。
“可她那時分明在喊頭疼的。”承寧不解,那人是故意不解完紅毒的?
“那是因為每天不喝‘藥’,就會頭疼。
若按時喝藥,就會完全喪失記憶並且成為沒有自我意識的木頭娃娃。幸而只服用了數天,很容易戒掉。恕老夫多嘴,怕是有心人藉此控制姑娘,許是由什麼事情要…”沒把話説完,他們已經面不善地點點頭。承寧半眯起眼,出與年齡不相符的狠戾氣勢“派人去查清楚是何人攜她入京的,儘快回報。”王總管答應着退了下去,劉老先生也收好銀針開了方子,囑咐幾句,由承寧親自步送出府。人們才離去,偌大的秀雅居室裏又安靜下來,麒麟小香爐裏飄出淡淡的梔子花香,温柔羞澀的優柔香氣。
或許是少年郎一片痴心化作的絲絲傾訴。暖杏繡芙蓉的牀帳裏,她還在睡夢中沒有醒來,更沒有察覺到緞子帷帳上透着的高瘦身影,空氣中徒增一抹怡人梅香。從帳外傳來一聲低低的嘆息,哀傷、思念、愧疚、愛戀,彷彿已盡其所有。
那人抬手輕輕撥開帳子,可見男子形貌俊美高雅,一襲白衣,頭束白玉瑛冠,烏黑的長髮柔如絲,朗眉鼻,深邃雙目如幽湖碧波,情深意切。
整個人籠罩在淡淡的暖玉似的光華里,正是所謂的君子如玉。他動也不動地呆呆看着她,彷彿是要把她的模樣牢牢記住,鐫刻在心上。
猶豫似的伸出手去,最終仍是柔柔地、緩慢地撫摸她的臉,修長的身子在幾不可見地輕顫“為什麼你總是要讓自己傷痕累累呢…”男子凝視着她,喃喃念道。
愛了,恨了,心也傷了。也許是上天註定,她獨自離開了那片梅林,而他卻被永遠地困在梅林裏,等待着她轉過頭來再看他一眼,一直等下去,最終成為飄落在她手心的一瓣雪梅。香氣,幽遠。落梅着雨消殘粉,誰念我,朝夕倚紅林,淚不盡。想動卻動不了,夜融雪在半睡半醒間覺到有人在輕撫她的臉龐,温暖的男人的大手,還有微微沙啞的柔和嗓音迴盪在耳邊,好像很近,又好像很遠,這個人…她記得。她的腦海裏模模糊糊地出現了一片梅林,朝猶在,依稀可以看清楚有兩個人在談,一個是面帶笑容的少女,一個是神謙和的俊雅男子掩映在株株雪梅下,風而立。
梅一樣的風骨,玉一樣的姿容,就是他,也只有他,雖然他什麼都不説,可總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後如影隨形,一心一意地把他的所有都送給她…尚之…她想見見他…“唔…”眼見着她就要醒過來,可屋外又傳來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梅尚之只得起身走到窗邊,僵着身子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重新戴上面紗從窗口跳了出去,消失無蹤。像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睜開眼,夜融雪撐着昏沉沉的腦袋,發出虛軟的低。
她睡了多久?説時遲那時快,桃扇門嘩的開了,承寧微着氣踏進來,停也不停地小跑到卧室,撞得珍珠簾子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心裏突突地跳得宛如揣了個小兔子,他才擺着一身恭謹氣派送走了劉老先生,不待馬車走遠就按捺不住了,一甩袖子撒腿就往夜融雪住的院子跑,驚得府裏見慣了皇家威嚴的管事僕人們全體發愣。
王府面積廣大,要從正門一直跑到她的院子對於不會武功的承寧來説也是不易,更何況是不顧百來號路人的驚呼尖叫以百米衝刺的速度狂奔呢?他急得幾乎是“撲”進屋裏的,焦灼的目光掃到牀上的身影時,情不自地出傻傻的笑…
少女半靠在柔軟的絨堆枕上,剛睡醒似的面容上透着濛,長長的睫下一雙晶瑩的大眼緩緩眨動,聽見不小的聲響朝斜前方緊盯着自己的人看去,有些許錯愕,有些許笑意。
“承寧?”她衝他笑了笑,嗓子有點發啞,本來準備了好多話要在她醒來的時候説的,例如什麼“身子安好”
“可有不適”等等的話,這會子竟全拋於腦後了。
氣吁吁的少年張嘴愣了愣,而後拼命猛點頭,又奔到桌前倒了杯茶便一股坐在牀沿上“渴、渴了吧,喝茶!”他結結巴巴地説道,臉頰泛起紅暈,小鹿似的眼睛滴溜溜轉不知道該看哪兒,噘着小嘴兒紅着小臉兒還捧着杯子的模樣,真真惹人疼愛。可她剛要接過來他的手就縮回去了,只見承寧低着頭一口氣就對着杯沿兒使勁一吹…嘩啦!
小半杯的茶水全都噴灑出來,濕了她的衣襟,由於身份尊貴,他大小就是被宮裏宮外的人細心伺候着長大的,自然不懂得如何去照顧別人。
對於心儀的女子也全是憑着心底冒出來的一股子熱心和戀慕,擔心熱茶燙口,於是便學着別人輕輕吹着晾茶的樣子自己做了…“我、我…”茶沒吹涼倒濺了人一身,頓覺羞窘不堪,馬上就從耳朵紅到脖子,自一般緊緊咬着自己的下。
飛快地偷瞄了一眼驚詫呆住的她,心裏更是又急又氣,粉的臉蛋憋得通紅,不暗罵道:承寧啊承寧,虧你還是個王爺,這點兒事情都做不好,真是丟死人!
她忍不住掩嘴輕笑出聲,看他緊張的又氣又羞,表情一會兒一個樣,一瞧就知道他在罵自己生悶氣呢,捧着濕漉漉的茶杯放也不是扔也不是的,真情顯無遺。
“我可以喝茶了麼?”歪着腦袋詢問道,她笑着朝他伸出手。攥了攥衣襬,他垂着腦袋囁嚅道:“可是…茶灑了。我再倒一杯,你等等。”説罷,起身就要離開。
她忙傾身一把拽住他的衣袖,搖搖頭道:“不必了,我就喝這杯,茶已經不燙了。”
“咦?你怎麼知道?”他抬頭問道,晶燦的大眼睛寫滿疑惑。
下一瞬,臉又發燙了,方才他把茶灑到人家身上了,怎麼能不知道?自己也真是的,不僅沒有“好好表現”反而…不等他暗自氣惱,她就着他手中的杯子貼着喝了,潤潤嗓子,拉起他的手笑語:“多虧你倒的茶解了我的渴,謝謝你,承寧寶寶。”眼前這寂寞而一心熱忱的孩子,一個笑容一個鼓勵就會令他快樂,她確實有些心疼啊。伸手撓撓後腦勺,承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青澀卻透着一股糖的味道。明知道紅毒造成了她的遺忘,但聽見她温柔笑着叫他“寶寶”一個完全不符合王爺的尊崇氣勢和高貴地位的暱稱,卻讓他全身都泛起暖洋洋的覺,那是難以言喻的安心。這一次,他沒有拒絕當一回“寶寶”因為他在她秋水般的雙眸裏看見了自己的笑臉,那麼簡單,那麼幸福。
***及至次早晨,夜融雪起了身,在牀上昏睡了兩倒覺得身體綿軟無力,到屋外走走活動筋骨總能舒坦些。
才披上衣裳繞出內室,就看見門邊守着兩個侍女。那兩人見她走出來皆是雙眼一亮,卻又皺起眉,上來行了禮便拉她手道:“姑娘這樣出去怎麼行?早點已經備好了,梳妝好了再送姑娘去可好?”被其中一個綠衣侍女伸手拉住,夜融雪先是怔了怔,雖然覺得奇怪但也點點頭隨她進了內室,留下的另外一個侍女則進屋開始收拾被鋪,打掃房間。
坐到梳妝枱前,她注視着銅鏡裏的臉…蒼白的,荏弱的,卻依然美麗。清瘦了的身子披着緞面的白衣,沁出一種病態的美。彎彎的眉間,依稀有些抹不去的印記,忽然,聽那侍女壓低聲音道:“小姐,是我啊!”見她投來疑惑的目光“我是六兒啊!”當初她走訪各地,到了京城就看見大街小巷都是小姐的通緝令,為了得些線索就混進了王府當丫環。六兒?好悉的名字。
“我認識你?”原本興奮不已的六兒此刻愣住了,手裏的象牙梳子“啪唧”掉到地上,引來另一名侍女的抬頭張望。
六兒裝作若無其事的蹲下撿梳子,滿腦子混亂得嗡嗡響,數月不見小姐已經不記得她了,那是不是意味着有可能已經忘了宮主了?
真沒想到,紅毒有這麼可怕的作用。擦擦額上的薄汗,六兒看着她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詢問:“那小姐還記得宮主麼?”
“宮主…”夜融雪蹙眉,隱隱覺得心窩泛起一股酸澀的悲傷,好像一個曾經屬於她的故事要火熱地迸跳出來似的。